眼瞅着吳遠都要答應了,結果被問了這麽個直指本心的問題,王敏亞頗有些猝不及防。
别看老闆人年輕,拿捏人心方面,一點都不生疏。
反而十分老道。
王敏亞思忖着放下了筷子,“老闆,說實話,眼下國内形勢雖然有些好轉的迹象,但我還是有些看不清楚。所以膠合闆廠的最初銷路,肯定離不開老闆目前手底下的家具廠、裝修公司這個圈。”
“再一個,老闆現在是北崗縣的名人,名下又有個省内知名的盼盼家具廠。這招牌拿到彭城這邊也好使,開廠建廠扯您的旗子,肯定會容易、會順利很多。”
“最後一個,最最關鍵的,就是我跟老錢,真拿不出這麽多錢投資來。”
“哈哈哈……”吳遠大笑着舉起酒盅道:“産線引進再談談,我在上海有些關系,年後引薦你們見見。”
衆人皆驚。
就連王敏亞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百多萬的投資,老闆這就答應了?
直到吳遠重新舉了舉酒盅道:“不要讓我端太久啊!”
衆人這才紛紛舉起酒盅,齊齊碰杯後,一飲而盡。
飲盡之餘,王敏亞臉上透着激動的神色。
然後就聽吳遠打趣道:“王廠長,等這膠合闆廠一建起來,今後你再想出去單幹,我可不放人哪!”
這句半玩笑半認真的口氣說出來的話,王敏亞偏偏就認認真真地回答了。
“老闆,自打聽說你在上海搞公司,傾向于提攜老鄉,帶着那麽多鄉親們一道掙錢發财,我就認準你了。”
“這輩子我這身子是老錢的,但頭腦絕對是老闆你的。”
吳遠再度端起酒盅道:“王廠長,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瞞你說,對于這個膠合闆廠,我可是指着它上市的。到那時,咱們一起發财。”
90年就意指上市?
王敏亞瞬間就有壓力了。
同時她也抓到點,除了掙錢之外的追求和目标了。
事情談完。
吳遠徹底明白了,王敏亞這次爲啥要把老錢和财務一塊帶過來了。
老錢是她的軟肋,而财務是她的誠意。
她想要從吳遠這裏獲得投資,就得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的軟肋和誠意。
酒席結束。
王敏亞喝得有些到位,被老錢扶着,就在縣招待所住了下來。
吳遠坐着桑塔納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馬明琪俏臉微醺,卻久久沒有說話。
四百萬的投資,遠爺說定就定了。
這手筆,實在太令人歎爲觀止了。
吳遠也沒說話,閉着眼,他一直在思索,在斟酌。
膠合闆廠,複合闆材,本來就在他的計劃之中,也是木匠這一行業之中的重要一環。
加之這個廠子,他原本也是打算尋摸個職業經理人來管理運營。
如今看來,王敏亞反而比普通的職業經理人更爲合适。
既然如此,那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這投資能成,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想到這裏,吳遠睜開了眼,目露堅定。
不過90年就建起膠合闆廠,固然是搶占了市場的先機,同樣面臨着市場開拓的風險。
但話說回來,正如王敏亞所想的一樣,得讓自己的家裝市場,以及家具市場這兩塊業務,聯合挑起膠合闆廠初期市場這副擔子。
所以,事兒又轉回來了。
必須牢牢把握住家裝和家具這兩個基本面的業務。
想通此節,吳遠神色輕松下來,就聽馬明琪說起道:“遠爺,王廠長真能喝!今晚她起碼喝了一斤才醉。”
馬明朝糾正道:“至少一斤半。”
吳遠笑道:“你以爲她真醉啦?”
馬明琪目瞪口呆道:“啊?喝一斤半都沒醉?天哪!”
縣招待所。
等到房間門外安靜下來,周遭都寂靜下來,王敏亞才悠悠地睜開眼。
錢仁通坐在旁邊沙發上不以爲然地道:“你至于裝那麽久麽?吳遠他這麽好糊弄,根本想不到你是裝的。”
王敏亞坐在床上,習慣性地交疊着雙腿道:“你真以爲他是被我糊弄住,才答應的?”
錢仁通抖着倆腿道:“不然呢?”
結果王敏亞一聲冷斥:“你坐好了,聽我說!”
“他真要是被我唬住了,才答應搞膠合闆廠的話,能這麽快就想到要把這個廠上市?”
錢仁通一嘀咕,“也是。”
“再說了,他如果真是聽了我的提議,才考慮建立膠合闆廠,也不會這麽快就做決定,拖個兩三個月是至少的。”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建立膠合闆廠這個事,早就在他的計劃之中。我提出來,隻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這樣一來,他最需要斟酌的,就是我适不适合做膠合闆廠的廠長。這個問題比建不建廠簡單多了,所以才會這麽快拍闆定下來。”
錢仁通聽完,狐疑道:“他真有這麽厲害?”
結果被王敏亞一指頭戳着腦門中間道:“你以爲都跟你似的,就知道吃。老闆一年在上海那種地方,搞了兩家公司,而且兩家公司都搞得紅紅火火,你說他厲不厲害?”
吳遠回到家,當即一個電話打到三姐家裏,跟三姐夫熊剛說了膠合闆廠的事兒。
自打去年他沒看中北陰市郊的那個膠合闆廠之後,熊剛就一直把這事放在心上
當然熊剛也沒少提及這方面的風險。
吳遠耐心聽着,也沒多說。
雖說有了計劃,但建廠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兒。
隻要他把好每一道關,這事兒就出不了大绺子。
不過相比于木材加工廠,吳遠隻派了個陸援朝過去,這個新建的膠合闆廠他不僅要派個代言人過去,還得派倆财務骨幹過去。
用人不疑是不假。
但這和派代言人和财務骨幹,并不矛盾。
身爲老闆,他有必要的知情權,同時也展示了他對這個廠子的重視。
沒毛病。
隻是這人才從哪裏來,眼下還是個問題。
吳遠手底下,有的是木匠瓦匠這些技術工種,可是财會類管理類人才是真不多。
更關鍵的,這工作屬于派駐性質,得離開北崗,紮根到彭城去。
這樣一來,選擇面可就更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