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子楊沉魚一彙報完,吳遠跟徐縣長和秘書交換個眼神,這才清清嗓子,帶頭鼓掌道:“下面有請徐縣長爲我們做指示。”
一番流程走下來,卞孝生都覺着,自己主持也不過如此。
其實剛才吳遠要是找他求救,他是準備接過主持這一重任的。
誰能想到吳遠壓根沒找他。
看徐縣長的滿意勁兒,卞孝生甚至都懷疑,自己這麽多年官場,是不是白混了?
怎麽随便拉個小老闆出來,就做得不比他差呢。
徐縣長習慣性地拍了拍話筒道:“實不相瞞,今天到盼盼家具廠來考察,是我聽說廠裏明天要放假了,臨時起意過來的。”
“……沒想到,正是這一臨時起意,反而讓我看到了咱們盼盼家具廠蓬勃的發展勢頭,昂揚的精神面貌,以及敢爲人先的開拓勇氣……”
随着徐縣長一一展開來細說,所有人都備受鼓舞。
趙果身後的裴娜、袁濤,雖然加入廠子并不久,那集體榮譽感也是由然而然。
内心一萬個慶幸,走對了人生的這一步。
而市場部的朱光梅和宋賢,看着旁邊的楊經理擡頭挺胸,也跟着挺起胸膛。
即便他們都沒有楊經理那麽巍峨,那麽突出。
徐縣長一席話,洋洋灑灑,直說了半個鍾頭,這才進入收尾道:“總之呢,今天盼盼家具廠一行,更加堅定了我們縣委縣政府,将家具廠打造成全縣支柱型産業的決心。”
“日後家具廠有什麽需要咱們縣裏支持的地方,縣裏各部門必須全力做好服務工作。”
一席話說完,掌聲雷動。
聽得吳遠都想趁機再提些條件,結果徐縣長一行人起身要走了。
吳遠連忙走過去問道:“徐縣長,廠裏範大廚已經開始準備了,留下來吃個便飯?”
徐縣長擺擺手道:“這回就免了,下回吧。”
衆人一聽,大氣一松。
尤其是楊沉魚。
萬一縣長不走,一會敬酒沖鋒的,她這個市場部經理,責無旁貸。
徐縣長來得塊,走得更快。
送走徐縣長一行人,吳遠留卞孝生下來吃飯,卞孝生是說什麽也不肯。
這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轉眼之間,都走了個幹淨。
廠裏立刻清靜下來。
吳遠剛回到辦公室,楊沉魚便敲門而入道:“老闆,剛才縣長說,要對咱們大力支持的,今後縣裏各部門辦公家具,是不是都能包給咱們廠?”
“行呀,你趕快趁熱打鐵去辦,把盼盼家具廠釘死在縣委縣政府的采購名單上。”
離開盼盼家具廠,卞孝生心裏是有些不服氣的。
區區一個家具廠而已,成爲全縣支柱型産業,那把缫絲廠和養蠶種桑大業往哪兒放?
所以卞孝生連飯都沒吃,馬不停蹄地回到鄉裏,開始親自部署缫絲廠來年的籌建工作以及退田種桑的計劃。
中飯過後。
趙果把年前這月的工資和年終獎金的單子拿過來,找吳遠審核簽字。
吳遠粗粗地掃了一眼,就簽了字。
趙果接在手裏,遲疑了一下道:“老闆,昨天明琪來廠裏的。”
吳遠頭也不擡地道:“跟苗苗一起來的吧?”
“嗯。”
“說什麽了麽?”
“明琪倒沒說什麽,苗苗怪老闆你偏心。”
吳遠擡起頭來:“這不奇怪,更難聽的,她都說過。”
中飯過後,放假通知貼到了大門口。
全廠進入放假狀态。
二百号人聚在辦公樓門口,喜氣洋洋地等着領工資。
吳遠跟師父喬四爺、姚師傅、鍾師傅和彭師傅一起,蹲在辦公樓門前的花壇邊上。
結果喬四爺還埋怨道:“距離過年還有一周,這麽早放假幹什麽?畢竟廠裏積壓了那麽多訂單。”
其他幾位師傅一愣,也都跟着點頭。
畢竟放假也是沒事,回家準備年貨也幫不上忙。
還不如做一天工,掙一天工錢。
吳遠卻笑道:“師父,各位師傅,産能的提升,不能總靠你們加班加點。年後咱們該招人招人,該擴産擴産。縣長都說了,要成爲全縣支柱型産業,單靠伱們加班加點,怎麽行?”
喬四爺道:“要不你讓運輝他們回來?”
吳遠搖搖頭道:“那不行,何師兄他們有他們的任務,上海那個家具廠不能撂。”
師父喬四爺還有些保留,但鍾師傅幾人松了口。
傍晚時分。
師傅們歡歡喜喜地回家了,食堂裏也熄了火。
全廠隻剩下老蘇還守在傳達室裏,瑟瑟縮縮,形單影隻。
吳遠坐車最後一個離開,路過廠門口,特地下車給老蘇遞了兩包煙:“蘇大爺,辛苦你了,這廠裏就拜托你了。”
老蘇接了煙,笑眯眯地道:“不辛苦,老闆,一點兒也不辛苦。”
“有什麽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好嘞,老闆,您走好,您慢走。”
車子剛開出沒多遠,馬明朝突然道:“老闆,蘇大爺的老伴兒也住在廠裏了。”
“哦?”吳遠很奇怪,剛才沒見着人。
“聽說是兒女不孝順,老兩口連個落腳地都沒有,隻能住到廠裏了。”
吳遠眉頭一皺,“我聽說老蘇兒子工作挺好的,在村裏也是有頭有臉的,怎麽幹出這種事?”
馬明朝頹然一歎道:“兒子好有什麽用,架不住兒媳婦太霸道。”
吳遠有些牙酸道:“總不至于讓老兩口都在廠裏過年吧?”
“沒準真夠嗆,老闆。”
銀色桑塔納回到家,老丈人竟然也在。
一見吳遠進屋,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問道:“聽說今兒縣長去你們廠視察了?”
吳遠點點頭。
這下可把楊支書給激動壞了:“别看盼盼家具廠才挂牌一個多月,這也算是在縣長眼裏挂上号了。隻要廠子穩紮穩打地發展,前途一片光明。”
吳遠笑道:“那爹,咱爺倆整兩盅?”
“整!”楊支書一拍手道:“今晚必須整兩盅!”
劉慧抱着孩子不以爲然地道:“小遠廠子被領導視察,你跟着激動個什麽勁?”
楊支書不樂意地道:“你懂個屁!小遠給我争這口氣,我在鄉裏說話都硬氣,卞孝生都不敢沖我炸毛。”
劉慧沖閨女撇了撇嘴,嘴上卻道:“好好好,你是吳老闆的老丈人,你硬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