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龍站在門外,抽着紅塔山,嘴裏苦澀無比。
看着前來選購盼盼家具的人群絡繹不絕,他才發現自己當初錯得是多麽離譜。
吳遠給的提成雖然不高,但市場這塊向來都不用人操心。
等于建好了大賣場,坐等着收錢。
就像楊贲一樣。
甯願多出比趙火旺5個點的價格,也要把自己的賣場盤下來。
現在他不就笑眯眯地等着收錢了?
至于說,盼盼家具供貨上有點不足。
這都不是問題。
關鍵是牌子立起來了,産能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抽着抽着,手裏的煙頭燙到了手,譚文龍下意識地扔掉煙頭踩滅。
現在上哪去找比倒騰家具還賺錢的生意?
與此同時。
縣百貨公司的盼盼家具櫃台,人氣一點都不比大賣場差。
陳亞剛走上楊沉魚的崗位沒幾天,就迎來了這麽大的挑戰。
忙的那叫一個不可開交。
見到楊沉魚過來,她就跟見了親姐似的,拉到櫃台後面問:“楊姐,盼盼家具比當初的興旺家具還要火爆,就是這貨不夠賣呀!”
楊沉魚還沒說話,腰上别着的BP機倒是先響了。
“其實不光是百貨公司缺貨,現在到處都缺。我一會得去找老闆,你先把客戶穩住。你放心,我缺了誰的貨,也不會缺百貨公司的。”
“姐,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離開縣百貨公司,白色桑塔納直奔城東的盼盼家具廠。
這些日子,随着廣告效果的日漸顯現,吳遠哪兒也沒去,每天盯在工地上,趕進度。
等到白色桑塔納開進盼盼家具廠時,楊沉魚就見到好幾輛解放牌卡車,正在卸貨。
上頭卸下來的,都是台鋸、機床、鑽床。
廠内的綠化雖然做得半半拉拉,但主幹道已經鋪出來了,各廠房間相互連通起來。
最後,楊沉魚是在廠房裏找到的吳遠。
他正在指揮着新廠房的分布,依據工序從前到後,把采購到貨的機器,安裝到位。
同時在機器周圍劃定安全區,流出人員流動的空間和道路。
眼看着吳遠忙得滿頭大汗,楊沉魚好幾次張不開口,最終還是狠一狠心,把吳遠拉到旁邊道:“妹夫,現在供貨壓力太大了。各地經銷商、代理商都找我伸手要貨。”
吳遠皺着眉頭道:“咱們村裏的庫房都被搬空了,還不夠他們頂一陣子麽?”
“不行呀,妹夫。現在銷售太火爆了,庫存的那點拉出去就沒了。”
“那就隻能等了。”吳遠沉吟道:“産能這塊,已經在盡可能地提升了。市場那邊,你多做做工作。實在不行,讓他們試行訂購制,跟以前一樣。”
吳遠就跟她交待這麽多,就去忙了。
楊沉魚顧不上去追,腰裏的BP機又響了。
況且吳遠說的也沒錯,維護客戶關系,本身就是她的職責所在。
打發走了楊沉魚,吳遠一直忙到天黑,才把新廠區已經到貨的電鋸、機床布置到位。
原本按照計劃,是年後啓用這個新廠區的。
如今形式不允許。
師父喬四爺招了一多半的木工師傅,再窩在村部的那幾間房裏,就顯得有些憋屈了。
縫紉車間那邊,老師傅和新女工,情況同樣如此。
好在新廠區這邊,兩大廠房已經布置出個輪廓了。
等明天從村部搬家過來,再将姚師傅、鍾師傅、彭師傅幾人的工場,全都搬過來。
就齊活了。
不過在師傅們進駐廠區之前,生活配套必須先到位。
否則上百口師傅們,天天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幹活,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
那也指定影響效率。
村部廠裏的葛廚子,做做大鍋飯還行。
但手藝就别提了,上不了台面。
吳遠琢磨着,得請個正經大廚坐鎮。
不僅能讓廠裏的師傅們吃得好一些,而且偶爾有個迎來送來的招待,也能對付一下不是?
畢竟廠裏的食堂、後廚和兩三間雅間都留出來了。
銀色桑塔納,打盼盼家具廠離開,直奔鄉裏。
到了鄉裏,吳遠先去水利站,結果恰好堵到了三姐夫熊剛。
熊剛很是訝異,“聽說你廠裏電話都被打爆了,你還有功夫來堵我?”
吳遠邊掏煙邊道:“正好請三姐夫出面,幫我去請一個人。”
“誰?”
“老範,範爲民。”
“你請他做什麽?”
“新廠區準備部分投入使用,食堂還差個掌勺的大師傅。”
熊剛接過煙來道:“那走吧,正好我下班了。”
于是倆人連車也不坐,直接從水利站走到範家飯店門口,前後也就差不多十來分鍾。
正碰到範爲民捧着碗面條,蹲在門口,熱氣騰騰地秃噜着。
“喲,範老闆吃着正香哈?”
“二位,也吃點?”老範眼見是吳遠和熊剛倆人,立馬起身相邀道。
回來這段日子,雖然不複以往的雄心壯志了,但是煙火氣接觸得多了,人也漸漸正常起來。
逢人知道說上幾句熱乎話,不再是那種對誰都冷言冷語,畏首畏尾的狀态了。
尤其是這段日子女兒經常從上海打電話過來,提過這半年多,吳遠對她的提攜和幫助,範爲民對吳遠就更加熱情了幾分。
吳遠笑着道:“範老闆,我可不光是想吃你這一頓飯。我這人比較貪心,想随時随地吃到你做的飯哪。”
範爲民不明就裏地道:“吳老闆隻要想吃,提前打聲招呼,随時來家裏吃,我給您現做。”
熊剛扔了根煙過去道:“老範,打算什麽時候重開範家飯店?”
範爲民接過煙,伸手去身上摸火道:“不開了,再也不開了!”
熊剛點了根火柴遞過去道:“既然你不開了,正好他那有個家具廠,上百号人要吃飯,缺個大廚,你跟嫂子一起去,給幫個忙行不行?”
範爲民一聽,人都愣了。
點着的煙,含在嘴裏,也忘了吸一口,眼看着要滅了。
結果吳遠又給他上了一次火。
才聽到範爲民激動地道:“吳老闆,此事當真?”
“千真萬确,範老闆。我跟三姐夫,專程來請你的。”
“吳老闆不介意我這個勞改犯的履曆?”
“坦白說,範老闆,我認爲那不完全是你的錯。”
“吳老闆,就沖你這句話,這事我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