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的痕迹很快銷聲匿迹,北崗也因此正式進入隆冬時節。
十二月初,寒風蕭瑟。
去年還習慣幹活時敞懷赤膊的吳遠,今年就被媳婦逼着穿上了春秋衫、線衣以及新棉花打的棉襖棉褲。
有一種冷,叫做媳婦覺得你冷。
吳遠沒法拒絕,甚至很快習慣于老農式的手攏在袖籠裏,宛若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
不過吳遠最近在打一輛雙座的嬰兒手推車,用不上大力氣,全都是水磨工夫。
像是邊邊角角全都要用砂紙打磨,不能留一絲不滑溜的地兒。
然後再刷上木蠟油,增加光滑度。
外面再裹以耐磨擋風的花布,上頭還有楊落雁的獨家花紋。
妥妥的手工限量版了。
另外在四輪定位上,吳遠還特地加了減震的彈簧設計。
走在鄉間坑窪不平的石子路上,也不耽誤裏頭的娃睡覺眯眼看天空。
反正爲了追求完美,吳遠愣是沒少琢磨。
對于馬明軍仨徒弟和工場的幾位木工師傅來說,這些日子老闆既來了,又沒來。
人雖來了,但一點活兒沒幹。
可不就是相當于沒來麽?
但衆人誰也不敢言語。
畢竟老闆既會賺錢,手藝又秒殺衆人,誰敢不服?
會賺錢這點就不用多說了。
如今不僅百貨公司的訂單穩如老狗,就連隔壁北陰市也開始有訂單過來。
從一周三五套,漸漸到一周十來套。
再說起手藝,似乎也不用多說。
這雙座嬰兒車就可見一斑了。
反正老代看了直搖頭,他粗犷式的木匠風格指定是做不來。
真要硬着頭皮做下去,也是五大三粗的範兒,少了這絲靈巧勁兒。
陳師傅覺着這股靈巧勁兒不難,難的是這麽快又這麽好地把整個車子設計并手搓出來。
而且過程幾乎沒有返工。
而翟第則是暗暗驚訝,甚至腹诽不已,莫非師父對自己藏私了?
至于仨徒弟,才是真正開了眼,進而也真正明白師父曾經說過那句‘木匠學到手,天底下随便走’的要義。
十二月十号。
吳遠帶着做好的手推車回到家,丈母娘劉慧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從吳遠手裏接過手推車道:“快讓我試試。”
三下五除二地把車裏小被子墊好鋪好,立刻就把小江和玥玥抱進去,推上車就溜了。
看得吳遠一愣一愣的。
這要不是他親親丈母娘,他甚至懷疑對方想把孩子偷走。
瞅着媳婦從裏屋出來,吳遠問:“媽這幹嘛去?”
楊落雁一臉無奈:“她還能幹嘛?早就想把倆孩子帶回去炫耀,一直不方便帶。現在你弄了輛雙座手推車,豈不正合她意?”
吳遠也趁機把媳婦往懷裏一拽,“正好,咱倆也能過個二人世界。”
楊落雁半推半就間,媚眼如絲道:“你打這輛雙座嬰兒車,是不是早就存了這壞心思?”
吳遠義正言辭:“跟自己媳婦親熱,算什麽壞心思!”
一番酣暢淋漓之後。
楊落雁枕着丈夫的臂彎,看似無意地提起道:“如今你的家具廠就要開起來了,我應該做些什麽呢?”
吳遠理所當然地道:“你做家具老闆的夫人。”
“别鬧,人家是認真的。”
吳遠回頭看着媳婦:“倆孩子還沒斷奶,你考慮事業是不是有點早?”
“未雨綢缪,不行嘛?”
吳遠不由得認真考慮起這個問題來了。
他沒有大男子主義。
媳婦要求進步,追随他的腳步,這沒什麽錯,他也能理解。
“要不等來年家具廠揭牌了,你來幫我管着财務?”
楊落雁搖頭:“數學從來都不是我的強項。上學時要不是數學拖了後腿,沒準我都能考上大學。”
“等家具廠産能上來後,苗苗那邊的縫紉小組勢必要擴大,到時候你來管這塊?”
楊落雁遲疑道:“單獨面對家具廠的業務,苗苗幹得挺好的,我不想搶她的工作。”
“那你有什麽想法?”
楊落雁深吸一口氣,這才道:“我想試試做流行服裝,不知道行不行?”
衣食住行,古往今來的四大需求之一。
沒什麽行不行的。
況且兩世爲人,吳遠對于服裝的未來流行趨勢,還有着抹不掉的記憶。
雖說不能做到給媳婦的理想保駕護航,但關鍵時刻指指路還是能辦到的。
更何況,以他現在的身家,也不怕失敗。
那就随便媳婦怎麽折騰吧。
“行,你先試試。有什麽需要,錢、人,盡管跟我說。”
“謝謝老……公。”
一聽這聲嬌媚的稱呼,吳遠立馬一個翻身。
一直不習慣叫老公的媳婦,今兒叫出來,讓人骨頭都酥了幾分。
等到劉慧一回來,看到自家閨女那紅暈未褪、含羞帶臊的臉面,心裏直嘀咕:坑了。
她原本隻是帶着外孫外孫女回去炫耀炫耀,沒想到竟給他倆騰地了。
這以後豈不是要隔三差五地,給他倆騰地?
相比于媳婦的扭扭捏捏,吳遠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地問起劉慧道:“媽,這車怎麽樣?”
回到手推車上來,劉慧着實欣喜不已:“這車真不錯,推着省力,而且不颠簸。唯一的毛病,就是沉了點,搬動起來費勁。”
吳遠點點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爲了确保堅固,他在用料上,着實太足了些。
說話間,倆孩子急吼吼地吃得賊香。
直到裏屋電話響起,吳遠走過去接起,裏頭傳來熊剛的聲音。
“喂,三姐夫。”
“幾個村的幹部我都約好了,今晚在鄉裏範家飯店一起吃個飯,議議家具廠的事兒。”
“那行,我一會就過去安排。”
“不用你安排,我都安排好了。楊支書那邊我也通知過了,一會你們一起來。”
“三姐夫,這事怎麽能讓你安排?必須我安排,别跟我搶。”
“行了,等見面再說。”
挂了電話,吳遠對奶孩子的楊落雁道:“媳婦,晚上我去應酬,别留我飯了。”
楊落雁頭也不擡地道:“去吧,路上小心點,少喝點酒。”
“放心,我有數。”
看着吳遠離開,劉慧嘟哝道:“讓那麽些利潤出去,還要張羅請人吃飯喝酒,這不是冤大頭麽?”
楊落雁并不同意:“媽,吳遠決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是是是,你男人哪裏都好!”
“本來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