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除了個子矮一點,體型壯一點,臉盤大一點,脖子粗一點,皮膚暗一點,腿腿肥一點,手手胖一點,沒啥其他毛病了。
即便都隻是一點點,可加到一起的總體效果一看。
和楊落雁竟已是天壤之别。
再加上略顯刻薄的面相,骨子裏的嫌貧愛富,真真讓人很難喜歡。
敢問吳遠咋知道這麽清楚的呢?
因爲來者不是别人,正是上輩子跟他過了仨月的親媳婦徐豔梅。
老實說。
三十多年過去,記憶裏對徐豔梅的印象早就模糊了。
即便是徐豔梅幾乎把臉怼他臉上,吳遠也有些對不上号。
但是等對方一開口,那三分涼薄、七分譏諷的語氣一出口,就跟刀子一樣直刀人心,吳遠立刻就确定了。
是他上輩子名義上的媳婦沒錯了。
“呵呵,你是不是還在想支書家的掌上明珠、四鄰八鄉的美人胚子楊落雁呢?”
“呵呵,我勸您哪,做人還是要現實點。找對象之前,要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個。”
“老話都說了,娶媳婦娶賢,納妾才納色呢,楊落雁不适合你!”
“既然三姐先前托人跟我爸提過,我也就不拿喬了。我不嫌棄你家裏一窮二白,願意跟你過過苦日子。畢竟同甘共苦,才能苦盡甘來嘛,你說是不是?”
吳遠頓時摸不着頭腦。
徐豔梅什麽時候改了嫌貧愛富的性子了?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對,今兒太陽壓根就沒出,一直陰着天哩。
實際上,吳遠所不知的是,他三姐夫帶着1000塊到支書家提親的事兒早就傳遍了。
徐豔梅一聽,吳遠家居然能拿出1000塊錢,甭管是不是吳遠自己個掙的,那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置辦個三轉一響,是綽綽有餘了。
北崗縣這種小地方,自是不能跟大城市的‘電話、電冰箱、電視機’三電相比。
這也不算辱沒她了。
于是徐豔梅這才一大清早,便不請自來了。
吳遠不管徐豔梅爲啥而來,反正兩世爲人,他不可能掉進同一個坑裏兩次。
“你走吧,我沒看上你!”
徐豔梅當時就炸毛了,兩手一叉腰,兇狠得像個母夜叉。
“喲,把你給能耐的,不就是有個1000塊錢麽?真當楊支書看上你這點錢,還做着迎娶楊落雁的春秋大夢呢?”
“姑奶奶不怕明着告訴你,等你吃不到楊落雁這天鵝肉,回頭再來找姑奶奶,可就不是這麽個價了!”
吳遠也是絲毫不軟,帶上手把人往外攆:“你放寬心,我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找你。拜拜了您嘞!”
與此同時。
楊支書家的五間紅磚大瓦房裏。
楊落雁正坐在床上,生着悶氣。
她被親爹禁足了。
這話說出去,都沒人敢信。
以前誰不知道,楊支書這樣的鋼鐵硬漢,最寵的就是掌上明珠小閨女。
誰知道寵到最後,竟然寵到關禁閉了。
不過楊落雁對楊支書倒是沒多少怨恨,那畢竟是親爹。
但她很擔心,這兩天沒去,吳遠吃什麽,喝什麽,冷不冷,餓不餓呀?
哎呀,急死個人哩。
恐怕楊落雁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一顆芳心,已經充滿了對吳遠的牽挂。
院子裏的大黑叫了。
有人回來了。
楊落雁連忙從床上起身,對着房門一陣猛拍:“有沒有人呢,有沒有人?”
“叫什麽叫,叫魂兒呢?”
回應她的是親媽劉慧,那冷淡的聲音。
“哎呀,媽,你怎麽也不幫我?”
楊落雁幽怨地道:“往常你對抗我爹,我哪回不是站在你這邊?你忘啦?”
“你就這麽稀罕那小子?”
“當然啦,我們同學九年,知根知底。媽你不也說過,當初想要嫁給志同道合的同學,如果不是下鄉插隊,也輪不着被我爹撿了便宜麽?”
“我還跟你說過,努力嫁到城裏去,脫離農村這個鬼地方,你怎麽沒聽進去?”
“反正我非吳遠不嫁,城裏那個病秧子,讓人一見就不舒服。”
劉慧聞聲,就多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人家是病秧子,沒事别咒人家。”
楊落雁悠悠地道:“我本來也不确定那人是病秧子,可自打見過二十郎當小夥子的精氣神樣兒,我就徹底确定了。城裏那家夥一定有病!”
劉慧聞聲一凜,蹭地貼近了房門。
“你怎麽見過小夥子的精氣神兒?你跟吳家那小子究竟怎麽樣了?”
“哎呀,媽,你想哪兒去了?”楊落雁解釋道:“數九寒天的,吳遠赤膊在家打家具。這事換做城裏那男的,他成麽?”
劉慧怼道:“城裏那人家,條件好,用不着吃這苦。”
“哼,媽,這話你自己個信麽?”
“行了,老實呆着吧,等你爹回來再說。”
事實上,這兩天已經陸續有消息傳過來,說城裏那個提親對象,身上有病,一直在吃藥。
楊支書沒有直接信。
卻也爲了穩妥,托人去打聽了。
這事兒,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等到下傍晚。
陰了一天的天氣,竟然出了太陽。
隻是一出來,就是夕陽,卻在天邊畫了漫天的晚霞。
楊支書氣急敗壞地回來,身後跟着唯唯諾諾的媒婆孟大嘴,“楊支書,這事兒我是真不知道啊,你千萬要信我。哎呀,我可冤死咯,這可怎麽辦喲……”
作爲十裏八鄉有名有号的媒婆,孟大嘴也沒曾想,能在給支書閨女說親這事兒上翻車。
當然,這些年她也不是沒翻過車。
可翻誰的車不行,偏偏翻支書寶貝閨女的車?
這要傳出去,孟大嘴這招牌就算是徹底砸了。
楊支書可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支使着媳婦把當初下聘的禮品和彩禮全都拿出來,親自寫了份收據,讓孟大嘴簽字畫押。
即便是憤而退婚,楊支書也沒忘了這些手尾。
可見能在十裏八村幹這麽多年支書,那絕對不是白給的。
很多時候,楊支書的名頭說出去,甚至比鄉長、鎮長更好使。
孟大嘴提着禮品,跌跌撞撞地走了。
裏屋被禁足的楊落雁,卻喊得比誰都帶勁。
“爹,爹,該放我出門了吧?”
楊支書揮揮手,媳婦就給小閨女開了門。
沒曾想,楊落雁一得了自由,就忙不疊地往外跑。
“站住!”
結果被楊支書一聲喝住了:“這黑燈瞎火的,你往哪兒跑?年輕人,瓜田李下,也不知道避諱!我不管你有什麽事兒,明兒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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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