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仙城。
周家。
周甯忐忑之間又等了幾天,這幾天城主府鬧出的動靜很大,現在仙城中不管是誰,都知道了有人竟然越獄從城主府牢獄逃了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本來在城中修士配合下,應該很容易就可以把逃犯抓會來,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
隻能說不愧是能夠從城中越獄逃出來的危險人物,一般人哪能做到逃出牢獄,所以一時找不到他們,其實也算情理之中。
不過所有人都相信,他們終究會找到這些越獄修士,因爲城主可是出竅大能豐源啊!
可是周甯對此卻有些擔心心,畢竟門口那塊玉簡隻要沒有個結果,他就會始終提心吊膽。
而另一邊,陳晨逃出牢獄之後,并沒有聯系他的同伴,而是躲在暗中确認有沒有危險。
等到他确認沒有什麽異常情況之後,便準備現身與周甯相見,直接攤牌。
所以在某個月明星稀的晚上,他不再浪費時間,悄悄潛入了周甯書房。
周甯此時還在打坐修煉,等他收功之時,卻是立刻做出防禦狀,因爲他發現房中多了一個陌生人。
可是他驚訝之下,卻并沒有直接呼喊,而是不動聲色看着來人,現在鬧出動靜,反而是不智之舉。
因爲對方能夠輕而易舉潛入書房,而自己對此一無所知,就說明對方比他強太多。
“前輩,不知您所來何事,隻要晚輩做得到,晚輩一定會盡力滿足您的要求。”
看到周甯恭敬姿态,陳晨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拐彎抹角,直接把事情說清楚,現在不适合再試探。
“本座求真一脈陳晨,你可是衆生教中人?”
衆生教?
這三個字讓周甯忍不住有些懵逼,要知道衆生教在萬壽仙城,可是大名鼎鼎。
畢竟近幾千年來,衆生教在仙城曆史留下濃重一筆,可是自己又怎麽會和衆生教産生關系?
他這番反應落在陳晨眼中,不禁讓他有些疑惑,難道自己猜錯了,可是如此的話,對方拿到玉簡的時候,爲何不去求助城主府?
也正是此前周家這等反常情況,才讓陳晨确定周家對求真一脈沒有惡意。
可是現在……
陳晨不禁有些狐疑,周甯也明顯感受到陳晨此刻狀态,和剛才有些不一樣。
可是轉瞬之間,周甯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因爲說謊可能引起的麻煩會更大。
衆生教,自己隻在文字傳言中見過而已,自己又該如何僞裝?還不如實話實說。
“前輩,我周家乃是仙城鼎食修仙之家,從未與衆生教有過牽連,前輩此舉,莫不是有什麽誤會?”
陳晨這時候也有些想不明白,“當日我逃出牢獄之時,我特意放過的牢獄獄卒,應該有你周家子弟,你現在可否把他們叫過來?”
雖是詢問語氣,周甯心中一頓,根本不敢怠慢,對方果然是當初越獄之人。
當時他也慶幸周家子弟竟然能安然回歸,現在看來,卻是自己誤會了,這根本不是幸運,而是對方特意沒有下死手。
轉念之間,他就做好決定,拿出傳訊玉簡,沒過多久,去牢獄當值的周家子弟,已經來到房門之外。
“進來吧。”
這幾個周家子弟此刻還在想家主找他們有什麽事,擡眼就看到一個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的人。
“是你!?”
陳晨在他們開口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他們面前,“立刻施展你當日所用功法,不然的話……”
周家子弟聽到陳晨的威脅,看了一眼旁邊的周甯,便按照他所說立即施展當日緊急之下做出的防禦動作。
陳晨這時候眼睛不由一眯,的确是源自求真一脈的橫練氣息,沒有出錯。
周甯看到這,立刻就猜到了什麽,當時仙城靈氣突變,家中好一些子弟在莫名之下,剛好修煉了橫練之法,修爲大進。
那時候周甯還有些欣喜,以爲這是周家福緣深厚,現在看來這事怕不是表面那麽簡單。
陳晨已經确認這就是區别于東勝仙朝修士的肉身戰法氣息,很明顯就出自求真一脈,不由埋怨看了一眼周甯。
“周家主,你也實在是太小心了,我的确是求真一脈陳晨,來自西賀仙朝,你盡可放心。
若你心中還是有疑慮,我現在就可以天道發誓,你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周甯聽到這,不由有些進退兩難,作爲周家家主,自己怎麽就和衆生教有了關系?
城主府要是知道這個情況,恐怕下一刻就是周家滅族之禍,他又想到金老祖此前順其自然四個字,他還是咬了咬牙。
“前輩,我周家與衆生教之間真的沒有絲毫聯系,我也可以天道發誓。”
周甯這番話語,讓陳晨不由相信對方沒有說謊,但是周家子弟此時的氣息,又如何解釋?
難道這隻是他們個人行爲?
這幾個周家弟子看到陳晨狐疑的眼神,立刻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當即搖頭否認。
“我等也從未與衆生教有任何瓜葛。”
陳晨真的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他想了想,而後他手中突然法力,氣息一轉,接着周甯和周圍幾個周家子弟不由同時一愣。
而當前施展橫練功法的周家子弟,更是不自禁再次施展橫練之法,這兩股氣息竟然漸漸融合。
隻不過陳晨的氣息,明顯更加宏大而已,但也已經可以看出它們同出一源。
“你們看,這時唯有我求真一脈,方能修煉橫練功法,有此效果,所以你們若是不知曉求真一脈,那麽你們先祖肯定和我求真一脈有關聯。”
周甯聽到這,心中也已然信了幾分,因爲修煉氣息做不得假,此前他也觀察過仙城橫練之法修士,他們的氣息,的确和周家弟子修煉不同。
想到這,他突然靈光一閃,金老祖此前看到自己傳訊之後,隻回複順其自然,那麽他是不是知道什麽?
陳晨一直盯着周甯,立刻注意到他這個表情,當即知道其中肯定有什麽貓膩,而後不由有些驚喜。
“周家主,你可是想起了什麽?”
周甯先是咬了咬牙,而後還是決定把金全修說出來,“我祖上如何,晚輩的确不知曉,不過晚輩家中還有位長輩,他說不得知曉其中因果。”
話音剛落,周甯心裏不由松了一口氣,金老祖,你可是說過順其自然,我現在也是按照你的吩咐啊。
就在這時……
“誰?”
陳晨突然出聲,周甯剛要出房門查看,房間中突然出現一個人,不是金全修還能是誰?
“金老祖!”
……
梁勝府宅。
此刻周深還在一旁安靜修煉,黃一凡則是樂呵在一旁制茶,這茶葉效果比之當年道谷軒,也是不遑多讓。
梁勝則是躺在躺椅上,逍遙自在,可是神識卻是遙遙感知着周家的動靜。
金全修突然出現在周家,自然是他的安排,因爲他也需要把這場戲演下去。
畢竟這事關周深因果,金全修以後若是知道其中情況,怕是會心中不安。
因此梁勝既然有安全保障,自然也會顧及金全修的感受,所以就在剛才,他就已經把周家的情況說明。
金全修當時有兩種選擇,一是對周家不聞不問,二是前去周家,把事情講清楚。
周家子弟有求真一脈橫練氣息其實隻是巧合,因爲他們乃是荒域血脈。
除了機緣巧合之外,世間再難有此事,而金全修的選擇,自然已經是一目了然。
……
周家。
此時陳晨和金全修已經相對而坐,周甯在一旁奉茶,心中卻是好奇自己家族和求真一脈,到底有沒有關系。
若是雙方真的有關系,豈不是說大亂千年的衆生教,真的很有可能就有周家先祖?
陳晨此刻喝了一口茶,雙方都冷靜了一些,這才不緊不慢說道:“道友,現在你可以把真相告訴我了吧?”
金全修也喝了一口茶,而後眼神幽幽,似是已經沉浸在回憶之中,滿是緬懷之色。
“道友可知仙城之下的荒域……”
“荒域?”
“不錯,其實我等正是荒域之人,整個周家都是,隻不過現在的周家子弟,已經經過幾十代的傳承,去除荒域在仙城的血脈詛咒而已。”
“這怎麽可能?”
陳晨聽到這,卻是目瞪口呆!
沒想到真相竟然這麽簡單,可是其中蘊含信息,卻又是如此驚世駭俗。
誰能想到荒域血脈還能經過傳宗接代,一代又一代慢慢去除血脈詛咒的?
要知道,很久之前不是沒有人實驗過這種情況,可是想要祛除血脈詛咒,卻是根本不可能。
可是随着金全修把周家近兩千年仙城經曆一一講述出來,陳晨也已經漸漸相信,事實就是如此。
原來周家子弟橫練之法,能有如此接近求真一脈的氣息,卻是因爲他們是荒域血脈,卻是自己誤會了。
陳晨想到這,心中卻是有些猶豫,金全修看到他眼中掙紮,突然直接發出天道發誓。
“道友你盡可放心,我可以以自身性命天道發誓,周家絕對不會透露道友信息,不然周家和我,死無葬身之地。”
周甯聽到這,也是福至心靈,立刻同樣以天道誓言發誓,可沒想到陳晨看着他們,卻是搖了搖頭。
“不,你們錯了,其實你們的确與我求真一脈有關聯,但是你們的确也說對了,你們和仙城衆生教的确無關。”
說到這,陳晨都不禁有些感慨世事無常,誰能想到自己在萬壽仙城竟然還有這等發現?
雖然自己沒有找到衆生教蹤迹,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找到了求真一脈的血脈傳承。
聽到這裏,金全修和周甯也是心中一震,他們有感覺,今天聽聞之事,絕對是一個天大的隐秘。
一時之間,他們心中竟然有些亂,而陳晨又喝了一口茶,像是平複心中詫異,這才悠悠開口。
“此前萬壽仙城之中,根本就不适合荒域血脈修煉,荒域修士直接被仙朝天地壓制,你們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金全修點了點頭,這的确是他心中疑惑,若不是如此,他何至于修爲不得寸進?
甚至如果他們也能在仙城正常修煉,他的兩個弟子也許可以突破境界,壽元大漲,也不至于身死道消。
“這一切根源都源于求真一脈與東勝仙朝之争!東勝仙朝這天地之道,與其他仙朝相比,更加極端。
我求真一脈,追求命中之真,天地之真,大道之真,人人皆可仙道大成。
像萬壽仙城的衆生教,就是求真一脈一個理念支脈,他們追求人人如龍,打破天地桎梏,不被天地玩弄于股掌之間。
所以我求真一脈,可以說的上就是遵從個人意志,不被天地支配,搶奪天地權柄。
所以我們橫練肉身才和其他修士不一樣,隻因爲我求真一脈就是以自身爲船,追求大道盡頭,一切都是爲了獲取大道權柄以求真。
簡單來說,我們認爲天地之中,以我們追求大道爲真,天地都是假的,都是虛妄,我命由我不由天。”
講到這,陳晨有些激情澎湃,而後喝了一口茶,勉強平複心中激動,這才繼續說道:
“但是東勝仙朝不一樣,不,應該是所有仙朝修士不一樣,他們認爲天命既定,他們修煉需要的是天地給予的氣運。
有天地氣運,就有康莊大道,他們也在争,争的卻不是修仙大道真理,他們隻是順從所謂天地氣運,從來不敢打破天地尋求真相。”
聽到這,金全修和周甯已經有些傻眼,這求真一脈莫不都是瘋子不成?
天地大道,的确是他們修行目标,可是也不可能直接掀天地的鍋,追求個人大道淩駕天地之上吧?
就算金全修來自于荒域,他們也是追求各自福緣,能獲得天地機緣,便是他們也不曾想過打破天地規則。
如果自己荒域先祖曾經真的是求真一脈,那麽他們也太狂了,敢于天地相争。
看到他們的表情,陳晨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沒怎麽思考,他就問出一個問題。
“就算你們來自荒域,應該也曾知道遠古修仙,可不曾有過突破瓶頸需要丹藥輔助吧?”
金全修和周甯點點頭,不管是荒域還是仙城,都有遠古巨變的記載,從遠古大變之後,遠古功法便無法修煉,因爲瓶頸之大,縱使是天驕,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所以,既然遠古修仙隻需要修煉功法,靠自身突破瓶頸,爲何現在就不可以?你們想過嗎?”
這句話,瞬間讓金全修兩人說不出話來,講到這,陳晨突然站了起來。
“是不是感覺我們大逆不道?可是縱使如此,聖地之下,我們卻依舊存在,那麽是不是聖地之中也有人認同有這種可能?”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又何來不給我們求真的權利?求真一脈,追求大道真相,人人可成仙得道。”
“這就是求真!”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仙城之中有幾個地方的人,看向陳晨所在方向,眼神複雜。
一個是城主府。
一個是梁勝府宅。
還有一個就是馄饨攤。
馄饨攤坐着一個邋遢老道,他本來正在大快朵頤,吃的那叫一個歡實。
可是此刻,他卻放下碗,眼神複雜。
“求真?卻是自找死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