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們第一步要從哪開始做起?”
情緒不知不覺發生了顯著變化的光頭男人,突然沒有了一開始在陳逸面前的弱懦和謹慎,突然變得整個人情緒極其高漲,顯得有些亢奮。
就像是突然多了什麽使命一般。
而意識到自己變化的光頭男人也開始内心有了一些明悟,他不清楚自己内心爲什麽突然沒有恐懼了,可能一直以來他都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對的,所以才時刻謹慎。
但突然開始正能量起來之後,反而覺得無所畏懼了。
這種無所畏懼的來源并不是因爲自己無懼死亡,而是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如果光頭男人知曉藍星曆史的話。
或許會從古文中找到自己心态變化的解釋。
然而這個星球的文化并沒有這種心态變化的明顯解釋,王忠義無法找到自己心态變化的理由,隻能明顯的感覺自己和剛才不一樣了。
“.”
陳逸沉默了半晌後,才将手放在光頭男人的腦袋聲音柔和的輕聲道:“你的改變讓我很欣慰,當新世界降臨,人們在神的國度接受審判時,我會洗清你身上的罪孽。”
“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們「紅骷髅」勢力以前的盈利手段。”
“這”
提到這裏,王忠義明顯有些心虛,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般,站在陳逸面前低着頭有些支支吾吾的:“我們以前的盈利手段主要來源是去野外開荒。”
“擊殺野外那些怪物,從而獲得足夠量的生活資源,并高價售給居民們。”
“明白。”
陳逸點了點頭,注意到王忠義臉上的愧疚,輕聲道:“每個人都有罪,一個人生來就有罪,或者說伱們之所以會降臨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罪孽。”
“你們降臨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爲了贖罪來的。”
“刑期滿了,你們自然便會離開這座牢籠。”
“隻要之後行善,你會洗清你的罪孽。”
“降臨在這個世界上?”
王忠義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試探道:“老師這段話是什麽意思,我們有點沒聽懂。”
此時,正在觀看直播的玩家有些焦急的紛紛在彈幕上讨論起來。
「完了,陳逸不會是打算向這些npc透露他們是npc的事情吧?就算是新手玩家,也不至于這麽無知吧?」
「我也不清楚,原本以爲陳逸看起來腦子不算太笨的樣子,但現在怎麽感覺突然有點愚鈍了起來。」
「難道陳逸不知道向npc透露升本遊戲和npc是什麽下場?」
「再看看吧,我覺得陳逸應該不會透露升本遊戲,畢竟這樣對他也沒什麽好處才對,難不成陳逸想讓這些npc得知自己隻是一串數據,然後聯合起來反抗升本遊戲,通過這種方式通關?」
「别鬧了,上次這樣做的玩家,至今還在享受清道夫永久自助餐呢。」
“你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在所有觀看直播玩家難以置信的視線中,陳逸緩緩轉身,背靠王忠義,望向不遠處的黃昏神情恍惚的輕聲道:“你們本來身處一個極其美好的世界。”
“有每日準時浮現的太陽和溫和的陽光。”
“有敲打在身上如年少時的朦胧暧昧一般舒适的微雨。”
“有任憑欣賞千遍再看一眼,依舊會動人心神的暮色。”
“人人和平,人人遵紀守法。”
“夜不關門,拾金不昧。”
“沒有罪惡,沒有殺戮,沒有犯罪,人人都生活在一個極其快樂極其無憂的世界中。”
“那”
王忠義有些向往的在腦海裏幻化出那個世界的畫面呢喃道:“那我們爲什麽會來到這個滿是罪惡的世界?”
“因爲你們是那個世界中的異類。”
陳逸轉身望向身後的王忠義,面色平靜的一字一句道:“因爲你們在那個世界中無惡不作,影響了那個世界的和平,讓那個世界變得肮髒起來。”
“所以那個世界的神,将那個世界所有作惡的人,全都懲罰到這個世界。”
“這個到處充斥着殺戮的世界,讓你們在這裏贖罪。”
“但現在——”
“新世界的審判馬上就要到來了,你們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将重新接受神的審判,如果神認爲你們身上的罪孽已經被洗清。”
“你們就可以重回那個世界。”
“反之你們就得繼續在這個世界,輪回數萬年,承受這種作惡犯下的後果。”
“.”
王忠義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望向面前的陳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在剛才他還覺得自己滿腔熱血要給世界帶來和平,但現在自己怎麽就突然變成罪名了?
而且按照老師的意思。
他原本不應該在這個世界?
可是他的記憶中,自己從小就是生活子這個世界中的,這個世界中的點點滴滴他都很熟悉,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其他世界的記憶,這個實在是太奇幻了
奇幻到就像是,在聽神話故事一般。
就在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時。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女性的冷笑聲。
“裝模裝樣,江湖騙子。”
“虧我剛才還真以爲你是一個有大抱負有大作爲的人,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罷了,怎麽?下一步是不是打算說隻要花一點錢,就可以在你這裏購買一個贖罪令,從而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你這些老掉牙的把戲,騙騙其他人還可以,騙我你覺得能行嗎?”
話音落下。
一個衣着暴露的女子在八個全副武裝的大漢護送下,大步走進王忠義的辦公室,雙臂抱懷望向站在窗口的陳逸,眼中滿是戲谑和冷笑。
這個女人便是剛才走進電梯的那個女人。
原本她隻是來這裏辦一點事。
但剛才進入電梯時,眼前這個年輕人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這個年輕人面色上一直帶着一衆漠然的神情,整個澳市每個人臉上都很漠然。
那是對一種他人生命的漠然。
在這個環境,要想活下去,漠然是必備能力。
但這個年輕臉上的漠然和這個城市其他人臉上的漠然又有些不一樣,就像就像是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這個世界上一切東西在他眼裏都是虛無一般。
而且這個年輕男人在看向她的眼神中,既沒有一些膽大男人眼裏的淫欲,也沒有一些膽小男人眼裏的恐懼和謹慎,就像是.就像是她是一個木頭,本不存在一樣。
這種感覺讓她感覺極其奇特。
于是便在電梯停在一樓時,她又帶着自己的随從重新回到18樓,準備看看這個年輕男人究竟是什麽來路,就在剛走到這個紅骷髅勢力會長辦公室門口時,她便聽見了這個年輕男人的演講。
「如果沒有人願意站出來當先行者,那我願意。」
「這個世界總需要一些看似愚蠢但又飽含勇氣的人。」
「我們要和平。」
這段話,是她從未聽過的。
她在心裏想過。
但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隻要提起,就會被當做異類。
她一個女生,在這個世界中要想接替自己父親的事業,是十分艱難,哪怕她表現已經足夠優異,但她父親勢力的元老們也一直在阻撓,如果她敢發表一絲關于和平的意見。
那些元老們會瞬間認爲她是一個懦弱的首領。
她将再也沒有資格接替自己父親的勢力。
屆時,哪怕她的父親也沒有絲毫辦法。
但就在她突然對辦公室裏這個隻見過一面的年輕男人多了一絲沒由來的崇拜和向往時,這個年輕男人接下來的一番話,瞬間将她内心剛湧起的想法瞬間擊碎。
原來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罷了。
虧她還真以爲是一個願意和世界爲敵擁有大抱負的豪傑。
是了。
這個世界上的人,保全自身都是一種奢望。
拯救他人?
有比這個更奢侈的奢侈品嗎?
随後她望向站在窗口的陳逸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和厭惡,突然覺得這個年輕男人好像也沒有那麽與衆不同,就在她準備開口讓自己的随從擊殺眼前這個江湖騙子時。
這個男人突然開口講話了。
“你覺得自己洞察真相了嗎?”
“你知道嗎,你們最可悲的地方就在于,你們擊殺了所有想要拯救你們的人。”
“怎麽?”
陳逸緩緩偏頭望向站在辦公室門口的那個女人,步伐緩慢的走至對方身前,俯視着這個比他矮一頭的女人,面色平靜的輕聲道。
“你想殺我?”
“你覺得你能殺死我?”
“我不是第一個來拯救你們的人,但我絕對是最後一個來拯救你們的人,留給你們的時間并不多了,你确定你要殺死我嗎?”
“我”
原本一向強勢示人的女人突然感覺有些結巴,望向面前這個逼近她的年輕男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但随後便因爲自己後退這個動作惱羞成怒了起來!
她竟然被一個江湖騙子給唬住了!
“好,好,好!!”
女人惱羞成怒的盯着陳逸一字一句道:“你既然說我們本不屬于這個世界,隻是來這個世界贖罪的,那我們原本該有的那個世界,肯定有原本的文化吧?”
“來,你講講我們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有什麽文化。”
“隻要說不上來,你今天就可以将命留在這裏。”
對啊。
一旁正準備站出來給老師撐場子的王忠義也同樣反應過來,望向陳逸的背影,眼裏滿是期待。
很多事情都可以僞造。
但一個世界的文化是成體系的,這個是無法編造的,就算臨時編造出來,也會漏洞百出不堪一擊,既然老師說他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肯定知道他們原世界的文化。
隻要老師說出來。
那就證明老師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時候.
隻要贖罪完畢,就可以回到那個和平的世界了嗎?
王忠義眼中期待不由更加濃烈了起來,他小的時候很喜歡玩沙包,在課本中,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很多小孩都喜歡玩的遊戲,叫丢沙包。
玩法很簡單。
一個小孩将沙包丢給另一個小孩,然後再依次循環。
隻是他小時候玩的沙包,都是對着牆壁丢的。
唯一一次,有人給他丢沙包,就是那個大姐姐,然後那個大姐姐被他父親打死了。
如果回到那個和平的世界,或許他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玩沙包了?
“.”
聽到眼前這個女人的問話後,陳逸面色平靜的笑了起來,單手背負在身後,取下裱在牆壁上的一根手杖,拄在手中,緩緩在辦公室内踱步着。
“既然你想聽,那我便講講。”
“你們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有數萬年的文化。”
“有着無數絢麗或短暫如昙花一現,又或持久造福數代的文化。”
“那是你們曾經前輩最輝煌的成就。”
直播間内的觀衆開始不淡定了。
「該死的,這是給喂飯吃啊,爲什麽會問出這麽一個問題?這個問題讓我去回答我也會,這算不算地圖突然降難度了啊!」
「這女的不會真就這樣被忽悠了吧,這女的明顯背景地位不低的樣子,萬一真信了這陳逸的話,不會真覺得這陳逸是神派來拯救他們的吧?」
「我講真的,如果陳逸靠這種忽悠的手段通關,我第一個不服,忽悠誰不會?讓我進去我也行?」
「樓上你覺得你這話說的搞笑不?這個地圖給陳逸的全部實力都限制了,不用忽悠的手段用什麽手段?來,你跟我說你會用什麽手段?」
「我用什麽手段你管不着,反正這種忽悠的手段我看不上眼,他哪怕通關了,我也看不上眼,我就這麽說了。」
「你這話給我笑到了,要不你别在彈幕說,等陳逸從地圖裏出來了,你當他面說?」
「哈哈哈,那陳逸估計會直接詢問他是哪族的了,畢竟陳逸報仇從來不論單個。」
「不,應該會詢問是哪個星原的。」
「.你别這樣,我突然就感覺笑不出來,現在更改星原戶籍還來得及嗎?」
陳逸單手拄着手杖,站在柔和的黃昏光線中,聲音抑揚頓挫铿锵有力的高舉左臂開口道。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這是張載先生留下的傳世名言,其言簡意宏,曆代傳頌不衰。”
“這等傳世名言,你們可曾聽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