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濺射,人聲尖叫,失重的恐懼席卷人們内心。
“蕪湖!!!——————”
在一班飛濺山項目的車子上,衆多人身穿雨衣發出尖叫,而唯獨一個橘發的女孩劉海被風吹拂向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發際線,她大聲地發出歡呼聲,滿臉愉悅。
在她身旁, 紅色長發的女孩緊繃着小臉,兩人的手緊緊握住,臉上的細皮嫩肉在狂風吹拂下輕輕顫動。
藤丸.這個時代的希望.立香迎着風把着妹沖入了水池,浪濤形成海嘯,化作透明而厚實的歎息之壁向着遠處拍去,在猙獰地呼嘯過半空後緩緩墜落,在水面再度發出巨響。
雨水這時才後知後覺得開始墜落, 人們的雨衣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繪梨衣縮着腦袋閉着眼, 而藤丸立香則一臉暢快地展開雙臂如同剛從地道裏逃生出來的囚犯。
咔吧
安全裝置解開,人們從車上驚魂未定得走下來,表情最誇張的是一個和男朋友來玩的小姐姐。
小姐姐穿着深紅色的米奇外套,外面披着雨衣,臉是畢加索的畫風,扭曲而富含異樣的協調。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雙腿直哆嗦,抖得像是在剛果森林裏遇到了劍齒虎。甚至于她剛走出一步,腿軟而差點摔倒在地, 其男朋友剛打算去攙扶,結果發現自己竟然也腿軟, 兩人便是一起向着地面倒去。
“哦多~”
不過這個趨勢止步于半空, 他們身後方才一趟叫得最大聲的橘發少女剛好在他們後面兩步遠的地方,所以快速上前抓住了兩人。
“兩位沒事吧?”
她一隻手扶住男孩的肩膀一隻手摟住小姐姐的腰,臉上帶着關心而和煦的笑容, 發絲被雨水打濕,比起出水芙蓉更像是galgame裏遊泳部學長的開場cg。
“啊, 那個——哦呼~”
“哦呼~”
男女發出奇怪的聲音, 然後紅着臉連忙站直身體,咳嗽兩聲後又是支支吾吾但熱情地完成了道謝,并開始尬吹誇贊女孩,甚至連方才項目裏叫得很有氣氛這種胡話都說出口了,引得圍觀群衆善意發笑,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意味。
男女羞着臉連忙跑掉了,而立香也是笑着搖手表示再見,從商店買來的米奇項鏈搖搖晃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她回頭,剛打算牽起繪梨衣的小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對方以更快的速度牽起來了。
“繪梨衣?”
更改叫法的女孩疑惑得歪頭,她感覺繪梨衣握得很緊,還特意用充滿泳池漂白劑味道的水蹭了蹭自己的手,然後擡起腦袋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
?
繪梨衣不做回答,隻是有些強硬得拉着立香往出口走。
上杉小姐雖然似乎并非近戰型人員,但畢竟也是被稱爲怪物級别的皇級混血種,力氣還是不小的,拽動立香這個小體重并沒有什麽困難。
立香嘴上發出哎哎的疑惑聲,心裏卻是想着。
哇哦, 占有欲好強。
立香不是遲鈍日系亞薩西男主,所以她看出來了少女動作中的吃味, 就是沒想到表現得這麽直白, 這麽直接。
不過仔細一想,繪梨衣就連手上的本本都寫着【繪梨衣の本本】,可見其和普通少女一樣,或者說更爲旺盛而熱烈的占有欲。
但立香倒也沒太慌張,畢竟她見多了,看得出這是對朋友的吃味。
名爲繪梨衣的女孩還不具備所謂的女性意識,别說愛情了,這孩子估計連性别概念都不知道。方才的行爲也是人性以及龍類對寶物占有的本能。
咿呀,連繪梨衣都是這般,真不知道龍族的占有意識會是多麽強烈啊。
立香被繪梨衣拉着走,腦子裏卻是被學術知識充滿,可謂是典型的三心二意。
言歸正傳,此刻距離兩人入園其實沒過去太久,兩人玩過的項目卻不少。
就如同之前所說,藤丸立香帶着繪梨衣上迪士尼城堡除了拍照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爲了分析現場的排隊情況。
隻要在心裏大概對排隊情況,兩人的移動速度,部分項目暫時關閉和重新開放的時間節點,以及客流方向,對以上所有的要素做出計算推演,就能夠大概算出來接下來三十分鍾内最速的通關路徑。
立香的計算沒有錯,兩人已經先後體驗了【美女與野獸】,【海底兩萬裏】,【神燈劇場】,【玩具總動員】等等項目,如果讓其他的遊客看見兩人的效率,估計會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兩人走入存放衣服的地方,将雨衣放好。
這個水濺山項目因爲晚上不開放,所以兩人才連忙在接近黃昏的時候将其完成了,而說到黃昏,立香和繪梨衣還有一個在很久之前就做好的約定。
溯.
繪梨衣拉着立香的衣角,立起來【繪梨衣の本本】。
【夕陽,想看。】
女孩把自己和立香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住了,當然也記住了那句【豪華馬克吐溫號】在河流上行駛時,她們就可以看見夕陽下的灰姑娘城堡。
立香見狀笑出了聲,她浮誇得點頭,張開右臂向上又忽然如同羽翼收攏般劃過半空放到自己左肩,左手前探掌心向上。
“那麽~我的公主殿下,還請和臣一同走向那世界之巅峰!~~~”
仿佛歌劇家般高昂的聲音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單少女絲毫不害臊,而繪梨衣也是小臉嚴肅,煞有介事地握住了立香伸出的手。
【走】
而立香也是回握繪梨衣,笑着直起腰來。
但就在那時——
都噜噜噜噜~~~
鈴聲響起,立香感受到口袋裏手機的震動,看着自己和繪梨衣握緊的手,便是用另一隻手變扭得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聯系人:犬山賀】
立香:“阿列?”
*
拉面攤子,熟悉的拉面攤子。
兩位老人作爲客人,而另一位老人作爲店主,三個念過半百的老頭互相對視,彼此的視線在半空中摩擦出火花以及高能粒子,碰撞後消融,散去,不可視的戰場悄然展開。
忽然,有人開口了。
“當被人問起,最尊敬的人是誰的時候。大家是怎麽回答的呢?”
仿佛故事的篇章,楓葉從樹杈的間隙飄落,灑在青石闆路的裂縫上。黑皮鞋輕輕踩過,樹葉便發出粉碎的脆響,混雜在石粒和鞋面的摩擦聲中,似乎有男人邁開腳步,向着杉木紅的鳥居走去。
“大部分的人,應該會回答些名人吧。”
“夏目貴志,豐臣秀吉,中田英壽,葛飾北齋,宮崎駿.”
“我的回答有些不一樣。”
老人用叙事篇的方式,将深藏在内心的思緒緩緩道來。
“這是五十多年前的故事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昂熱穿着美國海軍的白色軍官服,他看了一眼我手臂上的文身,以輕蔑的聲音說——犬山家的孩子?回去告訴你家大人,我叫昂熱,希爾伯特·讓·昂熱,來自美國的混血種。你們可以選擇,和平或者尊嚴。”
“男人是那般霸道和冷漠,隻用簡短的一句話就說透了自己的行事準則。男孩心裏震撼的同時,也不免感到恥辱,昂熱就此在少年的靈魂中刻下深刻的疤痕。”
“随後,男人成了我的老師。”
“——隻是這樣而已麽?隻是這樣而已麽?太慢!太慢!太慢!——記憶中的昂熱總是這麽大吼,然後用刀背抽打自己的臉。”
“那時候的一個大逼兜,對于我來說是多麽大的傷害啊。”
“在他的眼裏,我仿佛隻是條牙齒沒長全的小狗,我對此深惡痛疾,甚至是憎恨他。
但.我不得不承認的是我們的初次相遇并非源于那輕蔑的話語。”
那是一場細雨,雨幕下的白衣軍官打着一柄英倫風的黑傘,他提着旅行箱,腋下夾着軍帽,看起來是剛到這座城市。
當時的自己還不是偉大的犬山家家主,而是一個會被兩個美國大兵按在地上揍的小年輕。
理由隻是因爲自己想保護兩個未成年的妓女。
軍官幫自己抽飛了蹂躏自己的士兵,俯瞰着自己,卻是随口道。
“——看起來是個不怕沖入荊棘叢的小鬼,但還得沖出荊棘叢,才算長大了。”
“那是我們真正的相遇,我至今忘不了那個雨天,也忘不了那日和男人的合照。我想,如果要問道我最尊敬的人,那麽我會毫不猶豫地說出我的答案。”
“沒錯,我最尊敬的人就是昂——”
“昂熱!你從剛才開始就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麽!誰尊敬你了!”
拉面攤内,其中一個老頭率先破防,他打破了這娓娓道來的文藝氛圍,如不動明王,不對,是暴動明王般大力拍着拉面桌,整個廂車都随着他的動作而劇烈震撼。
老人滿面通紅,青筋透過他褶皺的皮膚露出蛇一般的暗色,猙獰無比。
“你擅自給我念什麽内心獨白呢!我從來都沒這麽說過,也沒這麽想過!!”犬山賀大吼,但語氣中充斥着些許惱羞成怒。
“嘿嘿嘿!冷靜一點阿賀!”名爲昂熱的老頭做出和勸阻上杉越一模一樣的姿勢,幾乎是故意得擠眉弄眼道。
“我真沒帶木刀,你要是也發飙了我隻能給東京灣加一個名額。”
犬山賀深呼吸,雙肩猛震,随着那一震,仿佛一隻原本在樹林裏漫步的虎,但語氣卻是咬牙切齒。
“.你還在把我當作小孩看是嗎?”
昂熱挑眉,剛打算說什麽——
“冷靜點,他剛才和我也是一個說法。”
這次,開口的人不是昂熱,而是越師傅。
拉面師傅心疼得看了一眼自己還在震動的廂車,抱着人文主義關懷,向犬山賀進行勸阻。
“.”犬山賀不再對此事發表評價,他沉默得坐回了位置上,并對越師傅說道。
“上杉.大人,很久未見了,這個廂車要是敲出問題來了,我會負責賠償。”犬山賀看向越師傅。
“道歉倒也不必了,你也是不想打擾我才放任我在這的,我開店那塊地以前沒人來吵吵我估計也是你的功勞吧。嗯,我先說聲謝謝吧。”
兩人對話,竟然充滿着君子謙謙之意,和方才的氛圍完全不同,顯得甯靜祥和。
這不是因爲兩人素質高雅,單純是因爲同行襯托。
果然,都怪某個老匹夫*2
犬山賀和越師傅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視線中看出了這樣的信息。
而被夾在兩人中間的白發紳士似乎是并未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他把茶包倒掉換成了犬山賀帶來的燒酒,呈現螺紋狀的杯子他也放在半空中搖晃,仿佛是裝好了拉菲的高腳杯。
騷包東西就這樣搖晃着“紅酒杯”開口了。
“行了,打招呼就到此爲止吧,阿賀,我今天找你過來是有正事要做的。”昂熱像喝水一樣喝着燒酒,随口說。
犬山賀對此嗤之以鼻,緩緩道。
“你本來就該有正事要做,我爲你在“玉藻前”俱樂部包了場子,預定好了日本娛樂圈漂亮女孩裏的半壁江山,莺莺燕燕如林,你卻讓我自己坐車來拉面攤。”
“你看,又鬧變扭了,怎麽人越長大還越小氣了呢?”昂熱皺眉。
“.”
又被怼了一句,不知道怎麽還嘴的犬山賀封上了嘴巴,眉頭猛跳。
“行了,我今天過來也不是專門教育你的,我們來說正事。”昂熱不顧一旁犬山賀犀利的視線,擺手道。
“我是來問問你有關于藤丸立香的事情。就在剛才我和上杉越剛讨論完這個話題,根據他的說法,嗯.怎麽說來着——”
昂熱轉頭示意他自己來講講,于是越師傅便欣然道。
“那是一個觀察力極強,天資聰慧卻謙虛溫柔,仿佛能夠包容一切,内心強大之人。仿佛受到過許多人指引而獲得明悟,僅遵循自己内心湧現的感情而勇往直前之人。”
“看,就是如此過分的評價。”
昂熱聳肩,在越師傅罵街前轉頭看犬山賀。
“阿賀你呢?”
犬山賀聞言皺眉,他來之前就想過自己和昂熱聊天的畫面,其重心也的确應該放在藤丸立香身上。
早在聽聞昂熱有意來到日本的時候,犬山賀就知道這個一心複仇的死神已經盯上了位于日本的新生天才混血種。
按照道理,他本該貶低藤丸立香的存在,但在昂熱已經完全掌握日本分部情況,也完全了解自己這個人的情況下,說謊隻會被無情拆穿。
所以犬山賀決定認真回答這個問題,他沉聲道。
“我和立香君的第一次見面,那是一個——”
“啊可以了可以了。”
被打斷了。
在犬山賀疑惑的視線中,昂熱擺着手催促道。
“有關于立香君的故事,我已經品鑒的夠多了,你不妨直接說出結論?”
“.”犬山賀雖然有些莫名的不甘,但還是在歎了口氣後開口道。
“一個才賦極佳,實力強大,性格獨特卻視野開闊而長遠,不畏懼任何新鮮事物卻内心有着屬于自己的堅持,并且極其擅長煽動人心,話術高強的天生的領導者。”
“.”
昂熱皺眉,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
“.你們兩個說的是一個人?”
犬山賀和越師傅對視,皆是點頭道。
“我覺得是。”*2
昂熱象征性得後仰幾厘米,然後徹底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覺得這次日本之行.或許和自己預料到的過程,會有所不同。
藤丸立香嗎.
呵呵。
有趣的女人。(
昂熱嘴上笑着爽朗,舉杯将燒酒一飲而盡,輕松寫意的樣子讓旁邊的犬山賀看了都直咂舌。
但是那個瞬間,犬山賀突然有種莫名的悸動在内心深處微微蕩漾。
——仿佛他的大腦深處藏了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可以讓自己超越昂熱的秘密武器一樣。
秘密武器?
犬山賀眼皮眨動的頻率忽然上升,而絲毫沒注意到這點的昂熱卻是開口道。
“擇日不如撞日。”
昂熱将被子放在木桌台子上,鷹隼般銳利的眸子裏閃着期待的迫切。
“不如阿賀你把那個叫做藤丸立香的女孩叫到這裏來?正好這旁邊就有迪士尼,我聽說現在年輕的女孩都喜歡這種東西的,嗯,裝飾的确實是不錯。”
昂熱上下打量着遠方的迪士尼城堡,此時黃昏已近,麥穗黃灑落在青色的塔尖,從白皙的牆面滑下。
即便是逛遍了世界的老不死昂熱也确信,那的确是别有一番風味。
昂熱自信地笑着打量遠方,卻沒有去看自己身邊的犬山賀的表情。
老人微微垂着腦袋,雙肩以不可察的頻率顫抖。
就是今天了.
——或許就是今天了,昂熱!!!
許久,犬山賀以變扭得語氣開口道。
“老師是說讓我把立香君叫來這裏?”
“嗯,對嗯?阿賀你怎麽突然這麽有禮貌了?”
本來還在眺望遠方的昂熱驚了,猛然側臉瞪去。
忽然,昂熱感覺到了心髒劇烈的鼓動。
那是作爲戰士的本能,活過一個世紀的老怪物突然在那一個瞬間有了些許不祥的預感。事态似乎從他說出那句建議後有了什麽奇怪的變化,竟然就自己的笨學生都仿佛變了個人。
而犬山賀對此不發表評價,隻是淺笑着,笑得溫柔,笑得和煦。
“不,沒事。我就是覺得挺好的。”
老人慈祥得笑着——然後手指化作殘影,迅速而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電話。
二合一啊二合一,小爆更,小爆不算爆?
有一說一。
在目前爲止出場過的角色裏,我覺得昂熱和立香的相性是最好的。
至于複仇和立場.
怎麽說呢
你們有聽說過電鋸行.早川先生的故事嗎(bushi
雖然隻是和本文無關的題外話,但我想看——
昂熱:我怕了。(眺望窗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