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了。
這就是少女記憶所形成的醫生,總是無條件相信自己這個無能之人的笨蛋醫生。
真是的,要是這個時候就暴露出破綻的話,那這個噩夢反倒好解決了.
那是無比簡單的話語,但卻是那般刺痛少女的内心,藤丸立香臉上沒有任何動容,但眼中還是幾道閃過流轉的光。
“.謝謝你,醫生。”
她深呼吸試圖平複心情,也立刻開始思考如何破解這個噩夢。
而醫生看着少女那副模樣,似乎是猜到了什麽般不好意思地幹笑着,然後開口道。
“不過,雖然是這麽說,但也不否定這是立香你的錯覺的可能性,如果你說這是由你的記憶所構築的世界,那我有一個方法可以确認這件事情。”
醫生的語氣溫柔而醇和,但不知爲何,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帶上了莫名其妙顫抖的尾音。
“方法?”
藤丸立香有些吃驚。
“不會吧”她幾乎是猛地轉頭死盯着醫生,猶豫道。“我原來潛意識裏把醫生想象成這麽聰明的人嗎.怎麽說呢,有些受打擊。”
“藤丸你從剛才就很失禮啊!”
藤丸立香愣了愣神,她突然想起來——醫生最初是叫自己藤丸君的,在自己要求下改爲了藤丸。說話畢恭畢敬倒也不至于,但這個男人就是不太喜歡太親密的叫法。
不會是在盡量保持自己作爲在場官職最高者的威嚴吧?
不會吧?
不過藤丸立香轉念一想。
在這個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記憶所構成,羅曼能夠想到解決這個噩夢的辦法,本質上也是立香所想出來的,隻是她站在了羅曼的視角才能發現的盲點。
也就是——
“藤丸,你記得迦勒底每周都會定期按順序給英靈們進行身體檢測的事情吧?”醫生雙手放在身前,一闆正經地說着。
“嗯。”
立香自然是記得這件事情的,對于存在于迦勒底内的英靈來說,自己的存在就像是在英靈座内開設了一個私人服務器一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人理正常所無法做到不能允許的事情,是緊急事态下的緊急措施。
自然,爲了保證安穩,靈基的安定與否,寶具,固有技能,英靈自己的心理健康都需要進行觀測。
難道說.
“就是那個難道說,今天是英靈的檢查日,我剛才催促你就是因爲很快就要輪到我去确認數據了,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來說,英靈應該已經在檢測室準備着了。”
“但是,假如你說的都是正确的話,那麽你就不知道這個夢境中的“設定”,而潛意識中模糊制作出的設定就會和你的表層記憶産生沖突,其結論就是——”
醫生說着,突然把立香的遮住了床闆底的過長床單掀開。
“啊。”
“啊”
“阿拉。”
隻見那漆黑的床底下躺着三位俏麗的女性。
三人柔美的臉被藏在陰影之中,打出分明的棱角,都同時微微偏頭,以僵硬的視線看向藤丸立香。
臉上的表情各異,難以言喻。
少女看着暴露在自己面前的三位英靈,有些懷念又有些哭笑不得。
清姬,靜谧,源賴光。
“原來如此,在我的潛意識裏一直覺得她們會在我的房間中嗎.怎麽說呢,有些自我中心真是不好意思.”藤丸立香嘴上這麽說着,但臉上卻毫無羞恥。
因爲
“請不要誤會。”
床闆底下的清姬率先說話了,着淡藍長發的和風少女挪動身體,從床闆底下爬出來半個腦袋,嚴肅道。
“master,你是了解我的,我清姬做事從不遮遮掩掩,要有非分之想鑽的話一般都是被窩,今天隻是碰巧,意外,不小心。”
“哦哦~”
藤丸立香挑眉,又看向同樣爬出來露出一個頭的靜谧。女孩有着和清姬幾乎正相反的膚色,異域風情的深色中最爲顯眼的是那仿佛毫無保留信賴自己的甘紫色瞳孔。
名爲靜谧的暗殺者英靈同樣靜靜地望着立香,眼睛中藏着拉布拉多般讨好的情緒。
“master,你是了解我的,我隻是一介暗殺者,床闆底是入侵者的死角,在這裏的話我能更好地保護您。”
“是這個道理。”
藤丸立香不可置否,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看向源賴光。
名爲源賴光的英靈紫發紫瞳,年齡看上去應該在二十七八,但卻身穿深黑色的水手服,因爲過于高聳的前置裝甲而把衣服撐了起來導緻白皙的肚臍裸露在外。
明明是學校規範的拖地長裙,卻把其從一側徹底剪開,兩條修長繃緊的大腿完全是一覽無遺。躺在床闆底下,更是因爲空間狹小和姿勢問題而暴露出了許多不該看到的部分。
她臉上帶着女性獨有的柔弱神情,細聲細語道。
“master~你是了解我的,我是迦勒底的風紀委員,怎麽可能帶頭做這些龌龊之事?我進來是看到有人圖謀不軌,爲了平衡風紀才特意進來警告兩位。”
“一目了然。”藤丸立香嚴肅點頭,心裏想着。
你知道自己躺的是床闆最裏面的位置對吧?
藤丸立香雖然心裏看穿了但臉上還是帶着那副開朗的笑容,她對三人都點頭表示理解,動作娴熟流暢,顯然是早已習慣。
三人在迦勒底被其他英靈戲稱爲夜襲三人組,算是這個房間的常客,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或許藤丸自己還沒這三人要了解自己的房間。
“本該不在這的英靈,會因爲你的記憶而出現——因爲在你的潛意識裏,這三個人永遠每時每刻都可能藏在這個房間的某個角落。”
醫生也已頗爲無言的表情說完,又慢慢把床單給拉了回去做出總結道。
“不,你倒是讓她們出來啊。”立香指了指自己的床闆底,谏言道。
不過,按照醫生給出的提案,藤丸立香确定了這是屬于“自己的記憶”構建出來的世界。
這是一場噩夢,但也是無法逃脫的美夢,因爲離開這裏的事實對于陷入夢境的人來說就是一場足以算得上撕心裂肺得的苦痛。
但她必須要走。
藤丸立香從進入這個夢境到決心離開它,連一分鍾,甚至一瞬間都不需要。
這是她最懷念,憧憬,深愛的地方,雖然藤丸立香并不喜歡爲拯救人理而奔波,但迦勒底的所有人都和她建立了超越家人的羁絆,這是她日思夜想也想要回到的家。
所以她才要走。
如果爲了那種怠惰的幻夢而賴在這裏的話,如果這些都是由自己的記憶而構建的人偶的話——
他們一定會生氣的,生氣自己怎麽稍微出去一趟,就變成了這副不像話的樣子。
“抱歉,大家,既然已經确定了這裏是我的夢境,那我就要走了。”
決斷力是少女的優點,她雖然笑容勉強,但依舊沒有一絲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羅曼溫柔得點頭認可了藤丸立香,正如之前所說,他無條件地信任着立香。
他們一直是這麽過來的。
床闆底下倒是響起了夜襲三人組的吵鬧聲,床單上下翻飛,似乎是裏面的人正在搶奪着率先出來的權力。
不過很快就分出了勝負,源賴光一手按住一個人的腦袋探出頭來,中途因爲過于巨大的山巒挺立在胸前而導緻海拔提升,腦袋裝在床闆上發出一聲震響,但她卻恍若無事發生得連忙開口問道。
“master,請等一下,在你的世界裏的我們呢?我難道沒有好好地保護住您嗎?!”源賴光急促得提問着,而聽到這個問題的立香卻僵硬了一瞬間,不過很快便恢複自然地開口道。
“.情況特殊,我所在的時空英靈們都不在身邊了。”立香簡單地解釋着,而在場除了她以外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無比的表情。
“怎麽會——”
“啊~這個解釋起來有些麻煩,抱歉,現在時間真的很緊急。”
但立香本人也不打算和“自己的記憶”深入這個話題,此刻的情況她必須要争分奪秒,以她的猜測,這個言靈或許會先将被施術者記憶中最重要的部分喚醒,因爲痛苦的回憶總是伴随着美好,兩者相互相成,沒有彼此的襯托則無法成立。
對于立香來說,迦勒底的救世之旅是痛苦的,疲憊的,甚至難以承受的,但無疑也是她人生中最重要,最無法割舍的時光。
如果說這些溫馨的日常是她的美好,那麽她或許還沒有接觸到這個言靈的深處。
“我要走了,醫生”
立香站起身來,她忍着内心的悸動打開房門,背對着夜襲三人組和醫生,語氣一如往常的活潑和熱情,将那深處隐隐的沙啞掩埋。
“記得吃草莓蛋糕哦~~”
“嗯。”
醫生笑着點頭,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一路順風。”
少女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立香用鼻音輕哼示意聽到,然後慢慢地.
門關上了。
ps:這不算發刀吧?我是寫不出刀子的那種作者,因爲心太軟了。
伯爵等人的事情下一章會說,也算是暗示一下本文的背景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