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皓提着一個陶壇步入廳中,周鈞噌得一聲便從他手下奪過壇子,迫不及待揭開封蓋,口中念道:“好師弟,我可念你這口美酒好久了。”
袁皓猿臂長伸撓了撓頭,周鈞修行進境雖快,但與袁皓相處卻從未有什麽分别,這令袁皓感到十分自在,似乎昨日兩人在大澤之中打撈湖底水晶修行,就如少時一般。
周鈞揭開酒壇,直接捧起往口中倒了一口,頓覺精神一振,袁皓從他手中又奪過酒壇,取來大碗斟酒,一邊倒一邊問道:“師兄今日怎麽有空來尋小弟飲酒。”
周鈞歎道:“哎,師弟豈不知曉,爲兄閉關數載,好不容易煉成一門高深道術,便是爲從那妃凡煙手下讨回一勝,結果……”
“哈哈。”袁皓大笑道:“結果妃師姐已煉成了上品金丹,師兄恐怕再難讨回一勝了。”
“你這猢狲!”周鈞佯裝惱怒道:“早晚我亦煉成上品金丹,何懼不能讨回勝場。”
袁皓将斟滿酒的酒碗遞過道:“師兄既有此信心,何必唉聲歎氣。”
周鈞愁道:“可我便是煉成上品金丹,也非一十三代大師兄了。”說道此處,已然笑場。
兩人嬉鬧了一陣,周鈞道:“可惜今日飲酒,少了李師兄一人,也不知他如今走到何處了。”
一十八載之前,李長風短暫的随侍許莊身旁之後,便離了山門,立志走遍神洲,便這麽一去再無聲息了。
袁皓道:“師兄走前,曾說要到太玄洲去瞧瞧,也不知去過沒有,有沒有和太玄宗門人交鋒?”
“太玄宗啊……”周鈞托着腮道:“聽說太玄喬飛鳳行走神洲,到處與人鬥劍,罕有負手,還幾次三番挫了上玄宗面子,如此人物才在太玄宗五大真傳排行第二,太玄道法定是厲害無比。”
“喬飛鳳啊。”袁皓道:“我聽說太玄宗喬飛鳳昔日與我師尊還是同代真傳呢……”
“道妙師叔。”提起此名,周鈞正經了些,腦中忽然浮現出自己初至玄黃之時,在那掌教真人身旁的一位英朗道人,自言道:“千載一出的人物,不知究竟何等風采,可惜當時年少,未能得窺一枝一葉。”
正在此時,他腦中忽然冒出一個聲音,嘟喃道:“什麽千載仙風,吹的如此玄虛,莫要哪日叫本座一觀,發現是個欺世盜名之輩。”
周鈞心中一動,笑問道:“五行童子,在掌教雲宮之中,你不是見過那道妙師叔麽?”
五行童子叫道:“那日元神真人在側,我收斂氣息,還要傳音教伱扯謊,已是十分艱難了,哪還有閑暇去窺視他人。”
周鈞笑而不應,又與袁皓推杯換盞起來,兩人飲過幾輪,袁皓似是來了酒興,忽然道:“走,師兄,換個上好地界再飲。”
周鈞來了興緻,問道:“什麽地方?”
袁皓道:“你随我來便是了。”
于是兩人匆匆起身,提了酒壇酒碗,便出了洞門,一路往峰上攀去,沒過多久,竟然上了一重雲頭。
周鈞來過沖雲峰不少次,但還是首次攀上峰頭,饒有興緻四處打量着,見一座大門緊閉的樸素洞府,便問道:“這莫非便是道妙師叔的府邸?”
袁皓點了點頭,說道:“師尊不在,洞府有禁制守護,我們繞過去。”
周鈞點了點頭,兩人便沿崖旁小道,行過一片清波漾漾的天池,來到了一個邊亭之中,亭外便是滾滾雲海,風卷而來,攜來雲霧穿過亭中,兩人似乎置身雲深之處。
袁皓歪起雷公嘴一笑,問道:“如何,此地景色可還入師兄法眼?”
“好景。”周鈞贊道:“當浮一大白。”提起酒壇便是一口。
袁皓愣了一下,叫道:“呔!你這無禮之人,給我留些。”
“拿去拿去,小氣模樣。”周鈞嫌棄地将酒壇推過,兩人又是一通胡飲之後,周鈞忽然道:“師弟,我也要出門遊曆了。”
袁皓似有所預料,手中頓了一頓,将酒碗一舉道:“小弟祝師兄一路順風。”
周鈞哈哈大笑,飲過了一碗,說道:“此番不成上品金丹,我可不回來了。”
袁皓吃驚道:“果真?師兄尚且年少,何必如此決絕。”
“妃凡煙已經煉就上品金丹,我可不能就此蹉跎。”周鈞道:“一十三代大師兄是做不成了,一十三代祖師可還虛位以待呢。”
“哦?”不待袁皓回應,風中忽然傳來一聲,贊道:“好志向。”
周鈞吃了一驚,循聲望去,卻見一名道人從雲中現出身影,緩緩步入了亭中,袁皓一見此人,酒意猛然一醒,慌慌張張便往地上伏去,拜道:“弟子拜見師尊。”
“哎呀!”五行童子怪叫一聲,驚道:“此人…此人!”
周鈞無暇去聽,忙将手中酒碗一放,深深一躬,禮道:“弟子周鈞,見過師叔。”
許莊微微颔首,目光落到袁皓身上,淡淡道:“功行進展不錯,看來未有懈怠,起來吧。”
袁皓起身應道:“是,師尊,弟子謹記師尊教誨,不敢松懈修行,今日飲酒是與周師兄送行……”
“無妨。”許莊淡淡道:“張弛有度,也是修行正道,去吧。”又朝周鈞道:“既有雄心,萬勿改志。”
兩人齊齊行禮道是,許莊微微一笑,便悠然行過天池小道,往洞府去了。
一人一猿齊齊松了口氣,袁皓便将酒碗擡起又放下,似有些不敢飲了,周鈞卻往石凳上一坐,長出了口氣,心中問道:“五行童子,你方才怪叫什麽?”
五行童子叫道:“若我早些遇到此人,便将《五行元極合真仙箓》教給此人了,哪裏還需你周鈞小子。”
周鈞也不着惱,反而暗笑問道:“哦?道妙師叔果真如此厲害麽?”
“厲害,十分厲害。”五行童子颠三倒四說了一堆叫人聽不清楚的話,最後叫道:“要不你拜此人爲師得了,若有此人指點你道法,你也不會輸給那個小女娃子。”
“啊?”周鈞也習慣了這五行童子話語颠三倒四了,耐心問道:“道妙師叔所習當是太素道法,如何指點予我?”
“你把《五行元極合真仙箓》教給此人,再叫此人因材施教不就成了?”五行童子不快道:“此人胸有五氣流轉,定是将五行道術修行到了極高深處的…不對,此人有五氣朝元之象,莫非此人其實修的是五行真法?還是通太素能悟五行?我怎麽沒聽說過?不對不對,難道他是哪位師兄轉世…唔…”
周鈞知道五行童子受損的靈智開始混亂了,搖了搖頭,屏去了它的胡言亂語,沉思起來。
拜師是定是不成了,自己都已煉法圓滿,再拜師卻不像話,再者昔日自己來到玄黃之時,道妙師叔也無收他爲徒之意……
“周師兄?周師兄?”袁皓在一旁叫道:“莫不是醉了?”
周鈞擡目看了袁皓一眼,忽然問道:“袁師弟,你說若我向許師叔請教道法,師叔會指點予我麽?”
“這?”袁皓摸不着頭腦,“或許可行?師尊雖然嚴厲,但隻要未閉關時,并不吝指點小弟……”
周鈞搖了搖頭,忖道:問這猢狲,還不如備上一套大禮,直接上門拜訪來得可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