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索根召喚沙塵，掩埋地上屍體。左昌站在一邊看他幹活，想着心事。
夜色之中的天王城顯得冷峻，吹來的風中混雜着鐵靴踏地的聲音，更顯肅殺。
左昌擡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他的掌心之中已經生出繭來，真弓說這是劍繭，絕大多數冒險者都有。要是想要一雙柔嫩雙手，她那邊有專門的藥劑，輔以獨特魔法，可令皮膚光潔緊緻、嬌嫩無比。
左昌當然沒有這個需求。
他用拇指指肚撫摸劍繭，腦子裏想的是“強欲羅盤”的指示。
在謎之地下城中，強欲羅盤沒有指向答案。
指針飛速的旋轉，沒有目标。
仔細想想……
左昌作爲一個來到這裏不足兩個月的穿越者，隻能說是勉強适應了節奏。
本來以爲這會是一場艱苦而孤獨的旅程，沒想到“熟知”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不知不覺之中，他建立起比在地球時更複雜的人際關系。
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一種幸運。
左昌願意爲了身邊的人做努力，幫助朋友本身就是一件會得到幸福感的事，尤其是幫助的對象也同樣這麽對待自己的情況下。
相互成就——
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嗎？
但是……
天神是誰啊？
應許之日，又是什麽牛馬。
左昌對“拯救世界”或者“守護世界”都沒有太大的興趣，那麽宏大的目标，在他看來實在太虛了。
遠不如一餐飽飯和簡單問候具體。
“左将軍？”
身後響起木索根的聲音。
左昌轉頭看去，看到木索根正一臉疑惑的看着他：“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是嗎？
左昌轉頭看着地上一層厚厚黃沙，問道：“弄好了？”
“簡單掩埋了一下，您要是覺得不妥，我再加一層？”
左昌搖手：“走吧。”
兩人并着肩子，踩着夜色，向出租屋走去。
路上，左昌無端問道：“木前輩，天神是什麽人？”
木索根一怔，不明白左昌在問什麽：“天神……就是天神啊？”
“我的意思，她是什麽來曆？就是——”
左昌不知道怎麽表述。
他兩手在胸前晃動，看上去像是在搓螺旋丸：“就是說，她是什麽東西，有什麽來曆？”
啊這。
連天神的來曆都不知道？這還是升格世界的人嗎！
“天神不是東西，她的來曆也沒有人知道。關于她的傳說，是從一個‘罐子’開始的——黃金之罐。”
木索根整理了一下語言。
他看左昌臉上的困惑不似作僞，于是決定從頭開始說起。
“說——大約在一千年前，有一隊冒險者偶然發現了一個遺迹，内裏無限奇妙，遍地都是寶藏啊！冒險者們從中取出聖器‘仙壺’獻給當時國王，國王大加封賞，讓那幾個冒險者率領王國軍再入遺迹取寶。”
“簡段截說！王國軍一路暢行無阻，卻在遺迹最深處遇到一頭深淵魔龍，把守着一個黃金罐！領頭的将軍定睛觀瞧，隻見那罐子通體黃金鑲寶石，流光溢彩有神靈，想來是造化獨具，必定是至寶無疑。”
“他們奮力打敗深淵魔龍，得到了黃金罐，班師回朝，準備将寶物獻給國王。剛剛走出山谷，迎面遇到一個手持利斧的山民。那山民兇神惡煞，自稱是‘山巒與大地之神’！”
聽到這裏，左昌歪頭問道：“這是神話？還是曆史？”
“我不知道。你要說是神話，可天神畢竟真的存在；你要說是曆史，也的确太過離奇了……”
木索根慢慢搖頭。
他看着左昌，又說道：“你看看，現在哪裏還有‘神’啊？唯一有的也就天神一個，而且天神和傳說中的神不一樣。她的存在感太強，不像神話中的神靈那樣似有若無、說不清道不明，更不像其他神那樣，有自己的宗教和信徒。”
天神，其實是有信徒的。
但她的确沒有自己的宗教。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
比起“神”，她更像是一個“王”。
左昌又問道：“後來怎樣？”
“山神攔下王國軍，聲稱王國軍手中的黃金之罐是‘災禍之罐’。他說道：人啊，你們觸碰了不該觸碰的禁忌，那裏面有無窮的兵禍，一旦打開，就将給世界帶來巨大的痛苦。把罐子給我吧，我可以給你們無上的力量。”
“王國軍的将軍極爲不屑，當即說道：一個砍柴的，也敢說這樣的大話！來人，斬了！”
“于是，王國軍斬了山神的頭，繼續踏上歸路。”
木索根蒼老的聲音，平穩的聲調，倒是很适合講這種老掉牙的故事。
左昌問道：“山神死了？”
“死了。王國軍繼續走，到了一處江邊。當時不是汛期，這條江上風平浪靜，連個波紋都沒有，可王國軍的大船剛剛出發沒多久，突然間天昏地暗、電閃雷鳴，磅礴大雨傾盆而下，江中心更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渡河的大船很快失去控制，眼看就要觸礁時，領頭的将軍大聲喊道：這一定是‘江海與河川之神’在作怪！勇士們，随我入水！”
“三百勇士棄船入水，果然在江中發現一隻巨龜，将軍用寶劍将其刺殺，風雨頓時平息，船隻重新穩定，王國軍平安渡過大江。”
左昌已經完全把這些當神話聽了。
“在那之後，王國軍又遇到‘天空與風暴之神’、‘火焰與青銅之神’，神明們無不宣稱黃金之罐中有極大的災禍，要求王國軍立刻放棄黃金罐；而王國軍一路走一路殺，最後終于回到王都，将黃金之罐獻給國王。”
“國王設下盛大的宴席，慶賀王國軍的回歸。宴會高潮，國王和部将們酣暢之際，一個白須老者從天而降。他看着國王，說道：人啊，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們在無知中走向毀滅，所以我不得不出來提醒你們，黃金之罐絕對不能打開，裏面蘊藏的是你們想象不到、承受不來的災難。”
“國王問道：你是什麽人？”
“老者答道：我是全知的智慧之神。”
“國王聽了哈哈大笑，将士們也跟着大笑起來，國王說道：你既然是全知之神，那朕問你——我的王國，國祚幾何？我的壽命，還有幾許？”
“老者凝視着國王，說道：你的王國，今天就要滅亡；你的壽命，今天就要終結。”
“國王聞言大怒，他将面前的碗碟掃到地上，命令将士們亂刀砍死智慧之神。智慧之神倒在血泊之中，國王餘怒未消，他看着擺放在一側的黃金之罐，中了邪般，疾走過去，一下打開了蓋子！”
左昌終于有了幾分興趣。
他轉頭看去，問道：“然後呢？”
“然後——”
木索根笑道：“然後，天神就從罐子裏出現了。”
先更一章！本來想斷章斷在“然後——”這裏的，感覺那樣不道德，就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