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悼這官吏一亮相,一股濃濃的趾高氣揚之意就散開,任何一個人瞧了都不會覺得他是好官,怎麽看都是和黃老爺是一夥的,這不會就是來給黃老爺撐腰的吧?
三言兩語就讓宋紹給黃老爺松綁。
又似是帶着一點責問。
被曬得七葷八素的黃老爺一家人不禁是對這個前來救場的校尉感激零涕,雖然說他們并不認識武悼,在場衆人也一時間沒有詢問武悼的姓名,在宋紹啓藏神通的影響下,情緒大起大落的黃家人直接把武悼當成了唯一的救星。
“既然是校尉大人發話,那自然是得松綁,送到裏面慢慢審。”
宋紹看上去是服了個軟,順理成章的配合起了武悼。
這兩人是有一點默契在裏面的。
最重要的是,經過社會的毒打後,一心一意爲姐姐宋雲報仇的宋紹,确實是成熟了許多,能屈能伸就是最經典的标志。
“大人替我們做主啊!”
“刁民,這群刁民!”
“他們私闖民宅,聚衆造反!”
瞧着武悼這個肅武堂校尉發話管用,原本被曬得和死狗一樣的黃家人忽然間就來勁了,張口就是可以殺全家的罪名,恨不得武悼當場就給宋紹這群刁民給宰了。黃家人算是提前體會到了,日後人人都能習武的話,對于他們這些小門小戶的沖擊是多麽巨大了。
這邊開罵,熱鬧的圍觀群衆也沒有閑着。
開始了用粗俗易懂的語言來問候黃老爺的全家,特别着重問候了他那八十歲老母和十幾歲的女兒,其内容之勁爆,用詞之粗俗,語氣之激烈,由幾百張嘴出來直接是把幾張嘴的話給罵得還不了口!
武悼心裏都樂開了花。
果然語言的藝術,還得是人民群衆喜聞樂見的才是最有效的,要不是自己在唱紅臉,還真的想多學習學習,充實一下自己的嘴炮詞庫,以後問候别人的時候就不用發愁了。
“肅靜!”
猶若是炸雷一般的低喝!
眼中銀輪旋轉不休的武悼低沉出聲,好似天上打雷了一般,吐出來的話語帶着悶雷滾滾之意,一下子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鎮住,不敢再高聲言語,唯恐是招來了雷霆的針對。
武悼說話的聲音其實不大。
但一嚴肅認真起來,那股宛若天雷的威勢就立刻體現了出來。
“本官秉承公道,黑是黑,白是白,休要多言。”
這話一說,非常神奇的是,不僅是黃老爺一家信了,看熱鬧的蛾鎮百姓也是信了,就這樣在武悼的主持之下把黃老爺他們給擡回了府邸。
留在外面等候消息的人群這才是重新恢複了熱鬧。
他們這邊議論紛紛,大多數人猜測黃老爺請的救星,不像是一個善茬,怕是要剝黃老爺一層皮才能松口。隻有少數人覺得,這位年輕的校尉是個好官,必然是能夠給出一個大夥都信服的判決來。
但沒有人想到,或者說不敢想,接下來可能會發生更加猛烈的事情。
…………
…………
目前的職位依然是繡衣校尉的武悼,在權責上恰好是能夠管宋紹這樣的武人作亂。
司武人事。
就是隻管武者的事情。
這聽起來似乎權利也不算大,但涉及到實際操作和武者地位的話,那麽定義的空間就特别大了。
肅武堂爲此制定了一個規矩。
那就是隻要一件事裏有武人參與,那麽這件事肅武堂就可以視情況插手。這個規矩可不是濫用職權,而是諸夏的武者真的不算少,基本上各行各業你都能夠遇見武者坐鎮,如果不這樣規定,肅武堂想要管轄難度就會直線上升。
總之一句話,彈性執法!
你有多大本事就攬多大攤子,隻要是合理合法的,肅武堂都會替執法者兜住底,讓你更好的去打擊犯罪的武者。要是沒本事的話,最好是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别被搞得灰頭土臉丢人。
武悼在這個小小的蛾鎮。
目前來看就是能把攤子全部攬住的,所以他也沒有和宋紹多麽客氣,爲了演戲逼真連傳音都沒有。
以要審問爲由。
帶着無生劍的武悼讓宋紹把黃老爺一家的骨幹和其本人都送了進來,他們這些讓鄉紳顔面掃地的惡人,先離的遠一些,等他武某人審問結束了,再進行定奪。
這群細皮嫩肉,養尊處優的鄉紳們,哪裏吃過烈日暴曬的苦。更别說還附帶着精神攻擊的唾罵,和生命不屬于自己的惶恐了。武悼剛把他們撈出這人間地獄,這群人就有兩位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那哭聲老虎見了都覺得甚是凄涼。
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好了,别嚎了,伱們這是自找苦吃,怨不得别人。”武悼聲音冷冷開口,表情冷酷肅然的他看起來極難接近。
也非常完美的符合,黃老爺一家對于昔日浦海許家派來之人的印象。
“校尉大人替我們做主啊!”
“做主?你們人贓并獲,怎麽給你們做主。說到底,不還是你們蠢麽,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分量,什麽東西都敢朝肚子裏咽。”武悼不管是不是,總之先PUA這些人一頓,讓他們覺得這事責任全在自己身上。
沒有給他們太多思考的空間。
武悼接着叱罵道。
“而且你們更蠢的是,居然搞到了丘八的頭上。你們真以爲自己做事天衣無縫?冒名頂替,虛報退役軍伍現況,吃拿卡要,丘八們要是鬧起來,你們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好在你們還算聰明,知道不讓他們鬧大。”
面對救星的斥責,黃家人此刻隻能是連連低頭稱是。
這個時候武悼别說數落他們了,就算是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甚至是痛毆他們一頓,這些人也是不會有半句怨言。不管怎麽樣,隻求這位校尉拉他們一把,讓他們脫離這場劫難後面再說其他的。
視線不經意間瞥了一下窗外正在偷聽記錄的某人。
武悼罵了一會瞧着這群鄉紳,嘴角忍不住上揚又很快的收斂了起來。
“我問你們,你們還有東XZ着麽,沒有讓外面的刁民們發現吧?”
“有有有!我們沒有把其他事告訴那刁民!”黃老爺搶先回答,他可不想被當背鍋俠放棄,這校尉一看就是一個狠辣的家夥。
無生劍在一邊都無語了。
這些人是不是被降低了智商?
瞧着武悼敲打恐吓間讓黃家人把一樁樁欺男霸女,謀人家産,仗勢欺人,甚至隻是不開心就把誰家的頂梁柱給打吐血之類的事情抖出來。無生劍倒是忽然間明白了些東西,這些人其實并不蠢,但現在環境已經是在逼着他們蠢了。
武心卓沒有給他們有用的思考時間,基本上都是帶着恐吓和放棄,甚至是在誘導他們相互揭發,有意無意暗示隻能救一部分人,這些人又是被折磨了一段時間,有用的腦容量都被耗費在這上面了,自然是沒有有效思考,隻會朝外吐信息。
更恐怖的是。
他們甚至到現在都沒有詢問過武悼的姓名。
對其沒有絲毫懷疑,或者說不敢懷疑。
無生劍算是明白了,武悼那句清官要比貪官更奸的話是什麽意思。就武悼這手段,确實不像是一個傳統諸夏人士認知中清官該有的模樣,無非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罷了。
黃家人把事情一件一件朝外吐。
重點上主要是自己做過的那些破事。
倒是虎贲之藥,善堂,人牙司這幾個有勾連是新信息。
至于鬼神方面。
黃家人還真的不知道多少,黃老爺隻是道,這從外地來的鬼神,往往是不和他們這些本地的鄉紳有什麽交流。在這期間失蹤的,一般都是邊緣人物,倒是軍屬孤寡它們沒怎麽碰,估摸是不想和軍隊牽扯上關系。
在諸夏境内,軍方是最不鳥鬼神的。
大軍壓境,管你什麽佛國道場都直接碾碎了。
鬼神要是敢惹軍方,性質惡劣的話,軍方的武道強者出來,一眼就能焚燒一個鬼神,效率堪比殺蟲劑。
“哦?那些鬼神來這裏都是爲了做什麽呢?”
武悼随口問了一句。
黃老爺的表情頓時愕然,似乎是很訝異這救星居然不知道這事。但在稍稍的理解後,他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爲精彩了起來,用顫抖的手指着武悼。
“你你你!你不是……”
他一口氣沒有上來,直接癱坐在了座椅上,居然是被活生生的給氣死了!
死不瞑目的他瞪着武悼。
仿佛是在說,你騙的我騙的好苦啊。
壞了,戲演到後面露餡了!
既然這樣那我武某人也不演了,露出獰笑的武悼幹脆是起身,開始了新一輪的逼問,他對鬼神們爲什麽會頻繁來這個小地方真的很好奇啊。很快這個房間裏就傳來了雞叫聲,很難想象人能夠發出類似雞打鳴的慘叫!
躲在外面偷聽記錄的宋紹忍不住一個哆嗦。
他都不太敢繼續窺視了,多看一眼都會被吓到。
‘武校尉真狠啊。’
不僅是把黃家人玩的團團轉,各種手段讓他們自個把證詞給吐出來了,更是後面還主動交代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更是直接把事情給釘死了。
這就叫做,主辦方裁判都是我的人,你要怎麽和我玩?
本以爲盼來的肅武堂校尉是救星,沒想到是個要命的兇星,結果他們的死兆星就開始閃閃發亮了。
剩下來的黃家人哭爹喊娘,嚎啕大哭。
逼得武悼不得不用愛的小拳拳來讓他們安靜,在演示了什麽叫做一拳打出一個小餅餅後,止住哭聲的黃家人非常理智的表示願意合作。
比較可惜的是,黃老爺被氣死了。
本來武悼還想熱情的邀請這位鄉紳體驗一下什麽叫做肅武堂的折磨人手段,結果他直接走了,倒是讓武悼頗爲遺憾。主要遺憾的是,他應該是知道的最多的,結果一句話露餡,給這家夥氣死了。
這線索斷的太突然了。
以至于武悼都懷疑,黃老爺是不是被鬼神給暗中下咒了,特意上前去檢查了一下的他的屍體。
他和無生劍琢磨了一會沒瞧出個啥來。
隻能說是運氣不好,如果真的是鬼神下咒,沒理由他們兩個這麽近的距離會毫無察覺。後面的事情,武悼倒是沒有了多少興緻,隻是草草逼問了一下,确定這些衣冠禽獸都是該死的,就決定寫一下報告直接處理了。
當武悼走出大堂的時候。
身後的雞叫聲已經停止。
他們顯然是已經認命了,也意識到眼前這個根本不是救星,他們都被騙慘了!
“他們該吐的都吐的差不多了,都是死有餘辜的蟲豸,你看着辦吧,我去飛鷹司聯絡一下上官,寫一份報告,就能把他們都丢進大獄了。”武悼對着宋紹輕描淡寫道,這些人多行不義必自斃,正好撞他武某人的槍口了。
其實就算沒武悼。
按照諸夏多俠義之士的趨勢來看,這黃老爺一家也是遲早要爆掉的。
現在的啓藏武者并不少見。
像是赤槍客、宋紹這樣的,在肅武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安排下就更多了,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些遊俠一般的人物,還和肅武堂達成了默契呢。
“武校尉,多謝。”
宋紹拱手,而他身後的一幹退役軍伍,也都是有些羞愧之色的跟着拱手。
看得出來他們剛剛沒少在心裏罵武悼這狗官。
“謝我幹嘛,你們不也出了大力麽?多謝謝你們自己吧,敢于沖冠一怒,不然我就是想幫你們,也無處下手。”
武悼哈哈一笑,對于宋紹卻是更加的欣賞了。
說起來也是有點怪。
武悼和宋紹差不多是同齡人,但從事業、名聲、實力來說,武悼都幾乎超出了宋紹一輪,所以武悼此刻欣賞的表情倒也不顯得突兀過分,就連宋紹自己都覺得沒啥問題。
隻有無生劍這個旁人覺得不太對勁。
‘十七歲……呵呵,十七歲,難怪上洞派願意正陽子和他走的這麽近。他不應該是十七歲,而是二十七歲才對。’
隻能說,時代變了!
“對了,武校尉,我這有一份名冊,你也過目一下吧。”宋紹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