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海之内,有車之人不在少數。
所以白司魚開着車在路上閑逛,也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就算是瞧見了這轎車,也大多會以爲是哪位公子哥出來兜風炫耀了,畢竟這個時代能開一輛車,上面要是還有紋藏家徽什麽的,那就更帥氣了。
說句誇張點的話。
你開一輛車到尋常人家附近休息,别人說不定都會讓自己的女兒出來端茶送水,看有沒有機會直接改變人生。
改不改人生武悼不知道。
但一些和高檔區域挨着的地方,據說每年都有未婚先孕的女孩子跳江。至于沒傳出來的,恐怕是更多,這些事情是沒有人負責的,真的要調查較真的話,說不定反而是害了某些不出聲的女孩。
因爲社會普遍認爲未婚先孕相當于水性楊花。
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說的話是不會被社會主流所接受,更别說妄圖通過她的證詞來定哪家公子的罪了。就算是這樣,類似的事件每年也是都會時有發生,畢竟窮人家的女孩子,營養不好瘦了一些,至少年輕的時候還是有點姿色的,膠原蛋白充足。
哪怕不能改變人生。
有錢人願意施舍一筆寶鈔,那也是能幫助尋常人家,增加抵抗風險能力。
武悼聽白司魚講這些八卦瑣事的時候,手指忍不住在車門上有節奏的點擊,他的心情自然不算好的,但也沒有什麽特别好的辦法。
倉廪實而知榮辱。
隻有有錢才能談尊嚴,至于其他的都要爲生存讓步。
水塢這一圈因爲交通問題沒有辦法繼續靠近,白司魚隻能是繞着岸邊公路進行行駛,給武悼介紹起了陸家塢這片區域的狀況。這裏是有許多的碼頭,碼頭催生出了碼頭工人、幫派甚至是走私。
一些船隊和商賈,可能都會藏一些東西。
由于缺少人手,這方面都是飛鷹司和地方幫派在審查,這裏可沒有武師盟的人,所以借裏的話不像在玉山那邊方便,連師就能調來許多武者協助。
一般來說走私的話,隻要不是太過分,弄危險物品,那麽公門人員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在孝敬打點好後,偷偷運進來的東西,一般不是危險物品,更多是一些奢侈品,因爲奢侈品的稅收是最重的,算是根據環境而達成的默契吧。
“這麽說來,這圈水塢的商業環境還很不錯咯?”
“公子說的沒錯。”
白司魚接着說道。
“不過水塢這一圈因爲是在江上,又和楊浦坊市、靜安坊市隔江接觸,所以是公子轄區内最混亂的區域。”
武悼明白,這是一個三不管地帶。
而楊浦坊市、靜安坊市兩個區域的肅武校尉,都是貨真價實的世家之人,一條江對武者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很容易就會起沖突和摩擦。
對于武悼來說。
比較遺憾的是,這塊地離寶山坊市比較遠,就算武悼掌握了一些有關于梁書文的小辮子,短時間内他也不太可能跨過幾個坊市去搞他。說到底,虎贲之藥這種東西還是太敏感了,武悼如果要借題發揮,就不能引火燒身。
要處理這方面的問題。
就算是崇明軍事基地,也得等熾落鳳本人回來才能主持大局,這樣還有人不甘想要反抗,甚至搞得滿城風雨。
可想而知,梁書文的背後,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局勢。
“這裏鬼神的痕迹不少。”
一邊認真看着日志檔案的梅夫子忽然間出聲道。
“鬼神?浦海都是城隍陰司的地盤吧,這些靠水吃飯的人,除了拜關公、菩薩和媽祖,最多拜的就是浦海城隍了。”
武悼的注意力被從熱鬧的碼頭拉回了車廂中。
“說的沒錯,但上任校尉在工作的後期,諸事不順,很有被排擠走的意思。”
“梅師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然白校尉也不會派我來和你搭檔了。”
梅摘星習慣性的做出搖晃的手勢,才發現他的扇子沒有打開,而是挂在了腰上,隻能是拿手上的資料作爲替代。
“到時候,可能我們還得演一下文武之分。”
武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因爲梅夫子這話的意思差不多是相當于懷疑内部有問題了。鬼神,可能是被有意引進來混淆視聽的。
果然動腦子的事情不适合自己。
“我來演武的那個麽?”
“肯定啊,你非常适合莽夫形象,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演,你到時候往那一站,就是莽夫了。”梅摘星的話已經非常委婉了,但依然是讓武悼的表情豐富了起來。
“我不是沒腦子!”
“是是是,我知道你隻是不喜歡用腦子,就和你家裏那個小師姐一樣。”
卧槽!
居然拿自己和連素娘相提并論,武悼感受到了來自大腦發育上的羞辱,他憤怒了!如果不是嶽父的身份,武悼肯定要梅摘星向自己的肌肉大腦道歉!
“不過這次,你可能得用用你的腦子了。我這扮文的,肯定會顯得精明,有心人的心思也更多會留意在我身上,這樣一來,到你身上的心思肯定就會變少。”梅夫子确實沒有小看武悼的肌肉腦,一個蠢貨怎麽可能走到今天這位置,取得這般成就。
他的意思是要武悼暗中留意。
而自己則明面上吸引火力,像是虛與委蛇和社交之類的,都可以交給他來,畢竟武悼也不喜歡這些。
上一位校尉走的有點稀裏糊塗。
他們可不能再重蹈覆轍。
武悼一聽就明白了這個安排,其實就是非常簡單的一個雙管齊下,雖然簡單但往往非常好用,主要是看他這個武的演技如何。況且他們實際上是占據優勢的,因爲他們是上官,而權利隻對權利的來源負責。
也就是說,隻要有證據,下面的人是有問題的話,把他們直接打死都沒問題。
反正白校尉也沒有給他們明确的任務指标。
能處理好這裏就處理,處理不好你們就在這裏摸魚混混日子也行,等戰争爆發的時候,才是武人一展雄風的時刻。武悼尋思了一下,也樂得把事情都丢給其他人處理,他接下來還是要和于吉處理一下陰宅。
雖然那老不死沒有說什麽,但沒有危險的話,他也不會來找自己了。
…………
…………
中午,陸家塢水榭坊内。
“下官等恭迎武校尉赴任。”
肅武堂在此地的辦事處便是這水榭坊,這一幕三分地共有數位次等校尉、參事和旗官任職,他們的實力在武悼看來都屬于是一般貨色的那種,估摸真功體系都沒有補全,最高一位也就啓藏五重,甚至還有不是啓藏的武者打雜巡邏。
人數也不多,全部加來也就五十來号人。
武悼走馬上任,他們專門是準備了打點和宴席,免得這位上官過來,三把火就先燒到了自己的身上。
上任虎贲校尉是個夯貨。
是不那麽懂人情,覺得誰能打誰就了不起的那種。
行事作風極爲粗魯,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得罪人了就把下屬丢出去背鍋,有功勞自己肯定要咬一口,算是一個不那麽好的人。這些可不是陸家塢辦事處成員的訴苦,而是梅摘星自己分析出來的。
他在車上就和武悼直說了。
上個校尉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不粘鍋,恐怕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别急着一棍子全打死。
這陸家塢水榭坊的建築風格很是大氣。
紋藏多用飛禽走獸,而點綴的花紋和綢緞幕布則多少奇花異草,整體偏于冷色調,一走進來就有一股靜心凝神之效。
而各種挂燈壁燈也設計的十分精巧,用的都是嵌入式。
武悼在衆人殷勤熱切的簇擁中一路走進來,沿路看完後不禁是微微感慨,這風格真的不錯,有機會他讓白司魚在自己住處也搞一下。
海藍色的水榭大廳内。
衆人依次落座。
有資格陪着武悼這個上官坐下吃飯的成員,也就那幾個,一個是主管對外行動的校尉,一個是後勤的參事,還有一個則是對外聯絡統籌的總旗。他們三,基本上就是整個陸家塢事務運作的核心。
不過以武悼敏銳的眼力。
還是能夠一眼就看出,這位魁梧的校尉嚴九應該是最有威望,其他人都避着他,對其多有謙讓。
嚴九也是他們中最強的。
隻是這個最強在武悼的眼裏實在是有些不夠看,表面上還是啓藏四重,實際上已經補全真功體系,實力爲啓藏五重,光是氣血量都到了誇張三十五倍的武悼,動起手來,不是強者都有些擔心會不會随手把對方給拍死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武悼直接是舉起了酒杯開門見山。
“我武某人是第一次任職虎贲校尉這一職,之前幹的活也都非常糙,無非是打打殺殺,幹死敵人就完事了。既然要說,那就開門見山的說,誰做事,誰複雜,誰出力,誰得功勞,明察秋毫,做錯了就把責任背好,就這麽簡單。”
這是非常符合武悼人設的一段話。
他流傳的名聲,也确實有,武心卓,勇武暴戾,易魯莽出手的成分在裏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