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人,我,我冤枉啊!”
一聽到武悼這幾乎等同于宣判死刑的調侃之語,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季伯常連忙是出聲求饒,隻是這種事情似乎是羞于啓齒或者無從争辯,這季伯常嘴唇嚅嗫,汗如雨下,緊張的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
武悼倒是耐心的等這季伯常說出自己冤在哪來。
一邊紅着眼的佟萍卻是忍不住了,急切的出聲道。
“大人啊!民婦上無公婆,下午子女,當家的走的還早,一心一意操持幫中事務,希望供小叔子成爲司械,好讓上下有一個依靠,誰知道他是一個挨千刀的畜生,做出傷天害理之事,讓他死去的哥哥和父母難以瞑目!這下子,我以後還怎麽見人!?”
說到最後,佟萍忍不住再次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聲之哀婉,言語之誠懇,使聆聽者無不動容。
更是義憤填膺,在這水榭前院中一個個摩拳擦掌,就是要當場将這季伯常給毆殺于此,讓正義得到伸張。
是啊,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拿自己的清白來開玩笑呢。
佟萍的聲淚俱下,外加言之鑿鑿,已經是讓這周圍的人信服了九分,剩下的一分還是礙着武某人坐在上面看表演,不然看熱鬧不嫌事大,外加隻是想爽一下的衆人,早就是沖上來給季伯常弄死了。
“肅靜,肅靜。”
武悼的眼睛非常的銳利,簡單一劃那些嘈雜的聲音就立刻消失。
作爲一位法相武者,這麽近的距離内,一個人在開口講話時,他是個什麽狀态,武悼實際上都是心裏有數的。
那季伯常一看就是性格怯弱,膽小怕事之人,來了這裏心跳呼吸就沒下去過,要不是身子骨還行,怕整個人要直接暈厥了。至于這少婦佟萍,倒是個膽大的主,生理參數就沒有怎麽變化過。
餘光瞟着吳州送過來的資料,武悼的神情在這群人眼中,依然是那股看不透的玩味,誰也不知道這位官老爺是在想什麽。
對這事要怎麽判。
最重要的是要怎麽判的服衆。
依舊嗅到了某些味道的武某人視線慢慢的掃過了一位主持公道的族老,換了一個前傾的坐姿稍微認真了一點。
“我說,這事可不是小事,而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總不能隻有一面之詞,就把人拖出去剮了吧?這捉賊要捉贓,抓奸要抓雙,既然你們口口聲聲都說季伯常侮辱了他嫂子,有沒有證據呢?”
一提到證據,大多數人都有些困惑迷茫。
一個是沒有證據,另外一個則是這怎麽找證據。
“大人,這事雖然沒證據,但這季家嫂子确實……”一個年輕人忍不住忿忿開口。
“把他給我亂棍打出去。”
武悼懶得聽了,沒證據還在那抛開事實不談,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身上疊了很多BUFF,我這個青天大老爺治不了你了?武悼都懶得和這種逼逼賴賴,既然聽不進去人話,那就多聽聽棍棒,棍棒之下多孝子嘛。
事實證明,肅武堂的亂棍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消的。
這可比飛鷹司的殺威棍狠多了,要不是水榭的小旗們留手了,就憑武者的力道,打死個普通人真的是簡簡單單。
“沒證據就别亂說話,你們都喊我青天大老爺,青天大老爺是沒證據就能随便斷案的嗎?還是你們想當青天大老爺,先剮了再說?”
此時此刻,眯着眼睛的武悼坐在上面,給一幹人的壓迫感就像是露出了獠牙的獅子,正在對着他們的脖子呵着不容置疑更不容侵犯的殺意寒氣,不少人腿一軟差點就跪了下去,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坐在上面的是官,更是不介意殺人的校尉大人,他生氣的話,誰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弱雞的噤若寒蟬并不能帶給武悼什麽滿足感。
不過他還是能夠理解,爲什麽那麽多人當官後,很快就迷失在了權利的陶醉之中。畢竟一句話就能讓别人乖乖低頭,所有人都不敢忤逆的感覺,确實是容易讓人産生中毒的快感,沉醉其中。
成功的讓這些人閉上了嘴巴。
武悼沒有急着說話,而是視線在下面的人群中掃來掃去,是在思量着這件事要怎麽個處理好。
一時間,氣氛都随着武悼的視線流轉而像是沉重的大石頭滾動。
某些人真的把他武某人當愣頭青了。
居然是弄了這麽一出戲來給他看,武悼才不想被這爛東西搞得自己一身都是臭氣,幸好他手上的資料不少。
剛看資料的時候。
武悼心裏好嘀咕,這個小幫派季家,既然是有季伯常和季伯處,那還有沒有季伯英,季伯黑,季伯阮,季伯段和梅季伯這些個有頭有臉的極品人物。額,這最後一個可沒有内涵梅夫子的意思,單純隻是武悼的個人興趣。
眼下事情鬧成這樣。
肯定是不能從這佟萍這裏下手了,不過武悼還是想給這婦人一個機會,或者說是不幹白不幹的社會實驗。
“佟萍,你說你小叔子是玷污了你的清白,讓你見不了人,我就問問,他是隻口頭調戲呢,還是對你動手動腳,亦或是已經徹底進去,壞了你的清白。佟萍,你可想好了說哦,你說的話,可能決定你小叔子的死活呢。”
武悼暗示意味十足的說道,雖然是對着這風韻猶存的少婦說話,但他的眼睛卻落在了一邊的族老身上。
這位族老活的久了,卻也是耳清目明,察覺到武悼這樣看着自己,聽出了弦外之音想要提醒一下的話立刻就咽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裏,可謂是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佟萍一聽武悼的話,當即是信誓旦旦的咬定已經壞了清白,還不惜賭咒來驗證自己的話的真實性。
她這一番話,再次成功的引得群情激奮,隻能說諸夏百姓還是太淳樸了,一些事情三言兩語就容易上頭。
而武悼這次連肅靜都懶得喊了,直接是給吳州使了一個眼色傳音。
“休庭休庭,我喝完茶回來再審。”
說着就是優哉遊哉的朝後走去。
來至後院,沏好茶,武悼這邊屁股還沒有坐熱,吳州就已經是領着一個人過來了。吳州沒有多說什麽,示意那個人去武悼身邊,自己則是非常識趣的退到了一邊,免得有人打擾了武悼。
吳州領來的這人就是季家的族老。
名喚季唯。
這季老頭到了武悼面前确實是唯唯諾諾,和他的名字差不多,不過要是因此小看了他,那就是大錯特錯了。這件事,這季老頭看似隻是一個主持公道的人,但從資料來看,這前前後後都有他的身影啊。
“武大人,喚我這老頭子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季老頭低着頭倒是恭敬。
“季伯常要是死了,就是絕戶了。”
武悼盯着這老頭好一會,才是冷不丁的忽然冒出了這一句。他這話很有效果,季老頭猛的抖了一下,老樹皮似的皮膚立刻開始滲出了汗水,他知道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在這位武校尉面前已經是被看了個明明白白。
沒等季老頭狡辯,武悼端着茶接着說道。
“季家族老,我武某人上任以來,也算是兢兢業業吧,沒有說刻意的去折騰你們,說是把誰洗了,換誰上來,畢竟這陸家塢,隻要你們安居樂業,我總有一份功績在這裏,你說我做的對不對?”
“武大人,您确實是一位好官。”這一點還沒法否認。
相比起大多數脾氣暴戾,吃拿卡要,有理沒錢就滾的校尉來說,武悼隻是不擾民,就已經超過了他們中的九成九了。
更别提武悼從來都不折騰換人這事了。
要換其他校尉,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燒一燒刺頭,敲打一批拉一批,這是常态。當然了,更多是武悼不屑,他的實力實際上已經等同于肅武校尉那一檔,計較這些事實在是有些掉檔次。
可能是武悼太寬容了吧。
這些人才有了歪心思。
“既然本官是好官,那你們爲什麽要和我做對?”
武悼一語出,宛若驚雷,直接是震得季老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手足無措的張開嘴巴,又閉上,反複幾次後手不自覺的抓緊了袖邊,手指過于用力,都讓指節發白了。
“大,大,大人,小老頭我确實是有點私信,可大人您是官,還是一位法相武者,别說小老頭我了,就是我們整個小派,捆一起都不敢和您作對啊。”
“不敢?那佟萍前天晚上見的人,是你兒子安排的吧。你們想吃絕戶,卻不知道,有人拿你們當槍使,要給本官一點顔色瞧瞧呢。”
“啊這!”
季老頭沒有想到這裏面還有這麽一重,當即是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無意間卷入了這些大人們的争鬥中去了。
這幫派之間的鬥争已經是腥風血雨了。
可想而知,上升到武悼這個級别,那可是讓人膽寒的滅門慘案,死人可能是一片一片的。被卷入這樣的鬥争當中,像是季家這種小小的家族式的幫派,就像是石碾之下的一隻螞蟻,碾過去都不帶停一下的。
不知不覺間,季老頭已經滿頭大汗,渾身發抖,牙齒咯咯打顫。
但很快,這位人老成精的族老就意識到,他們還有一線生機,這一線生機就是特意把自己請到這裏來的武悼。
“還請武校尉救救我等!”
撲通一聲,季老頭直接五體投地,跪的那麽快,都有些讓人擔心他會不會用力過分,在這寒意彌漫的時節,直接給自己送走了。
武悼沒急着開口,他以前還是對這些人太寬容了。以至于自己的轄區裏,都有人敢對自己這麽搞。
果然是十個裏抽一個出來殺掉比較好麽?
不行不行。
怎麽說都是諸夏百姓,不是可以當皮球踹的蠻夷,這樣随随便便就殺了,還是不好。自己的脾氣還是太暴躁了,這個世界這麽美好,我的人格那麽高尚,果然還是以理服人比較好,而且我的理還那麽大那麽硬。
約莫是過了兩刻鍾,季老頭趴在地上已經是開始失去了手腳知覺的時候,武悼那令他如蒙大赦的聲音才是緩緩響起。
“事情都這樣了,我若是判季伯常去死,勢必會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證據,翻供說我武某人草菅人命,這腦袋上的烏紗帽也得低幾層。可若我現在判佟萍誣告,要反坐受死刑,在你們季家人眼裏,我不就成了狗官了?”
武悼現在其實很想直接弄死那個寫小作文誣告的雜種。
他故意把話說的隻有兩個選擇。
實際上武悼其實還有一個更惡毒的方法解決這件事,那就是用更大的事情,直接把這事給壓過去。比如說,從季家的地下倉庫裏,搜出一大批軍火來,甚至還有疑似轉移資産到邊境州省的證據。
至于爲什麽。
武悼非常巧的在這個時候能夠發現這種大案。
隻能說……
梅夫子可不隻是扶上馬,還給武悼保送呢。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梅摘星在陸家塢可不是天天釣魚摸魚的,他在暗地裏準備了不少反制手段,通俗點說就是羅織罪名,給那些不長眼的賤人愉快送走。
如果他們不搞得武悼暴怒。
這些反制手段自然是無用武之地,武悼也不屑說,用他們的人頭去換功勞業績。
武悼還是有良知的。
沒有說直接用殺手锏把這些賤人全部解決了,也順帶把事情解決了。巨人一巴掌固然能把吸血蟲拍死,但也會殃及無辜,這上頭鬥争,能不波及下面就别波及,能少死點人就少死點吧。
“大人,此事好辦。”
季老頭眼睛一亮。
“你說怎麽辦?”
“那佟萍水性楊花,必然是勾引小叔子不成,惱羞成怒倒打一耙,我們季家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立馬給這賤婦浸豬籠!”
這回答的非常果斷也很堅決。
武悼卻咂嘴搖頭。
“浸豬籠太殘忍了,我不刃看到。”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拔掉她的舌頭,燒點紙錢給陰司,送她去地獄裏好好忏悔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