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這個舶來品是經過了漫長時間的改造同化,才有了今天這個模樣。
但它依然是保留了一些原汁原味的東西。
比如說成佛,各種佛。
雖然如今的佛門走的也是啓藏九重,踏足天人,然後超脫的無上大道,但有些細節的地方實際上是有所差别。佛門高僧相比起氣,更喜歡在精和神上刻苦鑽研,通過不斷的練武和閱讀佛經,以求證得果位。
也就是說,一部分佛門僧侶,他們并不是全面發展。
而是希望通過一條道的極限。
來強行打破桎梏,然後再通過這條道來反哺轉換其他道路,以達完美。在這一點上,道士其實要做的比和尚好上那麽一些,在啓藏之前就開始逆精氣神來練,練到啓藏九重,和正常武者沒有多少區别,而且還道術通玄,堪稱是前期弱雞,後期強悍的六邊形戰士。
可極限之路哪是那麽好走的。
真正的極道之人,無一不是癫狂者。
在起起落落落落落的靈氣大潮中,數不清的佛門高僧圓寂坐化,受困于這方天地最終不得不黯然歎息。
佛教的路,要麽吃悟性,要麽吃苦修。
想象一下,你努力了一輩子。
悟性極高,卻被死死困在了寰宇固定死的上限中。或者是你耗費了畢生精力苦修,它忽然告訴你,版本要更新了,等死吧。
換誰都心有不甘!
不甘就會試圖一搏。
肉身佛對應了精,而舍利則對應了神。
這是佛教兩大聖遺物,也是高僧們在絕境中不甘心的最後一搏,希望能夠渡過絕境,以求再續一波。按照武悼和無生劍的合計,這白佛教背後坐着的這尊佛,應該是對應了神的佛,他的舍利估計就在某個和尚的身上藏着。
這龐大的神念場域。
估摸真的不是很好惹。
“那佛發現伱了麽?”
武悼現在有點頭疼,你和一個開全圖挂的家夥打遊戲,換誰都是頭疼的。
“目前沒有,其實他在神念場域内也并非是全知的,需要通過信徒和僧侶來觀察更細微的東西,不然人人都吃齋念佛,等着坐化,然後直接掌管一方佛國,快速成道不是美哉。”無生劍的見識就是多,啓藏九重武者能夠接觸到的東西讓人驚歎。
“如果動起手,你我合而擊之,勝算幾成?”對于善佛主惡意滿滿的武悼,忍不住舔了一口嘴唇。
媽的,死媽秃驢。
剛剛竟敢咒自己走火入魔,還說會傷害到親朋好友!
武悼不覺得自己有絲毫問題,那肯定是秃驢有問題!爲了避免詛咒生效,他決定從根源上解決詛咒,順便殺白佛教全家,看看誰還敢說自己有問題的!?
“殺不掉。”
“殺不掉?”武悼對此嚴重懷疑,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殺不掉的東西。如果殺不掉,隻是沒有找對方法。
“你覺得佛在哪?”
“舍利子裏。”
“錯了。”
無生劍搖了搖頭,對于武悼這個莽夫的直白思維,有些時候确實是挺麻煩的。
他指着崇甯寺的磚牆瓦片道。
“佛在這裏。”
然後又指向了花草樹木。
“也在這裏。”最後又陸續指向了其他東西。“這裏,這裏,還有信徒心中,佛無處不在,如果是想滅佛,非你我能辦得到,而需要朝廷鎮壓之。”
無生劍的解釋有點抽象,但沒辦法,佛這個東西本來就挺抽象的。不過如果是滅佛,而僅僅是要對對白佛教的兩位佛尊,那他們其實勝算還挺高的,無生劍搞偷襲一個人就能瞬殺一位佛主,然後去對付另外一位。
問題是,如此那樣,佛肯定會出手。
“有辦法可解嗎?”武悼聽到這裏忍不住抓了抓腦袋,這些沒死透的秃驢真是惡心人啊,他們不一定強,但惡心你是絕對有一手的。
也不知道這位布施衆生的白佛,身前是個什麽貨色。
“這個自然是有的,佛是想重生,在他重生成功之前的這段時間裏,手段都是有限,并且複活的方式容易被幹擾,乃至罪業纏身,永堕無間。”
“那他們……”
武悼剛開口就閉嘴了。
他明白,這些坐化的高僧不能再等了,再繼續等下去,要麽被爆金币,要麽就成就化作灰灰,得趁着自己影響力還在,盡快重塑金身,再投入到這個大争之世中拼一把,要麽成就羅漢果位,要麽就化作灰灰。
思慮了一番後,越覺得這白佛教哪裏不對勁。
武悼決定是到處轉轉瞧瞧。
無生劍則是去照看一下藍母,反正崇甯寺的占地面積,對于他來說想要趕到武悼身邊也就是幾秒鍾的事情,順手照看一下護衛目标的母親也未嘗不可。在分開前,無生劍通過氣血秘書給武悼上了一層僞裝,也就是那個可以玩弄光影,讓自己變得隐身秘書。
雖然說這玩意對武道強者來說作用不大,但确實能方便武悼深入一探究竟。
也就是個一次性的加持。
武悼要是随便動手的話,就直接碎了。
“诶,這秘書你能教我麽?”進入隐身狀态,武悼就像是第一次拿到了槍的男人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懂的都得,穿越前不少奇怪題材的作品中,什麽洗腦、催眠、隐身、時停亂七八糟的,都是非常好玩的能力,這要是得到一個,就算不去做惡,也會玩得非常開心。
“這是我神通自帶的能力,教不了你。”
無生劍一個轉身也進入了隐身狀态,整個人化光悄無聲息而行。
他隻是一個護衛,看在道士的請求上來護衛武悼短時間内的安全。
今天和武悼說這麽多東西,純粹是給面子了。
不然以無生劍的脾氣,别說和武悼聊這麽多,他可能從頭到尾都不會出現。
分開一段距離後無生劍若有所感的望向了天空,衆生皆有佛性,白佛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無處不在。在冥冥虛空中,于潔白的雲層之後,陽光普照之地,似乎能夠隐約看見一個龐大的輪廓正在若隐若現。
随着崇甯古寺焚香禱告的聲音越來越大。
那個隻有神念強大之人才能看到的隐約輪廓也在慢慢凝實,由數不清手掌手指托舉而組成的蓮蓬花房正在成型。
從魁星閣朝左是法會現場,而繼續朝前走的話,則是穿過正南門,來到了一處四通八達之地。此地爲了法會現場有着繁多的義工僧侶在忙碌着,走進這裏,武悼能夠感應到,這個地方身負氣血者明顯是變多了。
别的不說,這些人一個個都身強體健,肯定是平時沒少吃好喝好。
也隻有吃好喝好,才能夠更容易的感應到氣血。
在這個類似于露天廚房一樣的地方逛了兩圈,武悼瞧着一碗三淨肉,四周沒人注意,便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隐蔽速度,直接給它勁力彈起丢進自己嘴巴。
很快武悼的表情就像是受了什麽酷刑一般。
幾乎扭曲。
‘操,真他媽難吃。’
顯然寺廟中的僧侶,吃三淨肉的時候,沒有怎麽考慮過口感問題,覺得有肉吃就不錯了,随便做做就好,然後就做出了白水煮豬肉這樣恐怖的料理。對于武悼這個家夥來說,他自從有錢後絕不虧待自己,特别是在吃喝上。
陰符天機經要的就吃吃喝喝。
皺着眉頭,完成了咀嚼吞咽的動作後,武悼下意識的運轉起陰符天機經。一股完全吞服消化後的暖流,瞬間滋潤了武悼的氣血。
他能夠感覺到自身似乎多了些什麽,特别是聖像金身這門真功。
與此同時系統也傳來了提示。
‘劫種(灰)+5’
‘嗯?’
得到系統的提示的武悼不禁是眼神詭異的盯着不遠處桌子上的一大盤三淨肉,這些肉到底是什麽東西。
一直以來,能夠爆劫種的東西,按武悼的判定是,對自己抱有明确惡意,就是要害自己,給自己制造劫難的妖魔鬼怪。但是現在,這條準則似乎出現了變化,三淨肉也能爆劫種,難不成這些被煮透燒爛的肉,也是妖魔不成?
自己靠吃來斬妖除魔?
‘這到底是什麽肉?’
武悼不禁是陷入了沉思。
但很快他就放棄了思考,既然看不出這些方方正正的白膩五花肉是從什麽東西身上割下來的,就直接去找好了。
在絡繹不絕的忙碌人群中。
武悼不多時便鎖定了幾個負責抗食材的白佛香主,他們受别人的稱呼明顯要更敬重一些。至于更多的三淨肉,武悼想了想還是不偷吃了,一碗兩碗還行,這要是多了肯定會打草驚蛇,不值得就是了。
讓武悼稍微放心的是,母親是從來都沒有吃過三淨肉。
家中富裕。
她來禮佛向善,自然是不會和其他人搶一塊布施的三淨肉吃了。不過就算這樣,武悼也打算等回府後,好好的檢查一遍府邸上下所有人,他能夠感覺到吃下布施肉塊,應該是會有什麽詭異的變化。
一塊肉給灰色劫種5點!
這是什麽概念?
當初武悼被無常差點害死,也就給了1點灰色劫種。如此一來進行換算對比,這一塊三淨肉差不多是最初武悼差點病死的5倍威脅。
兩個香主都是一流好手。
但在武悼面前就和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孩童一般,别說發覺武悼了,就算武悼一直盯着他們,跟在他們身後,他們本能的有些不适卻也是沒有什麽察覺。
這兩個白佛香主都是短衫寸頭打扮。
步伐倒是有些不自然,好像是背上壓着了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一般。
按照北辰校尉所言,這白佛教的香主,基本上都是一些流竄犯事的武者。現在皈依佛祖,倒是做起了義工的活,一個個健步如飛,身強體壯的,用來幹苦力确實是省事。人這種東西,怎麽是都是比牲口還要好用的存在。
武悼嘗試觀察他們背上是不是壓着什麽。
在啓藏神通英玄的映照之下,一切邪祟魑魅都無所遁形,乃是武某人屠刀下的待宰羔羊!
銀色圓輪旋轉不休。
映照出的光景卻有些出乎武悼的意料。
他什麽都沒有看見,也沒有嗅到預想中的香火味,這兩個白佛香主好像是天生有些駝背,直不起腰來一般。
是沒看見?還是說太大了……
下一刻武悼像是明白了什麽,下意識的朝天上看去。
他看見了數不清的手掌,有大人小孩,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嬰兒,它們正在托舉成繭,組成了一個龐大的不可視之物,數不清的手掌和手指在有規律的拂動着,宛若波浪一般充滿了獵奇污染之意,像是要把他也給卷入其中。
旋即武悼靈台中炸響了雷霆怒吼!卻是聖像神念在怒目呵斥!閃耀的雷光頃刻間絞碎轟殺了滋生的邪念!
武悼當即是收回自己的目光。
那他媽是什麽東西!?
佛?
兩位香主此刻忽然間全身抽搐,臉上抑制不住的狂熱和驚慌,夾雜在一起的神情扭曲無比。他們不顧其他人的目光眼神,直接跪在了地上,對着前方三叩九拜了起來,宛若是精神病發作,嘴裏念叨着其他人聽不懂的胡亂之語。
而這一幕,除了暗中觀察的武悼,其他人似乎已經習以爲常了。
佛門聖地真荒唐。
善佛主說武悼快走火入魔,但在武悼看來,白佛教才是真正的離魔不遠。
…………
…………
講法會場處。
一個面相和善,像是彌勒佛一般笑起來特别有親和感的肥頭大腦和尚正在給衆人講法,講述着昔日佛祖割肉喂鷹,舍身飼虎的典故。他的聲音不大,卻能夠輕松傳遍寬大的會場,送入信衆們的耳中。
雖然是口中說道講法,他的目光卻始終是在遊離于天外虛空。
在甯靜的眼神深處是難以言喻的冰冷漠然。
這位就是惡佛主。
隻不過在外人眼裏,他被認成了善佛主。
當天上托舉之物有所異動的時候,惡佛主愈發殘酷冷漠的視線緩緩下挪,落到了一幹因爲佛祖覺悟而激動落淚的信徒們身上。
“一缽水,八萬四千蟲。”
“一個人,八萬四千念。”
“一菩提,八萬四千衆。”“佛在哪?在諸生眼前,在諸生心中。”
惡佛主低聲念誦,臉上的笑容愈發慈悲,宛如大雄寶殿中低垂眼皮,俯瞰芸芸衆生的佛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