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梅夫子相見時,他風度依舊儒雅,手握烏江明月扇。身着綢衣的梅摘星,就算是人到中年,依然是擁有着十足的風流倜傥魅力,這皮相輕而易舉就能迷倒青樓裏的花魁姑娘,若是他再出口成章,怕是能惹得姑娘們倒貼上來。
武悼這個時候才想起來。
似乎從相識開始。
他就沒有見過梅夫子有去喝花酒逛青樓,至于教坊司什麽的,就更聞所未聞了,這潔身自好的本事倒是讓人驚歎。
梅夫子捋着胡須笑呵呵的望向自己的賢婿,對于他因爲思考走神的失禮也不放在心上。
“想什麽呢?”
“梅師……我隻是剛剛突然想,您似乎一直沒有續弦。”武悼話語婉轉道。
“這個啊,先進去再說吧。”梅夫子沒想到武悼會想這一茬,看了一眼時間招呼他先進去,有些事情随着武悼實力的增長,梅摘星确實也是想找機會把自家的事情和武悼說一聲,免得後續惹出不快。
也許今天就能透露些許。
不過在得知,武悼更好奇自己居然單身那麽久,還這麽潔身自好,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後,原本笑呵呵的梅夫子頓時咬牙切齒了起來。
他仿佛在說:你小子,總是能給我整點新花樣!
白安國校尉還在忙正事。
他們兩人就在分部的側廳茶水處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梅摘星語重心長的拉住了武悼,讓他以後别對什麽青樓教坊司感興趣了,那裏都是看着光鮮亮麗,實則一團污穢,權色财帛的交易不要太多,愛惜名聲者都不會過去,因爲他們都知道那裏是個什麽樣子。
說白了,諸夏的娛樂澀澀這塊,都是藏污納垢之地,戲子本就是下九流的東西,真的以爲出了幾個愛情故事包裝一下,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這話也就騙騙那些被賣進去的傻姑娘。
武悼還是大好青年俊傑,家裏有三個美嬌娘,相互之間相處和諧,萬不可因爲一念之差,而去壞了自己的名聲。
聽完梅夫子語重心長的勸說後,武悼倒是明白了。
感情這是鄙視鏈啊。
潔身自好的君子鄙視那些僞君子,梅夫子對自家夫人也是真愛,自從在南都痛失愛妻後,他就一直沒有續弦,自然是瞧不起那些去嫖的家夥了。
“不過您怎麽對那些這麽熟悉啊。”
武悼端着茶杯,發現自己貌似發現了盲點。
“因爲我有一個朋友……”梅夫子開口講述。
“哦,朋友啊!”武悼立刻心領神會。
“你小子,正經點,真的是我早些年一個朋友。本來家庭殷實,生活美滿,結果就迷上了花魁,最後還去教坊司混,好好一個人,被迷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非覺得自己打賞銀兩,那些花魁歌姬就能看得上自己了,還嚷嚷着真心相愛,要給誰贖身,誰勸都不聽,還一廂情願的以爲自己是兩情相悅,殊不知那是人家布的套子。”
梅摘星瞪了武悼一眼,讓他别不着調。
他講的故事武悼聽着非常耳熟。
好像自己上輩子也見過那些爲了主播癫狂,不顧生活而瘋狂打賞的人。都快成三和大神了,還一口一個那是我爹,甚至偷家裏人救命錢去揮霍,屬實是把武悼的三觀給刷新了。
‘好在我父母雙全,不是孤兒,不會到處認爹,不然要變成那種人,真是好害怕啊!!’
心中怕怕的武悼給足了未來嶽父面子,應和着挨訓。
等梅夫子一股氣消的差不多了。
武悼這邊才是恢複了年輕人那股嬉皮笑臉的常态,和這位對自己一直以來都有幫助的梅夫子,聊起了正事。
“白司魚那丫頭,應該告訴你上任的大緻情況了吧。”梅夫子抿了一口茶水,随口問道。
“嗯……嗯?您和司魚見過了?”武悼剛點頭,猛然覺得語氣不對,立刻是有些微微尴尬了起來。
畢竟,梅夫子是梅姐姐的父親。
三書都下了,自己卻和秘書搞在一起,從忠貞的角度出發,武悼是有些心虛的,哪怕這在諸夏社會裏不算什麽。
“嗯,前天見過一面,那丫頭精明伶俐,外事都給你操持的井井有條,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少産業和票據對吧?”
“誰說的?”
“那你說說,你在大風集團有多少分紅,重點是哪條産業鏈。”梅摘星樂了,武悼居然敢在這上面犟嘴,看他不狠狠拷打這小子。
武悼被幹沉默了。
不得不承認,白司魚确實是在這方面太能幹了,以至于武悼完全不用操心,外加武悼有些偷懶和信任的元素,他就把這都丢給了白司魚。
當然了,如果是上輩子武悼肯定不會這麽傻。
一個是社會風氣問題,另外一個則是武悼深刻明白,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武道,而不是錢财。
“反正司魚丫頭确實對你多有裨益,你不妨好好把握,孤雪日後操持内事還行,能讓你後宅穩固,可她有心結,讓她處理外事,反而會耽誤了你也說不定。”梅夫子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兒十項全能。
‘我看你們都是喝了她的迷魂湯了。’
武悼心裏忍不住嘀咕,腦袋裏似乎又浮現出了白司魚那精明的咪咪笑眼,這丫頭确實是讨人喜歡,和狐狸一樣精明。
“梅師姐的心結?”
“這個是……”
梅摘星正欲開口,卻瞥見了白校尉的女官秘書走了出來,就順勢改口。
“你先去和白校尉聊聊吧,他人性子不錯,你别像對梁校尉一樣,上來就給人家臉色看。都是自己人,知道了嗎?”梅夫子是真的有些怕,武悼等會進去開口就是什麽國粹,直接把關系搞崩了。
還真别說,就武悼這個性子,他是真的敢毆打上官的。
“嗯,放心吧,我有分寸。”
武悼瞧着梅夫子有些緊張擔憂,不禁是心裏吐槽,自己在别人的心目中就是如此的兇惡麽,動不動就要殺别人全家似的。
他怎麽說也是一個智力正常的人吧。
“呵呵,分寸。”
詳細的了解過武悼過去經曆的梅夫子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确實是有分寸,但那個分寸的分界線,大概在我操你媽和我殺你全家之間。
白安國校尉,是浦海二十八校尉之一,其管轄區域是浦海區域内相對核心的新東區。
這二十八校尉其實正好對應的是二十八宿。
是肅武堂和鎮魔司内部流通的一種稱号,比如:房日兔,井木犴,但因爲相對複雜,所以對外基本不用這種稱呼,外加一些校尉不喜歡加綽号,可以說是迷信,覺得那不是吉利的說法。
畢竟隻有歸位了才能稱爲星宿。
歸位是死啊。
據說白安國校尉是二十八校尉中的參水猿,爲西方第七宿,居白虎之前胸,雖居七宿之末但爲最要害部位,故參宿多吉。
其早年從軍,後轉軍爲政,參與過南都皇室謎案的調查,最終被左遷至浦海,算是妥妥的中央派系人員。這位白校尉修得一身軍中殺伐之法,脾氣卻是出乎意料的好,爲人随和,哪怕是女官們都能說說笑笑。
而武悼走進辦公室。
第一眼看到白安國時,給武悼的感覺就是,對方很随和。擺放裝潢最多的不是筆墨紙硯,而是釣具和魚類标本。
他看到了一條特别大的兇魚别挂在白安國的頭頂懸梁上,估摸有四米長,青色鱗甲,居然有六顆眼睛,極爲惹目。
哦,是釣魚佬啊。
“心卓啊,你來了,坐,快坐。”
“見過白校尉。”武悼正常拱手。
“無需客氣,玉衡那家夥,得了你這良婿,也不早點說,藏着掖着,我們都好奇是什麽樣的蛟龍呢,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額,梅師不喜張揚。”武悼被招呼着坐下,他覺得這白校尉對自己未免太熱情了。
“他以前不是這性格,都督早就說他該改改了……”
三言兩語暴露了白安國和梅摘星是故交,也難怪梅摘星職位調遷異常容易。
寒暄過後。
白安國邀請武悼觀賞一下自己的戰利品,這些可都是他從黃浦江裏釣上來的大魚,可沒有用什麽作弊手段,一個個都是大貨!
武悼本來以爲這是啥暗示。
聽着興緻勃勃的白安國聊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他真的隻是在炫耀自己釣了多少大貨。
‘你媽……’
磨蹭了大約半個小時,意猶未盡的白安國欣賞着那條四米長的青甲六眼魚。
“心卓啊,你聽清楚了嗎?要是你沒聽清我再給你講一遍。”
“全部聽清了,包括您怎麽和這條大魚搏鬥了半天,被拉出去幾十米遠。”武悼非常不識趣的沒有拍上馬屁。
“對對對,那半天,可以說是風起雲湧,日月失色啊,這畜生差點讓我空軍了,你知道嗎……”完全沒有管武悼有沒有拍馬屁,白安國自顧自的又說了起來。
武悼忽然明白了。
爲什麽中央派系在和地方世家鬥的時候,梅摘星他們好像都顯得是在劣勢,除了客觀原因之外,可能人的性格也起到了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