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飯吧。”徐靜敏說道,“吃完飯,咱們回去鎮子上找家旅館住。”
徐靜敏并不想讓徐奶奶爲難,擔心徐奶奶雖然現在是趕着兒女離開,但之後會心軟。
徐奶奶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擔心我把他們趕走,會不好受。”
“說實話,不好受是有,但這樣的不好受很矛盾。我難過我的兒女怎麽能爲了錢,把我趕出家門?我難過我并非那種苛刻的母親,我能給的都給了,可他們絲毫不念及我對他們的心意。我難受他們若不是爲了錢,都不肯回來。我也難受,我現在竟是無法享受天倫之樂。”
“其實以前也是如此,我隻是安慰自己,他們至少每年都還回來跟我過年。我安慰自己他們在城裏不容易,我留在這兒,他們永遠有個家。”
“可是今天,我終于還是欺騙不了自己了。”徐奶奶失望的笑笑,“就這樣吧,我現在唯一能爲他們做的,大概就是不拖他們的後腿,不用他們伺候。以後病了,不能動了,也不用他們照顧我,探望我。死了,不必他們送終。”
“媽,你這說的什麽話。”張佳玉不悅的說。
“大過年的,咱别說這麽晦氣的話。”張家良辯解道,“再說了,我們隻是要拆遷款,也沒有不給你養老的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徐奶奶揮揮手,“時候不早了,你們趕緊回鎮子上去吧。現在鎮子上還有飯店開門,咱這也不是什麽旅遊的地方,旅館不貴的。一天幾十塊錢,你們是要在旅館住着,還是回去等過完節再回來,自己去合計吧。”
徐奶奶又看了眼牆上挂着的表,“過二十分鍾,還有最後一班去鎮上的車,你們現在趕緊去村口等車吧。不然真就沒車了。”
“媽,你……你連飯都不讓我們吃了?”張佳玉不敢相信的看着徐奶奶。
這還是一直疼愛他們的母親嗎?
“這餐飯,你們吃着虧心。”徐奶奶說道,“原先年三十的時候,我準備了一桌菜,你們沒回來吃。好好地一桌菜,都浪費了。”
她老了,有許多東西不能吃。
雖然菜有許多是原封未動的,可到了第二天依舊是剩菜,沒有把剩菜給别人的道理。
能吃的,徐奶奶便一頓接一頓的吃了。
不能吃的,隻能倒了。
過年了,連乞丐都不出來了。
她也沒法兒送去鎮上給乞丐吃。
徐奶奶平時那麽節儉的一個人,倒掉那些菜的時候,心裏憋疼,是一邊哭一邊倒的。
其實徐奶奶自己也說不清楚,那些眼淚,有多少是因爲心疼菜,有多少是因爲兒女沒有回來,以心疼菜爲借口哭出來的。
“但是今天這一桌飯,不是我做的。是你們劉阿姨和陳阿姨做的。”徐奶奶說道,“你們就别厚着臉皮吃了。我做的,你們吃起來心安理得,别人的,就算了。”
李玉琴蹭的起身,對張家良說:“家良,走!既然人家不留咱們,咱們就别在這兒自取其辱了。”
反正這次回來的目的已經達到,李玉琴本也不願意回來跟婆婆多接觸。
她瞧不上這和興村,也瞧不上徐奶奶。
張家良看看李玉琴,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起了身。
張佳玉見狀,也隻好拉着丈夫起身,四人才來了半個多小時,便又離開了。
等四人離開,劉玉淑歎了口氣,說:“徐阿姨,其實您都要去帝都了,他們既然回來了,借着這個機會再與他們相處一下,也沒什麽。”
雖說兒女不孝,可徐奶奶一顆愛兒女的心,是從來不會變的。
“算了。”徐奶奶歎了口氣,“大過年的,我也不想讓他們破壞了你們的心情。”
“你們大老遠回來給我過年,怎麽能被他們搞得不愉快。”徐奶奶深吸一口氣,舉起酒杯,“來,咱們喝一個,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明知道徐奶奶并非真的調整好心情了,但衆人也不忍心戳穿。
哪怕是裝,也要裝的開心。
酒杯放下,徐奶奶說:“不過,這樣一來,我可能不能立即跟你們去帝都了。得等年後,把過戶手續辦好才行。”
“我留下來,等事兒辦完了,我跟您一起回帝都。”陸有希笑着說道,“正好到時候過戶手續需要跑腿的時候,我給您跑,您隻管在那兒坐着。”
徐奶奶趕忙搖頭,“我去帝都,已經是占了你們便宜,哪裏還能耽誤你?”
“不耽誤,正好我放寒假呢,又不影響我上課。”陸有希解釋,“公司那邊也沒什麽事情,那些技術上的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麽忙。”
最後好說歹說,徐奶奶才答應陸有希留下來的。
“我也跟着一起留下來吧。”徐靜敏笑着說道,“我沒有工作,閑人一個,在哪兒都行。正好還能跟徐阿姨多聊聊天。來這麽一會兒,哪裏夠聊的?”
徐靜敏還說了一個讓徐奶奶無法拒絕的理由,“而且,我也想看看殊晏生活了近兩個月的地方。多了解一下在當初他受傷遇到危險之後,而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他生活的地方。”
一片慈母之心,徐奶奶心有戚戚,便沒再拒絕。
劉玉淑倒是想要留下,可是她在帝都還要忙網吧客人訂餐的事情。
于是留到了假期結束,劉玉淑便與陸振國和周殊晏回去了帝都。
周殊晏本也想留下的,但徐靜敏提醒周殊晏,以後跟陸有希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還有許多。
反倒是周學弈被徹底踢出了公司,他若是不在帝都,難保周學弈不會趁機搞鬼。
周殊晏也不想讓徐靜敏覺得他爲了陸有希耽誤工作,反倒讓徐靜敏對陸有希有些意見。
所以隻能先回去帝都。
好在房産過戶的手續辦的很快。
一天便辦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