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哪怕他在面對李衛東的時候，竭力表現的很客氣，但仍舊有種公事公辦的架勢，仿佛他來不是找李衛東幫忙的，而是商談工作上的事情。
不過李衛東也沒介意，畢竟他來找對方，本意也不是要幫忙，隻是想要‘看一看’這個唐有方，到底有沒有問題。
但剛剛見面後，對方的情緒反饋，卻讓李衛東稍稍有點奇怪。
少！
一般人，尤其是在剛剛見面的時候，情緒反應也是最強烈的，尤其是想找别人幫忙的時候，見到對方肯定會有忐忑，對方願不願意幫忙的擔憂，事情能不能成，這一類的情緒。
可李衛東僅僅隻是從對方的情緒中，感知到了一種淡淡的輕視，像極了那種見面不如聞名。
并且對方的目光中，也帶着一種審視。
像李衛東這種人，不管如何名聲在外，可當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下意識的産生懷疑，或者說是輕視，這很正常。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句話不知道被喊了多少年，早就深入人心。
李衛東不動聲色，跟着對方來到樓上包廂，外面的喧嚣也随之被擋住。
屋内的桌子上，的确擺了酒席，四個菜，一壺茶，沒有酒。
“請坐，我不喜歡喝酒，加上下午還有工作，就不備酒了。”
唐有方甚至還貼心的，特意解釋了一句。
這話，唐有方并沒有說謊，李衛東感知到了，同時他也有些明白，爲什麽此人會不受待見，以對方的能力跟資曆，現在仍舊隻是負責某個單獨的部門。
倒不是一定要會阿谀奉承之類的，但最起碼的做人，總得會吧？
有的人，心比天高，總覺得自己能力強，領導就得重視你，提拔你，要不然就是有眼無珠，故意打壓，隻喜歡那些溜須拍馬，沒有能力的，渾然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殊不知，情商高會來事，能辦事，本身也是一種能力。
“我也不喜歡喝酒。”
李衛東搖了搖頭，并且還加了一句：“而且來之前，我已經在學校吃過飯了，唐處長有事情，不妨直說。”
實際上，李衛東并沒有吃飯，至于眼下，也沒心思吃。
聽到他的話，唐有方明顯愣了愣，然後沉默了幾秒鍾，才點點頭。
“那好，既然你這麽痛快，我就直說，我有個戰友，因爲某件事情被牽連，但我可以擔保，他本身并沒有問題，但因爲時間過去太久，當初的一些檔案也因爲意外銷毀，所以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那位戰友的本質。
我聽說你最擅長破案，所以想請你出面，将這件事情調查清楚，還我那位戰友一個清白。”
唐有方也的确沒有跟李衛東客氣，聲音雖然平淡，卻隐隐有種命令的口吻。
仿佛，李衛東出面調查，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被什麽事情牽連？”
李衛東問了句。
“抱歉，這件事情必須保密，至少我不能說，但我相信你隻要接手這件事情，就全部知道了。”
唐有方認真的說道。
“憑什麽？”
突然，李衛東往後一靠，似笑非笑的說道。
“什麽？”
唐有方臉上露出錯愕，有些沒反應過來，似乎不明白，憑什麽這三個字竟然會從李衛東的嘴裏說出來。
“我說，我憑什麽要幫忙查這件事情？我今天能來，是看在龔曉曉的面子上，但這并不代表我已經答應幫忙，而且，我現在隻是個學生，沒有什麽職務在身，有什麽資格去查這件事情？”
李衛東搖了搖頭說道。
這次，唐有方沉默的時間明顯更長，然後才問道：“你需要什麽？”
“我需要的，你給不了，不過我有件事情挺好奇，不知道唐處長能不能幫我解開這個疑惑？”
“隻要不涉及到處裏的機密，我盡量。”
“聽說唐處長以前出國進修了兩年？”
“不錯，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
聽到李衛東的問題，唐有方似乎多了些戒備。
“唐處長放心，我就是純粹好奇，順便想打聽點事情，聽說國外那邊早就開始将心理學應用到審訊中了？不知道唐處長在那邊留學的時候，有沒有接觸過這些？
你也知道，我曾經寫過一份教材，名字叫微表情心理學審訊法，所以想聽聽唐處長的高見。”
李衛東将‘原因’說了出來。
“那邊的确已經将這方面應用到審訊中去，但也隻是輔助罷了，心理學這東西，無非就是内在的表現外放，如果根據對方的行爲進行分析，或許有些用處，但要說通過觀察對方的表情來分析對方的心理變化，繼而審訊，我認爲有些不切實際。
畢竟一個人的表情，可以是多種多樣，而且審訊破案是講究證據的，不能因爲對方的某種表情，就斷定對方有沒有問題，是不是壞人，這種方法，是不科學的。”
唐有方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言下之意就是，他并不相信李衛東編寫的那一套審訊方法，覺得是在故弄玄虛，過于兒戲。
“那唐處長在那邊有沒有學習過審訊方面的知識？我想請教一下，看看兩邊的審訊有什麽不同之處。”
李衛東繼續問道。
“沒有。”
唐有方回答的毫不猶豫，很幹脆，甚至在說完後又解釋道：“我當年在那邊主要學習的是電報通訊，密碼翻譯，這一類的知識，并不涉及審訊。”
“這樣是。”
李衛東似乎有些失望的說道。
“你如果想學習，我可以想辦法托以前的同學，幫你弄點審訊跟心理學方面的書籍，相信對你會有不少用處的。”
唐有方忍不住說道。
“這個倒是不用，我擔心唐處長貿然聯絡那邊的同學，會給你帶來麻煩，畢竟現在你那位戰友已經糾纏不清，所以唐處長還是老實點的好。”
李衛東卻直接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唐有方聽到他的話，明顯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那就等以後再說，那我戰友的事情？”
“這樣吧，看在唐處長你的面子上，待會我陪你走一趟。”
李衛東突如其來的轉變，明顯有些出乎唐有方的預料，他本來還以爲李衛東會繼續拒絕。
不過也正常，年青人，心高氣傲。
可偏偏，李衛東就這麽突然答應了。
“真的嗎？”
唐有方似乎有些意外。
再加上對方之前的表現，事情已經明擺着了。
還有李衛東剛剛的那些試探，無非就是想确定這個唐有方到底有沒有問題。
但現在來看，對方明顯是有問題的，因爲剛剛他不止一次說謊。
至此，他這趟的目的基本已經達成。
正因爲如此，所以他才突然答應，打算帶着他去那邊，先看看對方那個戰友，順便将其交給常慶波。
原本，李衛東并不想摻和這件事情，但誰讓唐有方偏偏撞上來，要拿他當背景牆，想要利用他李仁傑這個吹的神乎其神的外号來自證清白。
既然如此，那李衛東肯定得成全他，不能讓對方白忙活一場。
甚至他都不打算先分開，然後再通知常慶波，而是幹脆帶着對方送上門去，可謂是貼心周到。
“真的。”
李衛東點點頭。
“好，謝謝你願意幫忙。”
唐有方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随後，他也沒有吃飯，結了賬後，便帶着李衛東匆匆離去。
沒多久，兩人就來到目的地。
這邊跟李衛東上次看望徐聞的時候，地點并不一緻。
徐聞那邊明顯就是辦公的地方，但像一些别的工作，因爲涉及的人員可能比較特殊，需要不引人注意，悄悄的進行審訊。
所以這種類似‘安全屋’的地方，也就很正常了。
而這邊，分明就是由常慶波坐鎮。
所以，唐有方帶着李衛東找到他。
當常慶波看到李衛東跟唐有方連訣而至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常組長。”
不等唐有方說話，李衛東便率先開口了。
然後聽到他的稱呼，唐有方‘驚訝’的問道：“你們認識？”
“唐處長不是早就知道這點吧？現在怎麽還裝傻了？”
李衛東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唐有方眯起眼睛，扭過頭，死死盯着李衛東。
“唐處長，你既然能通過龔曉曉找到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在哪裏上班？而且，你爲了你那個戰友到處奔走，再加上你的身份，會打聽不到常慶波以前出自哪裏？
你找我的目的，不就是因爲這點嗎？
現在怎麽就假裝不知道我跟常組長之間的關系了？”
至此，李衛東直接将話挑明，而随着他的話，唐有方臉上一陣陰晴不定。
反倒是常慶波，作爲這件事的主人，這會倒像是成了局外人。
不過他也不着急，饒有興緻的看着這一幕。
他也沒想到，李衛東竟然會這麽快，并且直接把唐有方給帶來。
同時，常慶波也明白，既然不管是李衛東把唐有方給帶來，還是唐有方把李衛東給帶來，可既然兩人一起出現在他這裏，以他對李衛東的了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那就是，唐有方，有問題！
這次，唐有方沒有繼續狡辯，而是問道：“就算我知道，那也不能說明什麽問題吧？可能我隻是擔心你知道這件事情後，有被利用的感覺，所以才沒有直接說呢？”
“呵呵，唐處長，先前在茶樓裏，咱倆剛剛見面，你就故意擺出一副輕視我的模樣，進了房間後，你又表現的一副不通人情世故的樣子，要說你從小在國外長大也就罷了，但你隻是出去進修了兩年時間。
哪怕外界對你的評價是孤傲，不合群，但這并不代表你不清楚這些東西，你爲了你那個戰友到處奔波，卻還拿捏着架子，這正常嗎？
說白了，你壓根就沒指望我真的幫忙，你做這一切，也隻是爲了跟我見一面，并且故意激怒我，你自信，以你的僞裝，别人無法看透，甚至對于我編寫的微表情心理學嗤之以鼻，認定了我李衛東浪得虛名。
但也正是因爲如此，你才故意跟我見面，因爲你知道我跟常組長之間的關系，想讓我間接的幫你證明。
你，唐有方，雖然情商低，但本身并沒有問題，可以靠得住。
我這麽說，唐處長能理解嗎？”
李衛東此時此刻，幹脆直接将一切挑明。
然後就見到唐有方臉上先是錯愕，随後變得又驚又怒，仿佛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屈一樣。
“李衛東，我自認爲跟你第一次見面，或許有怠慢你的地方，但你我之間無冤無仇，就算你不願意幫忙，爲何還要倒打一耙？
我唐有方自認行的端，走的正，哪怕因爲我的性格，導緻我得罪了不少人，但我依舊如此，因爲我不需要阿谀奉承去讨好任何人，我隻要把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外人都說你李衛東外号李仁傑，原本我對你也有幾分佩服，沒想到你也是這種颠倒黑白，因一己之私，污蔑他人之輩，你跟那些蠅營狗苟的小人，有什麽區别。”
反應過來後，唐有方便滿臉義正嚴詞的大聲斥責。
仿佛，李衛東真的如他所說一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不料，李衛東聽完他的話，隻是拍了拍了手。
“精彩！唐處長，連你自己都知道，你跟我見面的時候，怠慢了我，那當時爲什麽還要那麽做？難道你當時不是想讓我幫忙？”
這突如其來的一劍，直接讓唐有方愣在那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時，李衛東已經繼續說道：“唐處長，你的言辭不可謂不淩厲，誰又能想到，一向孤傲，不合群，甚至少言寡語，喜歡沉默的唐處長，竟然如此能言善辯？
這可跟你表現出來的性格不一樣。
還是說，你平時故意表現的那副模樣，隻是你的僞裝？就是不願意别人太靠近你？
免得發現你的秘密？
甚至你頂撞，得罪領導，也隻是爲了不離開你所在的那個部門，隻有這樣，你才能接觸到更多的情報，并且有足夠的渠道，将消息傳遞出去。
唐處長，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給大老爺們推薦一本即将萬訂的好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