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姨。”
“是曉白回來了啊,這是你對象?”
“嗯。”
周曉白很自然的點點頭。
眼前的中年婦女便是她新家隔壁的鄰居,當初剛搬來那會,她跟着父母去對方家裏做過客。
當時對方看到她,就比較上心,一個勁的打聽她的情況,似乎想要給她介紹對象。
不過卻被她以有了對象給婉拒。
這會,對方看到李衛東跟她手拉着手,便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李衛東。
“小夥子在哪工作?”
“跟曉白一個地方。”
“農場?”
“是的。”
“有空跟曉白來家裏玩。”
聽到李衛東的回答,對方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麽,甚至還發出邀請,但情緒的反饋卻是有些自傲,甚至有那麽一點點瞧不起。
畢竟周曉白的工作她早就清楚了,女子農場的教導員,聽上去好像很不錯,但農場那種地方有什麽好的?
成天的跟一幫犯人打交道,在那裏上班,跟坐牢有什麽兩樣?
但凡有點背景,有點出息的,誰願意往那跑?
說完,對方便徑直離去。
隻是,等她出了門口,卻看到一輛吉普車停在那裏,眼睛頓時瞪大,臉色一下子垮了。
而這時,周曉白已經領着李衛東來到自家。
“爸,媽,我們回來了。”
“叔叔,阿姨。”
因爲是周末,所以周秉安這會也在家,或者說,兩人早就知道李衛東今天要來,所以哪怕不是周末,也會特意等在家裏。
“都是一家人,還帶什麽禮物。”
蘇佩雲忍不住埋怨。
“也沒買什麽,就兩樣您愛吃的點心。”
“那我留一樣,剩下的你帶回家吃。”
“好。”
李衛東也沒說什麽,把提着的東西放下後,就跟周秉安來到客廳坐下。
周家找的這座小院有三間北屋,一間耳房,還有一間東廂房。
三口人,再加一個保姆住,絕對綽綽有餘。
客廳裏擺的是沙發,哪怕搬到了這個小院,可周家的生活水平卻沒有降低多少。
坐下後,周秉安抽出一根煙遞給李衛東。
而李衛東則明顯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周秉安應該是不抽煙的。
再看對方的模樣,似乎也比起前段時間憔悴了不少。
雖然李衛東平時也不抽煙,但仍舊接過,然後拿起桌子上的火柴幫對方點着,然後是自己。
旁邊,周曉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倒是蘇佩雲拉了她一下,沒有說什麽。
“最近工作怎麽樣?”
抽了口煙,周秉安拿出長輩的架勢問道。
“工作方面挺好的,不過最近我可能要調整一下。”
李衛東想了想說道。
看周秉安的樣子,明顯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所以他便敞開了談。
“要調整?去哪?”
周秉安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
他可是知道李衛東剛升了副大隊長才不長時間,後面好像還得接任大隊長,所以按理來說,短時間内肯定不會有所調整。
而且,李衛東所說的調整肯定不會是接任大隊長,而是去别的部門。
“領導那邊給了兩個選擇,去部裏領導一個科室,督查全國重案,另一個是去公安幹部學校進修兩年,期間不再擔任訓練基地的副大隊長,等畢業後另有安排。”
面對周秉安,李衛東沒有隐瞞,而且這種事情也沒有不能說的。
“那你是怎麽選的?”
周秉安沉默了一下,問道。
“我打算去學校進修兩年,畢竟我現在還年輕,不着急。”
李衛東說出自己的選擇。
“嗯,這個選擇也不錯,以你的年紀,不用争一時,把底子打好更重要,可見領導對你還是很看重的。”
周秉安臉上有些欣慰。
旁邊,蘇佩雲跟周曉白也豎起耳朵聽着。
尤其是周曉白,她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情。
不過對于李衛東的工作,她從來都不會說什麽,無論李衛東選擇什麽,她都會去支持。
“叔叔,您這邊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李衛東這才借機問道。
聽到他的詢問,周秉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換成普通年輕人,他肯定不會說。
但李衛東這個女婿卻不同。
雖然從農村來城裏不到一年,卻硬生生爬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高度。
有時候他跟妻子提起來,仍舊感覺不可思議。
李衛東像是生生締造了一個傳奇。
所以他也不把李衛東當成普通年輕人。
“上次你讓曉白回來說把那座小洋樓交出去後,我特意去了曉白大伯那裏一趟,他的意見是,讓我從工商聯合會那邊退下,然後他再想想辦法,幫我活動一下,換個别的工作。”
周秉安直言道。
“那現在是換工作的事情不順利?”
李衛東想了想問道。
聽周秉安的意思,他對換工作明顯沒有抗拒,那麽現在心事重重,就隻能是換工作的事情出了問題。
“嗯,本來一切都好,但最後關頭卻出了點問題,其實說起來,還是當初那批醫藥設備留下的後患。
雖然張勤華的案子已經定性,當初也都是他搞的鬼,但也因爲這件事情,讓一些人受了處罰。
這次的事情就是那幫人在搞鬼。”
周秉安眼睛裏透出一絲氣憤。
真要說起來,他才是那個受害者,偏偏有些人不這麽認爲,覺得是他故意在搞事情。
再加上周曉白的大伯已經徹底退下來,人走茶涼是再普遍不過的道理,也就導緻他那邊的力度差了不少,以至于被人狙擊,生生把大好的局面給破壞。
如今,工商聯合會那邊的事務早就交了出去,新的工作又出了問題,他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都閑賦在家中。
而這些事情,周曉白并不知情。
她平時都在忙着女子農場的事情,偶爾回家,父母也不會跟她說這些。
要不是今天李衛東過來,并主動詢問,恐怕她仍舊會被瞞在鼓裏。
所以這會聽到後,就忍不住說道:“爸,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跟我說?”
“跟你說有用?”
周秉安隻用一句話,就把周曉白堵的啞口無言,悶悶不樂。
她總不能理直氣壯的說:我可以找我男朋友。
哪怕現在周秉安仍舊是在跟李衛東說,但由誰說,怎麽說,卻截然不同。
甚至如果不是李衛東主動問起,恐怕周秉安仍舊不會主動談起這件事情。
以他的驕傲,有些拉不下這張臉。
“叔叔,這件事情還怪我,要不是我讓曉白跟你們說把小洋樓讓出去,您也不會去找大伯說這件事情,也就不用換工作了。”
李衛東主動接過這份責任。
“跟你沒關系,你也是一片好心,主要是我之前過于樂觀了,上次吃了那麽大的虧,還沒長記性,應該早就從那座小洋樓搬出來了。
而且換工作也是我跟曉白大伯的主意,你先前又不知道。”
周秉安搖搖頭,别說事實就是如此,就算真的是李衛東導緻的,他也不會說什麽,更不會怪李衛東。
正如他剛剛說的,李衛東完全是出自一番好心,甚至還提前給他們找好了地方。
這份心意很難得。
至于沒有去李衛東找的地方住,也是出于自家的考慮。
畢竟李衛東跟周曉白還沒有結婚,他們跑去住像什麽話?
“叔叔,咱們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您跟我具體說說新工作的事情,我還有點關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不管是看在周曉白,還是看在馬上就要變成一家人的面子上,周秉安的事情他都不能不聞不問。
而且,周秉安跟他的親老子李書群還有些不同。
李書群身上當初發生的事情,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哪怕父子之間有些不睦,在對方出事後,他也竭力的奔波,幫其從那個漩渦中摘了出來。
哪怕用的方法有些不好,但在當時,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畢竟那個時候,李衛東自身都才剛剛站穩,無論是身份級别,還是能量,都遠不能跟現在相提并論。
而且,讓李書群去鄉下,并不能算一個很差的選擇,最起碼也能起到一定鍛煉的作用。
上次李書群回來,從他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出來,有了很大的改變。
等将來時機成熟,李衛東也不介意将他運作回來。
不過這些,他并沒有跟張秀珍,更沒有對李書群提起過。
而眼下,他雖然決定幫周秉安一把,但也要聽聽具體是怎麽回事,還有他要運作的那個新的工作,所以也沒有一個勁的打包票。
“這……”
周秉安頓時猶豫起來。
從本心來講,他并不願意麻煩李衛東。
還是一旁的蘇佩雲開口說道:“衛東也不是外人,你就跟他說說吧,要是真有辦法,你也不用一個勁的在家生悶氣。”
“對啊,爸,你快說吧。”
周曉白忍不住看了李衛東一眼,見後者對她露出放心的微笑,才跟着勸道。
“好吧,這次曉白大伯幫我運作的工作是在總工會那邊,級别是副局,主要負責一些社會福利的問題,畢竟在這方面我還算有些經驗,本來事情是要成的,但最後被那些人給破壞了。”
周秉安說道。
其實,他對這個工作還是有些期待的,因爲他以前在工商聯那邊,就負責一些跟公私合營相關的工作,但這個部門在當下,屬于半民間半官方。
而總工會那邊則完全屬于官方,級别相對而言也更加正式。
以他之前的那些貢獻,再加上這個位置也不是那麽敏感,本來基本上是穩着的。
誰能想到最後關頭卻出了變故。
如今那個位置已經被人給搶了。
隻不過,雖然跟李衛東說了,但他其實并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李衛東主要是在公安這邊有關系。
跟總工會那邊,離着太遠。
當然,如果李衛東能夠找領導出面,那肯定是小事一樁,但就算李衛東想這麽做,他也會堅決制止。
相比他的事情,他更看重李衛東的未來。
不能因爲他,讓李衛東在領導那邊的印象大跌。
“總工會那邊嗎?我回頭找個朋友,問問情況。”
李衛東點點頭。
周秉安的事情,在他看來并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主要是他所求的位置。
說起來,李衛東自己也不過是個副處級幹部,說副局的事情挺簡單,聽上去有點過于狂妄。
但實際上,他所要面對的局面遠比這個簡單的多。
尤其是周秉安本來就已經運作的差不多了,是有人搗亂,才讓他沒能成功。
也就是說,排除這些幹擾因素,他本身完全能夠勝任這個位置。
而不是說,李衛東要生生将一個普通人給送到這個位置上。
這兩者的差距,可謂是天差地别。
至于說找關系,李衛東現在也不虛。
首先,爲了這點小事還不值當去找領導。
而他這邊的關系,有胡敬誠,有徐聞,有甄敬亭,還有調查局那邊的孟冬青。
數來數去,這件事情找孟冬青其實更合适一些。
别看徐聞跟甄敬亭更有背景,家中人脈廣泛,但這兩人的關系主要都在軍中。
而孟冬青,别看隻是個一級調查專員。
但不要忘記調查局是幹嘛的,它所針對的主要是一些内部的調查工作。
也就是說,哪怕總工會那邊出了什麽問題,也會由調查局出面。
雖然調查局這邊稍微有點敏感,但隻是找個人,說兩句話還是沒有問題的。
更重要的是,這次找周秉安麻煩的那些人,本來就是因爲那些醫藥設備受到了處罰,不老老實實的從自身找問題,還搞風搞雨。
這是想幹嘛?
正好之間領導提醒他,說他也是調查局的人,讓他沒事多去認認大門。
這次過去順便也跟孟冬青提一提,好好查查那幾個上跳下竄的家夥。
對方就算搶了周秉安的位置又能如何?
釜底抽薪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這次,他可是占着理。
當初那件案子本就是他負責,隻是後面他交了出去,這會出了問題,他要梳理一下,誰能說什麽?
誰又敢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