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天?”
王大友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劉光天。
之前在聽到自己是因爲偷盜被抓來後,他雖然害怕,但卻沒有太過擔憂,因爲名義上來說,他是軋鋼廠的工人,這種小事情,肯定由軋鋼廠保衛科來管。
恰好,他跟軋鋼廠保衛科的副科長喝過幾次酒,自認爲關系還算不錯,就算最後出點血,隻要對方能夠把自己撈出去就可以了。
至于派出所這邊,既然軋鋼廠保衛科都出面了,肯定不會不賣這個面子。
而他,最多不過就是被關個一兩天,然後交個幾塊錢,就能離開。
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劉光天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難道自己被抓來并非因爲偷盜,而是劉光天舉報自己?
前兩天自己可是找劉光天打探一個叫李衛東的人跟秦淮茹那寡婦的事情,雖然打探别人的隐秘,的确有點犯忌諱,甚至有點可疑。
但他也了解過,劉光天在軋鋼廠無權無勢,人也老實,被欺負不敢反抗,兼之他跟那個李衛東有仇怨,據說他的老子劉海中就是被李家打成半身不遂。
所以,劉光天肯定不敢,更不會出賣他。
而且,那位給他錢也不是讓他請狐朋狗友吃飯,更不是拿回家給媳婦,真正的目的是用來拉攏劉光天,要不然隻是打探一點消息,憑什麽給三十塊錢?
真當錢是大風刮來的?
按照計劃,他應該慢慢拉攏劉光天,讓對方成爲他的小弟,收買劉光天,然後讓他去舉報李衛東。
至于罪名就是跟秦淮茹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同時,還要舉報李衛東将原軋鋼廠工人劉海中,也就是劉光天的親爹打成重傷,屬于嚴重的犯罪行爲。
劉光天作爲兒子,去舉報李衛東,完全合情合理,占據了大義的名分。
但是,王大友比較貪心,接觸劉光天以後,發現對方比較懦弱,别看人高馬大的,但就是個膽小鬼,而且還異常配合,于是就沒把劉光天放在眼裏,同時将活動資金全部據爲己有。
反正在王大友看來,劉光天這種廢物肯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壓根就用不着花錢去收買他。
隻不過,他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隻是剛剛接觸了一下劉光天,對方竟然把他給舉報了。
哪有這樣的?
據說那個李衛東把他爹打成重傷,兩家應該有深仇大恨才對,爲什麽要舉報自己?
難道這個廢物就不怕自己出去以後收拾他?
他王大友在廠裏還是有些名氣的,他就不信劉光天不知道。
既然如此,他哪來的熊心豹子膽?
劉光天看着被拷在凳子上的王大友,心中暗爽。
原本他是不想出來的,免得耽誤東哥的事情,但沒想到,東哥卻讓他一起進來,雖然心中不解,但東哥的話肯定得聽。
“你,你怎麽在這裏?”
王大友臉色青紅不定,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會他就算傻子,也知道之前公安說他因爲盜竊被抓,完全是诓騙他的,就是爲了找個理由把他給帶到派出所。
“東哥,他就是王大友,之前也是他打聽您跟秦淮茹,我覺得他肯定不懷好意。”
劉光天沒有搭理王大友,幹脆對着李衛東說道。
先前王大友找他的時候,可是一點也沒把他放在眼裏,近乎是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帶到偏僻角落,言語間也充滿了威脅,似乎隻要他不配合,就讓他好看。
所以,劉光天找李衛東告密,也不僅僅是因爲他心中有東哥,更因爲王大友瞧不起他的态度。
他去廠裏頂替父親的名額,因爲剛進廠,所以沒少被欺負,指派髒活累活,但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去做後果隻會更慘,所以一直在‘忍辱負重’。
所以,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敏感。
王大友瞧不起他,被他抓住機會,自然要狠狠報複回來。
包括眼下的話,也是在火上澆油。
王大友聽到劉光天的話,轉而駭然的盯着李衛東。
一句東哥,一句打聽您跟秦淮茹,也讓王大友明白了這個青年的身份。
他沒想到,劉光天這個窩囊廢不但把他給舉報了,更是對有仇人一口一個東哥,這簡直就是賣父求榮,無恥啊!
“王大友,是李副廠長讓你找劉光天打聽我跟秦淮茹關系的?”
李衛東幹脆直接發問。
這種審訊方式才是最簡單的,直接給對方一個選擇題,是或者不是,簡單明了,直接讓李衛東窺到答案。
“不是李副廠長?那是誰?”
李衛東問完第一句話,壓根就沒指望王大友回答,但得到的答案卻不是李副廠長,這讓他有些詫異。
不是李副廠長又會是誰?
“對方讓你打探消息的目的是什麽?”
“哦,還跟劉光天有關?”
“你特意找劉光天,是因爲知道我跟他家有仇?”
“你打探我跟秦淮茹的關系,是想對付我?”
“或者說,讓劉光天舉報我?”
李衛東看着臉色越發蒼白,神情充滿震驚的王大友,若有所思。
他這一句句問題,直接剖析根本。
很顯然,對方找劉光天,不僅僅是爲了打探消息,同時也是打算把劉光天當成對付他的一把刀,而劉光天就是一個棋子,過河沖鋒的卒子。
但是光憑劉光天的舉報,頂多給他帶來一點點麻煩。
想扳倒他,根本就不可能。
畢竟嚴格的來說,他現在未婚,而秦淮茹也隻是個寡婦而已,頂多讓他名聲受損。
難不成,對方還有别的計謀?
稍稍沉思,李衛東繼續說道:“王大友,你既然打聽我,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吧,悄悄打探幹部私密,我懷疑你已經被敵人收買,你這種行爲,屬于(die)子,最少也要改造十年以上,甚至要吃槍子。”
随着李衛東的話,原本就慌亂的王大友徹底呆住了。
自己無非就是拿錢辦事,怎麽就成了那個?
而且還要槍斃?
死亡的陰影籠罩下,王大友徹底被吓壞了。
他以前雖然在街上混,可沒有什麽甯死不屈的氣魄,相反,他頂多就是虛張聲勢,也就是色厲内荏。
“現在,告訴我是誰讓你打探我消息的?如果你老老實實的交代,我或許還給你一個機會,要不然……”
李衛東緩緩說着,言語間充滿了威脅。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是一個街上的朋友領着他來的,是個貴人,出手比較闊綽,他讓我打探您跟秦淮茹的關系,然後慫恿劉光天去舉報您,别的我真的不知道。”
王大友這會一股腦的交代出來。
“呵,貴人?”
李衛東冷笑,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這種稱呼,而且真要是了不得的貴人,想要對付他還需要這麽麻煩?
用這種陰謀詭計來對付他,明顯就是上不得台面。
“你那街上的朋友叫什麽名字?還有,那人長什麽樣子,除了讓你打探消息,讓劉光天舉報我,還說過什麽?”
“我那朋友叫陳祥,在我們那一片比較有名,至于那人,那人也就二十多歲,提起您的時候好像挺恨您的,還說讓我不要擔心您的身份,不管出了什麽事情,都能保我。
對了,陳祥說,那人來頭比較大,讓我老老實實的聽招呼。”
王大友這會腸子都悔青了。
不管那人什麽背景,能不能保他,可現在他都已經被人抓了,用他常說的一句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也是沒辦法。
畢竟他很清楚,進了這裏,如果不老老實實的交代,後果很嚴重。
而且這個李衛東更狠,要把他打成die子,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之前他打死也不接這樁事情。
“二十多歲,恨我,挺有來頭?”
李衛東腦海中回憶了一番,卻沒什麽頭緒。
“王大友,給你一個立功表現的機會,現在你帶人去把你那朋友,也就是陳祥抓回來,我可以放你一馬。”
李衛東幹脆說道。
不管那人是誰,隻要順藤摸瓜,肯定能找出來。
王大友不認識那人,可既然是那個叫陳祥給介紹的,那麽陳祥肯定知道對方的來曆,要不然也不會說對方來頭比較大。
“我願意,東哥您放心,我保證帶人把陳祥抓回來。”
聽到有立功的機會,王大友立即就屈服了。
在他看來,自己眼下有這一劫,分明就是陳祥把他給坑了,既然對方不仁,那就别怪他不義。
畢竟他也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光天,你也一起去,路上好好看着他,如果他敢搞什麽幺蛾子,回來告訴我。”
李衛東又看着劉光天說道。
“東哥放心,我一定會看好他的。”
劉光天興奮的說道。
同時也挑釁的看了王大友一眼,對方之前沒把他放在眼裏,現在輪到他拿捏對方了。
想到在廠裏比較出風頭的王大友也會被自己拿捏,劉光天心中就像臘月天裏吃冰棍,頭發梢都爽。
而王大友雖然看不起劉光天,但這會卻不敢說什麽。
畢竟就是這個自己從沒放在眼裏的窩囊廢把自己給舉報了,并且還對着仇人一口一個東哥,沒有半點底線,純粹小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就這樣,在劉光天的監督下,王大友帶着公安很快就找到了陳祥,并且把對方給抓了回來。
陳祥三十來歲,身材比較魁梧,面帶兇狠,不過在被帶回來的時候,他的嘴角卻是腫的,臉上不時的閃過痛苦,走起路來也一瘸一拐,明顯是吃了苦頭。
“陳祥是吧?誰讓你找王大友對付我的?”
李衛東也沒廢話,直接問道。
隻不過陳祥還算有骨氣,硬是挺着不說。
早在見到王大友帶着公安抓他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的目的,但跟王大友不同,他是真的講江湖道義。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不說?”
李衛東直接掏出一個黑黝黝的家夥指着陳祥。
看到眼前的東西,陳祥瞳孔陡縮,這特麽的還講不講規矩了?
就算要審訊,哪有直接掏家夥的?
就不怕犯錯誤嗎?
陳祥被抓進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挨打的次數也不少,但像眼下這種待遇還是頭一遭。
不過他卻不信對方敢開槍。
畢竟自己又沒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對方要是敢開槍,可是要犯錯誤的。
所以陳祥隻是冷笑一聲。
然而他的冷笑隻是維持了不到一秒鍾。
“砰!”
伴随着一聲槍響,随後便是陳祥凄厲的慘叫。
他的左腳,直接綻放出一朵血花,疼的他渾身抽搐,要不是被拷在固定的椅子上,他能直接掀翻。
而外面,王大友跟劉光天站在門口,這次的審訊兩人都沒有跟進去,畢竟知道太多了對他們也不是什麽好事。
王大友這會想着回頭要不要躲躲,畢竟自己把陳祥給出賣了,得小心對方報複。
突然,審訊室裏傳出一聲槍響,吓得他渾身一個激靈,臉刷的就白了。
同時,還有陳祥的慘叫。
王大友心裏本來還有一點小心思,這會徹底沒了,冷汗一個勁的往外冒,有些後怕的同時,也有些慶幸。
幸虧他選擇了屈服,現在來看,實在是太明智了。
要不然挨槍子的就是他了。
就連對面的劉光天,也被吓了一跳,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愧是東哥。
此時的東哥,正冷笑的看着陳祥。
對方跟之前的王大友不同,王大友一看就屬于那種反複無常之輩,一番威逼利誘,對方直接交代。
而陳祥,還是有些骨氣的。
但李衛東既然知道了有人要對付他,又怎麽可能跟他廢話?
哪怕他有許多辦法撬開陳祥的嘴,但卻選擇了最簡單的一種。
至于說,會不會受到懲罰?
是不是合乎規矩?
呵呵。
“不想兩隻腳都無法走路,就老老實實的配合。”
“現在,說不說?”
李衛東把槍口對準陳祥另外一隻腳,面無表情的問道。
他的聲音甚至聽不到半點起伏,仿佛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比較有骨氣的陳祥卻怕了。
因爲他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