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一邊琢磨着,一邊問道。
軋鋼廠跟他有關的人不少,除了一大爺,傻柱,許大茂這些,院裏還有兩戶人家也在廠裏上班。
但是這些人,基本都知道院裏的事情,就算不清楚,也能琢磨個大概。
而這些熟人,就算想打聽什麽,也根本不需要拐一道彎,然後從劉光天的口中探查。
所以,李衛東本能的想到了那位李副廠長。
兩人雖說無冤無仇,甚至對方還曾有求于他,盡管李衛東沒做什麽,但也算提醒過對方,某種程度上來說,兩人屬于交易,誰也不欠誰。
但先前傻柱的提醒,以及眼下劉光天的告密,還是讓他本能的想到了那位李副廠長。
畢竟這可是位真正的小人。
在他的眼中,有的從來都隻是利益。
甚至從對方能夠全身而退,就知道本事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沒聽說王大友傍上李副廠長。”
劉光天搖了搖頭。
在王大友找過他以後,他甚至還專門找人打探了一下這個王大友,但得到的消息也很有限,隻是聽說對方跟街上一些人混。
“知道王大友住哪嗎?”
李衛東又問道。
“知道。”
劉光天快速點頭,這點他同樣打聽到了。
“那就好,跟我來。”
李衛東說着,領着劉光天很快就遠離巷子。
轄區派出所。
“衛東,稀客啊,快快請進。”
吳旻這個周末在所裏值班,主要是他剛剛當上副所長,肯定得勤快點。
自從成爲副所長,他在所裏的地位無疑大大提升,目前排第三。
第一肯定是剛剛接替梁文龍的所長,第二位就是指導員了,再往後就是吳旻了這個信任副所長了。
雖然所裏一共有兩個副所長。
但另外一位因爲年紀大了,平時就不怎麽管事,眼下面對吳旻,更是沒有争鋒的意思。
而且吳旻也不是什麽孤家寡人,他是梁文龍離去前一手提拔起來的,身上早已打上了梁文龍的标簽。
更關鍵是,梁文龍屬于升遷,更進一步。
還有一點,吳旻在當這個副所長之前,也是所裏的隊長,手下有一幫人,并不算毫無根基。
上面有人罩,下面有人撐着,吳旻這個副所長的日子自然是過的不錯。
不過吳旻也沒忘記自己能夠成爲副所長的最大功臣,那就是李衛東。
梁文龍離去前,曾跟他談過一場,讓他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定位。
如果李衛東仍舊隻是剛去農場時那個小小的會計學徒,隻是個工人,那麽就算有梁文龍的交代,吳旻也頂多是照拂着,李衛東有困難他就幫上一把,絕對不會像現在這副近乎谄媚的模樣。
因爲吳旻很清楚,就算沒有梁文龍,李衛東也遠不是他能比的。
訓練基地副大隊長,副處級的幹部。
這是什麽概念?
就算抛開李衛東的年齡不提,光說級别,如今吳旻雖然已經當了副所長,但他的級别卻是副科級,距離李衛東還遠着呢。
他拿什麽比?
“吳哥,這當了副所長,派頭就是不一樣了。”
李衛東看着吳旻的穿着,以及整齊的發型,笑眯眯的打趣了一句。
“瞧你說的,我這副所長跟你那副大隊長可沒法比,論起來,你才是我的領導。”
吳旻絲毫不在意這番打趣,反而覺得是李衛東跟他親近的表現。
不過他說完後,便好奇的看了一眼跟在李衛東後面的劉光天。
“吳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院裏的劉光天,在軋鋼廠上班。”
李衛東介紹道。
“吳所長,您好。”
劉光天心裏一個勁的打怵,雖說李衛東的級别更高,但或許是因爲他早就認識東哥的緣故,再加上東哥在他面前從未拿捏領導的架子,所以他雖然敬畏,但更多的卻是敬重。
而眼前的吳旻,卻是他們轄區派出所實打實的副所長。
他以前在街上混的時候經常跟人打架,所以也沒少進派出所。
正常情況下,一個公安都能把他們這幫街溜子拾掇的老老實實,根本就沒資格見副所長這種級别的‘大人物’。
以往的經曆,再加上天然的畏懼,讓他對吳旻更加的敬畏。
“哦,你好。”
面對劉光天的時候,吳旻稍稍拿捏了下架子,但注意力仍舊落在李衛東的身上。
“吳哥,剛剛光天跟我舉報,他們廠裏有個叫王大友的,偷盜軋鋼廠的鋼鐵,所以我就把他領這裏來了。”
李衛東直接說道。
“偷盜鋼鐵?這種行爲可是嚴重犯罪,也是我們派出所嚴厲打擊的行爲,劉光天同志,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嚴厲處置。”
吳旻聽到李衛東的話,心裏稍稍一琢磨,就明白過來。
正常情況下,就算軋鋼廠真的有人偷盜鋼鐵,那也是軋鋼廠保衛科的事情,屬于人家内部的事情,根本輪不到派出所管。
他相信,李衛東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仍舊把劉光天帶到這邊,明擺着是想讓他把那個叫王大友的人抓來。
雖然這麽做等于不給軋鋼廠面子,以軋鋼廠的級别,可是遠遠超過派出所。
但吳旻仍舊選擇去碰一碰,就算事後有麻煩,可那又怎樣?
畢竟劉光天可是來派出所報案,他也算有正當理由。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李衛東的緣故。
“光天,你不是知道那個王大友家在哪裏嗎?待會你就給公安領路,先去把那個王大友抓來,好好審訊一下。”
李衛東則看着劉光天說道。
“我明白,東哥。”
劉光天有些激動。
以前他隻有被公安抓的份,今天不但來了副所長的辦公室,甚至還能帶着公安去抓人,他長這麽大,可從來沒有這麽威風過。
很快,吳旻就叫了三名值班的公安,讓他們帶上家夥,跟着劉光天去抓捕王大友。
這個陣容相比王大友的身份,絕對是綽綽有餘。
等他們離開,吳旻才忍不住問道:“衛東,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那個叫王大友在打探我的消息,所以幹脆麻煩吳哥幫忙把人帶回來,仔細問個清楚,看看是誰在搞鬼。”
李衛東也沒瞞着,徑直說道。
“好膽。”
吳旻聽後大怒。
“衛東,你盡管放心,等把那個王大友抓來,我肯定幫你問清楚。”
“嗯。”
李衛東倒是沒怎麽在意。
隻要王大友抓來,不管他背後是誰,肯定能挖出來。
另一邊,劉光天帶着三名公安來到王大友家中。
王大友以前也是街上混的,他去軋鋼廠上班,也是頂替自家老子的名額,目前在車間裏也隻是個普通工人。
去年的時候,二十五歲的王大友才找了個媳婦,但這個媳婦卻是帶着孩子嫁過來,是個寡婦,長得不錯。
爲此,王大友差點跟家裏斷絕關系,畢竟王大友雖然以前混了點,但長得也不差,他爹以前在軋鋼廠工作,也算正經人家,怎麽能找個寡婦呢?
倒不是說寡婦不好,可對方還帶個兒子。
更關鍵的是,這個寡婦的男人以前也在街上混,算是王大友的老大,但對方前幾年被人砍死在家門口。
按照規矩,王大友叫這個寡婦一聲大嫂。
作爲小弟,老大死了,照顧一下大嫂也是應該的,但王大友這個照顧明顯跟旁人不一樣。
這也是家裏反對的主要原因。
但王大友卻義無反顧。
用他的話說,他這才叫講義氣。
最終的結果就是王大友跟這個寡婦結婚後,就搬了出來,目前一家三口住一塊。
今天周末,王大友也沒上班,不過一大早就出去了,直至那會才醉醺醺的回來。
“媳婦,上次你不是在百貨大樓看上一件裙子嗎?等明天你自己去買。”
王大友說着,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二十塊錢來,直接拍在桌子上。
“大友,你哪來的錢?”
王大友的媳婦看着桌子上的錢,并沒有高興,反而皺着眉頭問道。
二十塊錢,這已經相當于王大友半個月的工資了。
而平時,王大友發了工資都會給她保管,平時身上也就有個一兩塊,按着日子,可還有半個月才發工資。
所以這錢,肯定不是工資。
“這你就别管了,放心吧,你男人沒幹什麽壞事,就是幫人點小忙,對方給的辛苦錢。”
王大友得意的說道。
實際上,對方給了他三十塊,隻不過其中十塊被他用來請朋友吃飯喝酒了。
畢竟是‘意外之财’,花起來也就更痛快。
“什麽辛苦錢這麽多?你不會又幫人打架了吧?”
王大友的媳婦擔憂的說道。
她以前的丈夫就沒少做這種事情,所以後來被仇人砍死。
要不是王大友在她面前賭咒發誓,不會再去混,再加上他已經去廠裏上班,屬于正式工人,并且把她兒子當成親兒子一樣養活,她也不會選擇嫁給王大友。
結婚到現在,王大友雖然偶爾也出去跟狐朋狗友混,但還算安分。
日子剛剛安穩沒兩年,她是真的擔心王大友重蹈覆轍。
她平時管錢,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有錢,就容易變壞。
“誰打架給三……二十塊錢?我就是幫了一個貴人一點小忙,你就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王大友就差賭咒發誓了。
他媳婦盡管還有些懷疑,但想想也是,打個架,給個五毛一塊就算多的,她以前的男人接黑火,打斷别人一條腿,也就十塊錢。
二十塊錢,能幹多大的事情?
加上王大友身上沒傷着,所以應該不是去打架之類的。
不過就在她剛剛把桌子上的錢拿收起來,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王大友在家嗎?”
還沒等她出去,房門就被人推開,然後出現了一個公安。
當看到眼前的公安後,王大友的媳婦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
自家男人剛剛拿錢回來,扭頭就有公安找上門。
是個人都會胡思亂想。
“媳婦,誰,誰找我?”
王大友這會癱在椅子上,加上喝的比較多,眯着眼沒看清人。
“王大友,你的事情犯了,跟我們去派出所走一趟。”
這時,那名公安已經推開王大友的媳婦,大步走了進來。
并且在他的身後,還有兩名公安,手裏更是握着家夥。
王大友的媳婦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傻在那裏。
“你,你……”
王大友渾身一個激靈,酒意頓時醒了大半,他看着朝他走來的公安,努力想從椅子上起身,但這會不管是手還是腳,都軟軟的,使不上勁。
“少廢話,跟我們走吧。”
那名公安說着,直接掏出手铐給王大友拷上。
原本聽所長說的鄭重,還以爲多難纏,沒想到竟然是個軟蛋,還沒怎麽着,自己就吓癱了。
“冤枉啊,公安同志,我……”
王大友這會終于回過神來,頓時大喊着。
但剛喊了沒兩句,肚子上就挨了一拳。
很快,王大友就被架着離開。
“公安同志,我男人到底怎麽了?”
王大友的媳婦跟在後面苦苦哀求的問道。
“王大友偷盜東西,現在要抓回去審訊,你老老實實在家等着。”
這會,院子裏其他人家聽到動靜也紛紛走了出來。
當聽到王大友偷盜東西,卻也沒半點懷疑。
畢竟王大友在街上的朋友沒一個好東西,在這個院裏可沒有好名聲。
現在他被抓,不說是大快人心,但肯定沒人覺得他冤枉。
就這樣,王大友被一路帶回派出所。
而劉光天在悄悄指門口,并沒有露面,免得被王大友發現。
他倒不是怕對方報複,而是不想讓王大友知道因爲什麽原因被抓。
所以,直到進了派出所,王大友都是懵的。
之前那名公安說的話他也聽到了,偷盜東西?
這種事情他是真的做過不少,所以腦袋比較亂,到底是哪次事情漏了馬腳,被公安找上門來?
但同樣,他也沒有太擔心。
畢竟他也就屬于小偷小摸,從沒偷什麽貴重東西,就算被抓,也頂多關個幾天,罰點錢就出來了。
就在他心裏稍稍放松之際,兩個人影走了進來。
當看到其中一人的時候,王大友眼睛猛然瞪大,臉上更是露出震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