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愛紅同志,在這件事情上,我必須要批評你,工作重要,但也不能因此忽略家庭,而且你現在屬于第六農場的一員,你家的事情,就是我們農場的事情,現在遇到困難了,爲什麽不跟我說?”
周曉白的辦公室裏,剛剛趕來的周紀在簡單了解事情後,就對着郝愛紅一頓猛噴。
他作爲郝愛紅的領導,又是教導員,這番話完全能說得着。
而且,表面上是在批評郝愛紅,但也有給馬志遠台階下的意思,總不能真的離婚吧?
其實,每個單位的離婚也是有指标的。
所以堅決不會讓你離。
“教導員,我……”
郝愛紅滿臉苦澀,想要解釋什麽,但卻被周紀揮手打斷。
“之前你不願意說,現在不用說了。”
說着,周紀扭頭,滿臉愧色的看着馬志遠:“馬師傅,這件事情是我這個做教導員的沒做到位,工作上疏忽,沒能及時了解到您家的情況,我先跟您道歉。”
“不,不用。”
馬志遠是工人出身,這點李衛東之前看他穿的工作服,以及手上的繭子就判斷出來了,而且這也是個老實人。
但老實人也是會發脾氣的,甚至更執拗。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周紀給足了對方面子。
“馬師傅,我聽說您閨女失蹤了?具體什麽情況?您先跟我說說,回頭我派人去幫忙一起找。”
周紀說着,還看了旁邊的李衛東一眼。
身邊就杵着一個能破案的高手,而且他也知道李衛東在給誰訓練人,并且身上還有個審訊情報組的副組長身份,說白了,這事情找誰也沒有找李衛東好使。
“領導同志,是這樣的,我閨女叫馬曉琴,十九歲,在紡織廠上班,四天前下班就沒有回家,我晚上下班見家裏沒人,以爲廠裏又搞加班,就沒管。
結果第二天晚上下班,還是沒瞧見人,家裏也沒人回來過,我就有點擔心,所以去廠裏想要問問,結果廠裏說我閨女已經曠工兩天,他們正準備去我家問問情況。
我開始以爲曉琴跟人鬧矛盾了,可能去朋友家之類的,但問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廠裏保衛科知道後就幫着找,我也去街道派出所報案,但找了兩天,還是沒找到。
閨女剛找不到的時候,我就來找過郝愛紅,結果她說工作忙,走不開……”
馬志遠說到這裏,氣不打一處來。
再加上郝愛紅因爲工作的緣故,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家了,馬志遠心裏有意見也正常,再加上郝愛紅平時在家比較強勢,又是幹部,而馬志遠隻是名普通工人,日積月累下來,恐怕早就矛盾重重。
而這次則是一次大爆發。
“馬師傅,這件事情主要是我的錯,女子農場剛剛成立,所以比較忙,回頭我一定讓郝愛紅同志多回家。”
周紀立即說道。
“領導同志,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閨女不見了,我這心裏有些慌。”
聽到周紀這麽說,馬志遠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錯,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人找到。”
周紀說着,便看向李衛東。
“馬師傅,我想問一下,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嗎?”
李衛東起身,直接問道。
“都找遍了,就連鄉下的親戚家也都找過,還是沒見着人。”
馬志遠搖搖頭。
“我那會聽說,以前馬曉琴也離家出走過?”
“嗐,那閨女性格随她媽,上次娘倆因爲一點事情大吵了一架,然後這丫頭一聲不吭的去同學家住了幾天,也是讓我跟他媽一頓好找,但這次她沒有吵架,甚至前一天還好好的,我也問過她廠裏的同事,曉琴最近沒跟同事吵過架,那天下班的時候還跟同事有說有笑的,但離開廠就不見了。”
馬志遠這幾天被不少人詢問過,所以回答問題比較流暢,該說的重點也都沒落下。
“派出所跟保衛科那邊有什麽說法嗎?”
李衛東繼續問道。
“沒有,他們說曉琴可能是被綁架了。”
馬志遠又提出一個觀點,而且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難看。
“好好的怎麽會被綁架呢?不是說失蹤了嗎?”
郝愛紅忍不住說道。
她好歹也是馬曉琴的母親,不可能真的對女兒不聞不問。
“綁架?”
李衛東眯起眼睛。
目前找遍了所有跟馬曉琴有關的人,卻依舊不見蹤迹,派出所那邊給出被人綁架的猜測并不離譜。
至于說拐賣,在眼下幾乎不可能。
因爲介紹信的緣故,再加上交通工具的問題,人員流動幾乎趨于靜态。
而且大家目前都缺糧食,那些娶不上媳婦的人,本身就是家裏沒糧食,否則隻要有糧食,就算五六十歲也能找個三四十歲的寡婦。
再一個,目前村子都是集體狀态,分爲各種大隊,覺悟還是相當高的,像京城周圍的村子,突然多了個黃花大閨女,肯定會被關注。
壓根就不存在冷漠對待,不聞不問的情況。
正是基于這幾個方面,李衛東并沒有考慮對方被拐賣這件事情。
至于說被綁架?
圖什麽?
“馬師傅,有沒有您閨女的照片?”
李衛東含蓄的問道。
說白了,就是想打聽一下馬曉琴長得怎麽樣。
“有,有的,我這兩天到處打聽,特意拿着曉琴的照片。”
馬志遠立即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黑白照片,上面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正站在天安門前,身後是熟悉的建築跟飄揚的旗幟。
而馬曉琴俏生生的站在那裏,紮着兩根馬尾辮,前面是稀疏的劉海,模樣也挺不錯的,雖然比不上周曉白,但也屬于中上之姿,妥妥的小美女一枚,關鍵是對方身上那種青春氣息給加了不少分。
看完後,李衛東開始沉思,主題回歸到被綁架上面。
劫财還是劫色?
相比而言,李衛東覺得後者可能更多些。
畢竟在城裏,再加上如今的工人沒幾個身上會裝很多錢的,正常幾毛錢居多。
再者,隻是劫财的話,劫完以後肯定會把人給放了,不至于失蹤這麽多天。
就算極端一點,劫财殺人,恐怕屍體也早就被發現了。
所以,從内心中,李衛東也傾向于被綁架,也就是人還活着的概率更大一些,原因也是因爲劫色。
當然,這也隻是李衛東目前的猜測,甚至是基于馬志遠說的那些信息,得到的結論,不能作數,還得好好追查一下才行。
“行,這件事情我會跟進,争取早點把人找到。”
此時,屋内所有人都帶着期盼看着李衛東。
郝愛紅雖然跟李衛東打交道不多,但也聽過對方不少傳奇故事,而周紀跟周曉白更是清楚的知道李衛東的本事,有種盲目的自信,覺得隻要李衛東出馬,那肯定就是手到擒來。
“麻煩你了。”
周紀也松了口氣。
畢竟現在李衛東的級别比他都高,至于第六農場副隊長的職務,看看就好,别太當真。
正常情況下,哪有一個月隻來個一兩次的副隊長?
擺明了人家已經‘看不上’這邊。
“李副大隊長,謝謝。”
郝愛紅也趕忙道謝。
“應該的,馬師傅,您住在哪條街道?我找人。”
這件事情,李衛東既然要參與,肯定不是小打小鬧,農場這邊就算派人也都是獄警,除了湊人數,作用并不大。
倒是審訊情報組可以拉出來。
除此之外,訓練基地那邊可是有着十二個分局的所有人員,隻要知道了對方住在哪條街道,屬于哪個分局,然後拉一隊人出來。
要知道,能夠來訓練基地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要麽是分局的人,要麽是轄區派出所的精銳,這可是地頭蛇,帶上對方也容易跟當地派出所打交道,更快更好的掌握主動。
綁架,不可能毫無痕迹,最起碼要有地方藏人,然後規劃出馬曉琴上下班的路線來,沿路尋找,機會還是很大的。
目前之所以還沒有找到,主要還是派出所那邊隻派了兩個公安,人員嚴重不足,就算要摸查,也根本不可能。
但這個問題在李衛東看來,壓根不是問題。
在問清楚對方所在街道後,李衛東跟周紀打了聲招呼,便直接帶着郝愛紅跟馬志遠離開,都到了眼下這一步,就算郝愛紅再想工作,周紀也不會答應。
要不是他得留下幫忙看着女子農場這邊,肯定也會跟過去。
至于周曉白,還擔不起這個重任,也隻能留下協助周紀。
李衛東開着吉普車直接來到監獄這邊,不過他并沒有直接調動審訊情報組,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他來到張興武大隊長的辦公室,外間的秘書一看,立即給報告。
等李衛東把事情跟張興武說了一遍,并且申請審訊情報組參與此事後,張興武稍稍沉吟,便答應下來。
他對于審訊情報組也是有過了解的,更知道李衛東在那邊的号召力,以及跟向天明的關系。
所以他對李衛東能來彙報申請,還是很滿意的。
從這邊離開,李衛東就找到向天明,一聽有任務,向天明眼睛都紅了。
最近一段時間,他除了訓練就是訓練,有點邊緣化的傾向。
這無疑也說明了張興武的性格。
向天明拉人馬之際,李衛東用他辦公室的電話通知了訓練基地,讓陳俠找到馬志遠所在街道的分局,然後将對方找了過來。
那邊屬于第七分局的轄區,隊長叫紀保軍,二十七歲,身材高大,一副炯炯有神的模樣。
李衛東對紀保軍也有些印象,目前第七分局的特警隊在訓練基地也算排名前幾的,而紀保軍本身也是第七分局的隊長,性質跟之前的陳俠差不多,也是負責辦案的主要力量。
這次他帶着兩個特戰小隊,加上他自己,一共十一人,跟監獄這邊的審訊情報組一對比,高下立判。
不管是從身材,還是精氣神方面,都完勝。
看的向天明心裏不是滋味。
雖然有心跟訓練基地那邊的人比一比,但他也清楚,難度比較大。
畢竟訓練基地的人本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而從整個轄區找的精銳,而審訊情報組隻能在監獄跟幾個農場裏找,高下立判。
其實,李衛東拉這麽多人去找失蹤的馬曉琴是有些違規的。
正常的程序是由派出所那邊出面,至于能不能找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今的派出所人少,管的地方又大,平時各種事情根本就忙不過來,像這種失蹤幾天,又沒有确切證據表明是綁架的案子,也不可能興師動衆的排查。
一輛吉普車,兩輛大卡車,轟隆隆的開進城裏。
郝愛紅跟馬志遠坐着李衛東的吉普車,多少顯得有些不安。
顯然他們也沒有想到李衛東弄出的動靜會這麽大。
尤其是馬曉琴有過離家出走的經曆,如果到最後隻是烏龍怎麽辦?
這會的人,覺悟往往比較高,甚至還沒有形成有困難找公安的思想,反而覺得給公家添麻煩了。
到了城裏後,大家兵分兩路,郝愛紅跟着紀保軍直接去了街道辦派出所,先從那邊了解情況,并進行排查。
而馬志遠知道馬曉琴工作的地方,所以跟着李衛東以及審訊情報組去了紡織廠。
這個紡織廠跟李衛東之前去的市一廠不是一家,名字也是第四紡織廠,規模也要小的多。
按照馬志遠所說,第四紡織廠的人加起來也隻有一千多人,聽上去好像很多,但實際上,紡織廠本就屬于密集型勞動産業,而且這些紡織廠前些年也全部整合過,在京城,像百十人的紡織廠根本就沒有。
來到這邊後,紡織廠的保衛科接洽,都是爲了找人,對方并未拒絕,并且按照李衛東的吩咐,很快把跟馬曉琴有關系的人叫來,接受李衛東的詢問。
雖然麻煩了點,但在李衛東看來,這反而是最簡單,省時省力的方法。
而且重點排查對象也選擇廠裏那些維修工,男性。
很快,馬曉琴的關系網,甚至有關的維修工全部排查了一遍,就連保衛科的人,李衛東也沒有放過,但卻沒有收獲任何信息。
而且馬曉琴一個同事跟她家方向大體一緻,兩人經常結伴回家,按照她的話,那天馬曉琴下班後,跟她一路往回走,中途兩人分開。
所以可以确定的是,馬曉琴的确是離開了廠,并且距離家也隻有一半的路程,其大概率,是在剩下一半路途中失蹤的。
當即,李衛東便轉移方向,從那段路開始追查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