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談思培真正的死因是什麽?”
孟冬青皺着眉頭沉思片刻,卻沒有什麽答案。
這件案子在他心裏憋了三年,早就想過各種可能,如果自己能夠想到,也就不用找李衛東幫忙了。
“一開始,我覺得是來自那邊的報複,但後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真的要報複,應該擺在明處,讓所有人都明白,談思培是因爲什麽而死,這樣才能起到報複的效果。
但對方卻費心費力讓談思培自殺,并且讓他的名聲毀于一旦,這可不像是報複的舉動,我更傾向于談思培應該發現了什麽,然後被對方察覺,所以先下手爲強。
隻要談思培死亡,并且證實跟那邊有關,那麽他先前不管發現了什麽,都不會有人當真,甚至反而會認爲他在污蔑,陷害他人。
當然,那幕後指使者能夠布下這個局,讓那邊的人配合,無疑也透漏了他的身份。
甚至這個人,身份級别可能跟談思培相當。”
李衛東把自己的觀點說了出來。
“所以,隻要我們收集談思培死亡之前在工作上有沒有跟人有分歧,或者有沒有跟什麽人接觸比較多,或許能夠找到一點痕迹。”
“你懷疑談思培以前的……同事?”
孟冬青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沒炸掉。
他相信,李衛東不可能不知道談思培是做什麽的,尤其是對方這種級别,更是審查了不知道多少遍,要不然能升上去?
可現在……
不是他不願意相信李衛東,甚至心中對李衛東的話已經信了大半,實在是這件事情一下子變得棘手起來。
而且那等級别的存在,沒有命令他連暗中都不能調查。
這是會犯嚴重錯誤的,要是被人知道,他哪怕是一級調查專員,也頂不住。
“啪!”
孟冬青拿起桌子上的煙,給李衛東丢了一根後,不發一言的自己點上。
書房裏,陷入一片死寂。
“咔嚓。”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孟冬青的妻子提着一個暖水瓶走了進來。
“老孟,你要的開……”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本來沉默抽煙的孟冬青猛地擡頭,怒火直接噴出。
門口,孟冬青的妻子被吓了一跳。
要知道,剛剛可是孟冬青叮囑她燒壺熱水送進來的。
“啊,嫂子,謝謝您了,給我就行。”
李衛東也沒想到孟冬青會發這麽大的火,趕忙起身去門口接過暖水壺。
“好,麻煩你了。”
孟冬青的妻子雖然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沖着李衛東擠出一絲笑容。
等她離開,李衛東把書房的門關上,然後主動泡了兩杯茶。
“不好意思啊,有點失态。”
這會,孟冬青有些羞愧。
實際上,剛剛那發完火,他就已經後悔了。
畢竟是自己囑咐的事情,不應該朝着妻子發火是一,在李衛東面前這種表現,也有些跌份。
更重要的是,這件舊案本身就是他私下裏找李衛東幫忙查的。
結果人家給出了線索,反倒是他坐不住了,這已經不僅僅是燙手的問題,而是燙屁股。
“處長,其實我剛剛說的,也隻是其中一種可能罷了,并不能保證結果,也有可能是我小題大做了,壓根就沒有上升到這種程度。”
李衛東叫着孟冬青在西北時候的稱呼,也等于在告訴孟冬青,他不是外人。
“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算抓不到幕後的指使者,肯定也得上報了,談思培雖然死了,但卻不能一直頂着叛徒的名聲,至少在内部,在檔案中,不能留下這種污名。”
孟冬青認真的說道。
盡管如今證實了談思培并不是死于單純的自殺,但不要忘了,三年前談思培自殺一案,是他負責偵辦,把這件事情上報,等于是承認三年前他的工作失誤。
哪怕現在将功贖罪,可錯已鑄成,并不能因此抹去。
相反,談思培背負了三年叛徒的名聲,讓真正的幕後兇手逍遙三年,甚至誰也不知道這三年間,對方做了哪些事情。
因此,孟冬青隻要上報,肯定會受到處罰的,前途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隻要是人,就會有私心,哪怕孟冬青也不例外。
但從他一直不放棄這件案子,就足以說明他是什麽樣的人。
甚至早就做好了,一旦澄清事實,自己會受到處罰的準備。
“而且,隻要你說的有可能成爲事實,我們就必須重視起來,但是,沒有上面的命令,咱們接下來根本沒辦法去追查這個幕後指使者。”
孟冬青将煙掐滅,狠狠的說道。
“好。”
李衛東點點頭,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他們兩個調查專員能夠做主的了。
即便李衛東能夠找到姜望,仍舊需要上報。
眼下無非就是早了一點。
“等我上報,後續這件案子肯定還會由你負責,所以先跟你說一聲,你提前做好準備。”
孟冬青擡眼看了李衛東,眼神有些複雜。
他也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是害了李衛東,還是讓他的履曆再多一層耀眼的光芒。
“處長,後續我就不摻和了,事到如今,隻要沿着目前的線索追查,大概率能夠找到幕後指使者,就連姜望,也逃不了,有我沒我,區别并不大。”
李衛東搖了搖頭,并沒有接。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任務已經完成,而且,這個膿包不是那麽好挑破的,看似近在咫尺的功勞,很有可能是個炸藥包,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會傷到自己。
更何況,他所謂的調查專員,更多的還是兼職,到目前爲止,連調查局的大門往哪邊開都不知道,何苦去湊熱鬧?
相對來說,李衛東跟調查局還隔着一層。
而且,這看似隻是孟冬青的錯誤,又何嘗不是調查局的錯誤?
他巴巴的湊上去,想幹嘛?
所以,有時候退一步,比進一步更好。
“你這是什麽意思?功是功,過是過,而且這些東西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查出來的,你不負責誰負責?”
孟冬青皺着眉頭。
“處長,您扪心自問,我一個編外的四級調查專員,負責這件舊案,好嗎?我估計,就算您上報,最後這個負責人也不會落到我的頭上,那樣是在打整個調查局的臉。
相反,我這個時候如果退一步,該我的功勞不但不會少,甚至還會有人覺得我受了委屈,想方設法的補償我,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爲?”
李衛東微微一笑。
這麽長時間,他學會了一個詞,叫做:知趣。
尤其是,他之所以查這件舊案,是孟冬青找他私下裏查的,真要拿到明面上來說,肯定是不符合規定的。
如果大家都這麽玩,豈不是亂套了?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明面上的功勞已經不少,是該學着‘韬光養晦’了。
“你啊。”
孟冬青最終歎了口氣。
他剛剛光想着,這個時候把李衛東撇開,屬于過河拆橋,對李衛東也不公平,卻忽略别的因素。
“你放心,這件事情因我而起,不管最後結局如何,我肯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我就先謝謝您了。”
李衛東點點頭。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不過這件案子你也不能完全放手,尤其是那個姜望,如果他真跟你說的那麽狡猾,我擔心最後可能會出什麽意外,那邊不用你管,但這個姜望,你幫我抓住如何?”
孟冬青之所以想讓李衛東負責此案,就是不想中途再出什麽意外。
畢竟整個調查局,沒人比他更清楚李衛東的本事。
從本心來講,李衛東無疑是最合适的人。
但考慮到一些别的因素,甚至爲了李衛東以後的前途着想,卻不能讓他背這個鍋。
“好,我盡量配合。”
李衛東沒有再拒絕,主要是他對姜望也挺好奇的,而且抓姜望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至于别的,他實在不想摻和進去。
這也是他今晚來找孟冬青的更深層的原因。
“那就這樣,今晚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你了,等案子結束後,我請你吃飯。”
孟冬青并不打算等到明天到了局裏再彙報,而是今晚就去找上級,免得夜長夢多。
“好。”
李衛東說完,拒絕了孟冬青相送,悄悄的離開。
離開的過程中,他的精神集中,感知着周圍,确定暗中沒有人監視,才放心的離開。
在李衛東離開沒多久,孟冬青就打扮一番,揣着李衛東帶來的資料,小心翼翼的出門。
這個夜晚,對于很多人來說,注定是無眠之夜。
而李衛東從孟冬青家離開後,并未回家,而是回到訓練基地。
第二天,李衛東早早就被基地早操集合号吵醒,在基地休息,就是這點不好,因爲這邊的訓練從天不亮就開始,别說睡到日上三竿,有時候半夜裏,都會來一場緊急集合訓練。
完全就是把部隊裏那一套直接搬過來用。
不過,雖然這些訓練的學員都屬于公安,但早個幾年,卻是正兒八經的部隊,能夠來到訓練基地的,全都是尖子兵。
所以對于這一套部隊的作風,并沒有人覺得有什麽問題,似乎本就應該如此。
李衛東醒了以後,也沒賴床,實在是這裏的床鋪太硬,賴在床上也不舒服,還不如起來活動活動,發洩一下旺盛的精力。
以至于,當所有學員開始圍着訓練基地跑步的時候,身後悄然多了一個尾巴。
如今,整個訓練基地已經沒有人不認識李衛東,在發現總教官跟着跑步訓練後,長長的跑步隊伍不知不覺的開始提速。
他們可都是精英,要是被總教官超過,實在太丢人了。
此時,除了原本的十一局的戰狼突擊隊,以及少數人,其餘人還不知道李衛東的本事。
畢竟總教官隻是代表了對方的身份,職務。
但是很快,就有人發現不對勁了,因爲不管他們怎麽提速,總教官都不緊不慢的跟在隊伍的後面,既不超過,也沒有落下,而且看其模樣,似乎在郊遊。
戰狼突擊隊的人早就知道這位總教官能吊打狼牙特戰小隊,所以絲毫不意外,但其餘人就吃驚了。
畢竟他們進入訓練基地的考核就是武裝越野,跑步能力不行的,早就被淘汰掉了。
所以當不斷提速的五公裏跑下來,很多面紅脖子粗,氣喘籲籲的學員看着自家總教官臉不紅氣不喘的從自己面前經過後,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今天這是怎麽了?對訓練強度不滿意?”
陳俠等李衛東回來,才湊上前,小聲問道。
在整個訓練基地,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李衛東到底有多‘懶’,之前在監獄訓練了那麽久,他就從未見過李衛東跟着跑步,或者是鍛煉。
而今天竟然跟着學員一起跑步,讓他差點以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但随後,他就忍不住琢磨起來。
畢竟李衛東這個總教官不滿意,就等于他這個制定詳細訓練計劃的副總教官工作不到位。
“沒,被吵醒後睡不着,又沒事做,所以跟着跑幾圈活動一下。”
李衛東随口說道。
聽到他的話,陳俠就有些無語,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堂堂副大隊長,總教官,竟然沒事做,閑着無聊?
幾個意思?
是嫌他天天兢兢業業,加班到深夜,太辛苦了?
想替他分擔一下?
頓時,陳俠的目光就變得幽怨起來。
“行了,訓練的事情還是你負責,我最近有别的任務。”
李衛東率先堵住陳俠的嘴。
對方的心思,他能猜到,而且之前也找自己抱怨過,畢竟整個訓練基地,所有的訓練計劃都壓在他的身上,要說不累,肯定是假的。
陳俠也提出過想找人分擔一下,但李衛東假裝沒聽見。
不是他不想再找個副大隊長,而是實在沒人,這種級别的幹部,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隻能先委屈陳俠。
這叫能者多勞。
吃了早飯,李衛東不等陳俠找上門,便直接開溜。
他先前的話,倒也不是完全欺騙對方,他的确有任務,而且還是很艱巨的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