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shi管理處，名義上是個處級的管理部門，但實際上，在這邊一點都不顯山露水，歸納到這個管理處的一共就隻有三間辦公室，還是連在一起的小平房。
除了門口挂着的牌子，哪哪都看不出是個處級部門。
寒酸的很。
而且這會也沒有集中供暖，沒有暖氣片。
露出窗口的煙筒，沒有黑煙冒出。
按照處長付建斌的指示，管理處應該以身作則，節約用炭。
所以除了過年那段最冷的那段時間，爐子再也沒有被點着過。
實際上，這會普通人家的爐子也已經停了。
晚上雖然依舊冷，但把穿的衣服蓋在被子上，再蜷縮在裏面，也足夠了。
除了限量的原因外，也想着能省下點，這樣明年就少花點買煤的錢。
盡管隻是幾毛，幾塊，但普通人家的觀念就是節約下來，積少成多。
管理處的辦公室裏，其中一間擺滿了各種資料，更像是個倉庫。
另外一間一共有十來人，顯得有些擁擠。
唯有最裏面的一間，雖然小了點，但這是專屬付建斌跟另外一位副處長的。
也就是說，即便付建斌也沒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
盡管這裏号稱第一大部，可新的辦公大樓因爲某些原因遲遲不能建好，所以隻能擠在這邊。
畢竟第一大部，某種程度上也意味着人員多。
而像付建斌這種級别，如果外放，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但真正舍得的人并不多，哪怕這裏再擠，可隻要走出去，就能昂首挺胸。
【沒水文，就是想多寫點那個年代的風土樣貌，時代特色，而且查了許多資料，比寫别的更浪費時間，大老爺們不喜歡看這種可以說一聲，以後會減少。】
李衛東坐着吉普車，經過檢查後，才進入這條後世有名的街道，走到盡頭，是個門樓一樣的建築，門口蹲着兩個雄壯威武的石獅子。
吉普車停下，在宋英傑的帶領下，一行人穿過大門，進入院内。
其實，要不是宋英傑領着，李衛東這群一看就像來找事情的人是進不來的。
大院東邊，是一座兩層的西式建築，帶着宮殿的風格特色，通體灰色加白色。
而對面，則是一排十數間平房。
很快，衆人便來到一個門口挂着外shi管理處的辦公室前。
而這會，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一直都有些心神不甯的付建斌突然看向窗外，即便窗戶釘了一層油紙，可仍舊能夠看到影影綽綽。
他的心，随之一沉。
但還不等他做什麽，辦公室的門就被重重推開。
當看到李衛東出現在門口的那一瞬間，付建斌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坐在那裏，跟門口的李衛東對視着。
“你來的比我想象中更快一些。”
沉默了幾秒鍾，還是付建斌率先打破。
站在李衛東身後的宋英傑聽到這話，心中那一絲僥幸也随之破滅。
原本，他雖然相信李衛東，可仍舊不願意相信付建斌會做出這種事情，畢竟付建斌的人緣很好，也很受器重，要不然也不可能才三十一歲，就執掌一處，還是跟外事有關。
何其糊塗！
“你猜到我會來？”
到了這會，李衛東反而不着急了，也沒有讓向天明直接沖進去抓人。
這裏可跟先前抓捕陸子銘的地方不同。
進來時，大門口挂着的那位親手提名的牌子，就注定了即便李衛東有那個專員的身份，進來後也隻能‘老老實實’的。
“宋科長沒能把你帶回來，我便知道自己的計劃出了問題，雖然孫家棟那邊如預期的展開，但我的信心隻剩下五成，甚至那邊反而會成爲我的敗筆。
原本我預想中最壞的情況，是你過幾天找到我這邊，但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
還是她說的對，我這個人太過求全，總想着一勞永逸，殊不知，做的越多，留下的痕迹就會越多，破綻也會越大。
你能找到這邊來，應該去見過她了吧？
她，還好嗎？”
付建斌平靜的說着，隻有在提起她的時候，臉上才多了些柔和。
“她倒是挺好的，不過比起她來，你難道不應該更關心一下你自己？”
李衛東問道。
“我？咳咳咳，咳咳。”
突然，付建斌劇烈的咳嗽起來，聽上去要咳斷氣的樣子。
好一陣，他才緩過來：“老毛病了，不介意我吃塊冰糖吧？”
“值得嗎？”
“沒什麽不值的。”
付建斌搖了搖頭，然後自顧的掏出一個透明的玻璃小瓶，從裏面倒出幾塊冰糖，并挑了一塊最大的，然後看向李衛東。
在李衛東輕輕點頭後，才微微一笑，放進嘴巴裏。
“趁着還有時間，你有什麽想問的，就盡管問吧，宋科長可以作爲見證人，如果不放心，還有程副處長。”
付建斌說着，看了一眼辦公室的另一邊，那裏站着一個中年男子，正是付建斌的同事。
“其實，我沒有什麽想問的，我之所以參與進來，就是要找到殺死張勤華的兇手，如今，兇手已經抓到，對方同樣也是殺死尼古拉克的兇手，而且這份命令也是源自你。
不管對哪邊來說，我都可以交代過去，等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
雖然你設計陷害了我，但其實，我對你還是挺佩服的，如果不是因爲某個意外，這次你真有可能成功，但是爲了一個女人就背叛自己的信仰，我替你感到不值。”
李衛東淡淡的說道。
畢竟真要說起來，對方派人殺了張勤華，也算去了一個後患。
之前那件事情的弊端，基本也全部解決掉。
這也是爲什麽李衛東會說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的原因。
“你不懂。”
付建斌再度搖頭，從他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悔意，隻是充滿了遺憾跟眷戀。
這時，宋英傑終于忍不住了：“付建斌，你這個混蛋，你對得起你腳下這片土地嗎？你對得起你的妻子孩子，對得起你的父母嗎？”
“如果我說這些年，除了這件事情外，我從未做過哪怕一件壞事，沒有出賣過任何人，任何信息，你信嗎？”
付建斌看着他說道。
“你覺得我會信？”
宋英傑冷笑一聲，壓根就不相信付建斌的話。
一個背叛之人的話，憑什麽讓他相信。
“李衛東，你相信嗎？”
付建斌并沒有失望，隻是平靜的看向李衛東。
“信。”
李衛東點了點頭。
頓時，宋英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衛東。
很想說李衛東是不是傻，人家差點害死你，結果你還信對方的話？
不是傻，是什麽？
倒是林振武跟向天明，早就知道李衛東的本事，認定了付建斌不可能騙得過李衛東。
也就是說，他剛剛那番話，竟然是真的。
原本兩人以爲付建斌能夠布置出這麽一個陷阱，肯定兇狠狡詐，壞事做盡，可如今的結果，跟他們預料中相差太大。
“謝謝。”
付建斌也愣了一下，随即認真的對李衛東道了一聲謝。
這算不算最了解你的人反而是你的敵人？
其實，他挺佩服李衛東的，如果沒有她，兩人應該能成爲好朋友吧？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付建斌隻是走錯了一步，但這一步，卻讓他再也回不了頭。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
不由得，付建斌想到了那個午後，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
明媚的陽光籠罩着她，卻也直接照進了他的心底。
後來一次次的接觸，她的身影早已烙印在他的心中，再也抹不掉。
她曾經問他，如果早點遇到她，會如何？
他隻是笑而不語。
其實以他的聰明，早就察覺到了一些東西，但他卻什麽都沒說。
以他的能力，如果一心往上爬，兩年前就有機會再上一步，但他卻放棄了。
隻有他自己知道爲什麽放棄。
所以，即便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依舊不悔。
唯獨辜負了太多人的期望。
道完謝，從恍惚中醒來，付建斌拿起筆，找了一張幹淨的紙，開始在上面書寫起來。
開頭三個字是：認罪書。
這一刻，沒有人催促，隻有鋼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充斥，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張紙上終于被寫滿大半。
這個時候，付建斌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而他嘴裏的冰糖，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徹底咽了下去。
在簽上自己的名字後，付建斌将認罪書放到一邊。
“這是我的認罪書，我犯的錯沒有必要牽連到别人，并且還有一支她交給我的小隊，除了陸子銘外，其餘五人的信息盡皆在上面。
宋科長，最後麻煩您一件事情可以嗎？”
“什麽事？”
宋英傑冷着臉問。
“在我死後，幫我跟我爸說一句：當年我錯了。”
“等你死了再說。”
宋英傑沒好氣的說道。
隻是，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付建斌臉色一變，然後不受控制的張嘴吐出一口混雜着食物的白沫。
不過他仍舊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讓自己摔倒。
看到這一幕，宋英傑臉色終于變了，他急忙上前拉住付建斌：“你這個混蛋，你特麽自殺？解藥呢？解藥在哪？”
“宋科長，誰自殺會留解藥？至少，我是被擡出這個大門的，而不是被抓走。”
付建斌艱難的說完這句話，身體便開始抽搐起來，臉色也無比的難看，呼吸越來越急促。
僅僅隻是過了不到半分鍾，付建斌便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抓着宋英傑的手也緩緩垂下。
辦公室裏，一片死寂。
似乎誰也沒有料到，付建斌最終會選擇自殺。
隻有向天明看到死去的付建斌，又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李衛東。
真的是誰也沒有料到嗎？
第二章到，大老爺們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