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賭?行,你說。”
棋手點點頭,并未拒絕。
此刻的他,自認爲勝券在握,有種超越宋延的感覺。
其實先前李衛東的猜測并沒有錯,長期處在那種環境中,棋手表面看似正常,實際上,精神方面已經有些癫狂。
在這種情況下,你根本無法用正常的思維來看待他。
如此,不少别扭的地方也就能解釋的通了。
否則,一個精神不瘋癫的人,隻會求穩妥,大可不必選擇友宜飯店,甚至可以用别的方法來達成目的。
可他偏偏要把動靜鬧大。
因爲他不想作爲一個失敗者,悄無聲息的離開。
就算要走,他也要走的萬衆矚目,要用一件大事來爲自己送行。
好在就算癫狂,他還有一定的理智,知道要是弄出一場轟動全城的煙花,恐怕自己這條船,也無法離開了。
隻能強自壓下這股沖動。
但這會,雖然出了點意外情況,但他仍舊不認爲自己會輸給李衛東。
一個小人物,又怎麽可能左右大局?
恐怕這會,對方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吧?
憑什麽跟他鬥?
“我賭你走不了。”
“走不了?難不成你認爲你那個學生能找到這裏來?”
“未嘗不可。”
“呵,看來你倒是對你那學生很有信心,既然如此,那我跟你賭了,不過你拿什麽跟我賭?”
“你處心積慮的,不惜要去揭發我的身份也要帶上我,目的不就是想借助我大哥在那邊立足,并且避難嗎?如果你赢了,我自然會信守承諾,讓我大哥庇護你。”
“好,如果我輸了,那我直接束手就擒,并且,你也自由了。”
棋手點點頭,出于對自己的自信,他直接應下。
“自由?”
宋延嘴裏咀嚼着這兩個字,眼中似有嘲諷。
甲闆上,随後陷入了一片沉靜。
夜裏的風吹動着,讓船身輕微的搖晃,水面傳出拍打船身的聲音。
雖然天氣仍寒,但站在甲闆上的兩人全都恍若未覺,就如同兩具雕塑。
突然,兩人同時看向某個方向。
“你輸了!”
幾秒鍾後,宋延突然開口說道。
而棋手,仍舊死死的盯着那邊,并未回答他的話。
此時,沿着河堤,由下而上,一隊人正在急行軍。
李衛東根據那張地下管道圖,鎖定了西護城河,但下水道的路線肯定無法跟地面的路重疊,所以隻能饒了一個圈。
然後才沿着河堤一路往上尋找。
終于,在距離那條貨船還有百多米的時候,李衛東看到一盞昏黃的燈,在漆黑的河道中輕輕搖曳。
這是挂在貨船尾部,專門提醒人這裏有船的燈,防止晚上有小船撞上。
但如今,卻成了李衛東的指路明燈。
到了這會,李衛東反而沒了之前的急迫,就連速度也放慢了幾分,給身後戰狼突擊隊的成員恢複體力。
這一路急行軍對于李衛東來說不算什麽,可在他身後,隻要聽聽那粗重的喘息就知道了。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一人掉隊。
沒多久,李衛東一行人來到貨船正對的河堤上,目光直視貨船。
或者說,是直視站在甲闆上的兩個身影。
因爲有燈光,所以李衛東清晰的看到兩人的模樣。
“師父?”
即便李衛東的沉穩,看到其中一人的時候,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忍不住脫口而出。
宋延失蹤這段時間,他并沒有放棄尋找,但基本都是通過派出所悄悄的找,畢竟宋延的身份有些特殊,不适合大張旗鼓,否則反而會害了他。
可惜,任憑他怎麽找,都沒有對方半點痕迹。
宋延仿佛徹底消失了一般。
這也讓李衛東懷疑,對方可能已經離開。
可今時今日,此時此地,他竟然在這條貨船上看到了宋延的身影,而他明明是追蹤棋手而來。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李衛東一時間沒忍住。
甲闆上,宋延輕輕颔首。
旁邊,棋手終于收回目光,臉上多了幾分自嘲:“師父?姓宋的,事到如今,你還否認嗎?”
事到如今,棋手也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逃,那一根根黝黑的槍口已經對準他,在這空曠的甲闆上,在這河道中,他又沒有翅膀,能逃到哪去?
甚至這一刻,他更在意的反而是之前跟宋延的那些話。
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這個李衛東,就是宋延這些年待在農場裏,悄悄培養出來的學生,是師父跟徒弟的關系。
他先前的猜測跟判斷是對的,宋延竟然還以爲能騙過他?
“你輸了。”
宋延并未否認,而是提醒着棋手。
“不,我沒輸,至少我沒有輸給你,我隻是時運不濟而已,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
棋手搖搖頭,面無表情的說着。
雖然打賭輸了,但那是因爲李衛東的到來,嚴格的來說,自己隻是輸給了李衛東,而不是輸給宋延。
“即便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仍舊會輸,因爲你的性格從未改變過,隻要有了成績,就會驕傲,就會自大,看不上别人,這也是你最大的弱點。
當年你不如我,不是因爲你不夠聰明,而是你的性格有缺陷,可惜,這麽多年,你還是沒改掉。”
宋延看着棋手,這個曾經的‘夥伴’,眼中多了些複雜。
這個時候,已經有人跳下冰冷的河水,抓着船舷垂下的繩索,爬到船上,并且第一時間将棋手跟宋延圍住。
随後,一塊長長的木闆從船上架到河堤,李衛東踏着木闆,來到甲闆。
“師父,您怎麽會在這裏?”
即便旁邊有戰狼突擊隊的人,李衛東仍舊沒有隐瞞自己跟宋延的關系。
畢竟他剛到的時候,那聲情不自禁的話,已經暴露了兩人關系,這會再裝作不認識,無疑是掩耳盜鈴。
此刻,李衛東雖然跟宋延說着話,但目光卻落在對面那個年紀跟宋延差不多的男子身上。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對方就是他一直苦苦尋找的棋手。
對方身高中等,模樣中等,如果不是站在這裏,而是丢到人群裏,很容易就會被忽視,屬于那種平平無奇的大衆臉。
“做客,也是搭順風船。”
宋延看着李衛東,有種說不出的滿意。
他沒想到,在離去前還能再見到李衛東,更關鍵的是,李衛東比他想象中,更出色。
先前棋手說李衛東是他從小培養出來的,所以才如此優秀,他未嘗沒有遺憾。
因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李衛東能有今天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有些人,本來就是不能用常理來看待。
可惜他這個便宜師父連爲對方遮風擋雨都做不到,甚至還不敢公開兩人的關系,生怕會連累到李衛東。
“順風船?”
李衛東聽到這話,瞳孔微不可察的一縮。
然後,他才轉向棋手。
“你好,棋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衛東。”
“棋手?”
聽到這個稱呼,對方明顯愣了愣,自己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名字?
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當初在抓捕影子的時候,通過一紡廠那支聯絡小組,我就知道有人如同棋手一般,布置下一顆又一顆的棋子,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将這個人命名爲棋手。
可惜,這位棋手隐藏的太深,太過謹慎,更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迹。
這是第一次。
随後,因爲兩個騙子,我查到一夥制作假糧票的人,抓到了畫家,抓到了主使者。
那次雖然棋手并未露面,可那隐隐有些熟悉的做事風格,還是讓我想到了棋手,隻是不敢肯定,并且也是那次,讓我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棋手需要黃金。
可是,如果棋手隻是布置棋子,直接用錢跟糧票豈不是更方便?
爲什麽還要舍近求遠的通過黑市,通過種種手段,多此一舉的兌換成黃金?
除非棋手另有目的。
這是第二次。
友宜飯店客人被挾持,要求釋放關押在秦成監獄裏的郭兆林,這讓我聯想到了影子,畢竟當初影子接收到的任務就是營救郭兆林,可惜她失敗了。
而這個任務,并沒有因爲影子的落網就失效。
所以當知道跟郭兆林有關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同爲知情者的棋手。
這是第三次。
隻不過這次棋手的運氣不好,而且行事風格略顯張揚,跟我想象中的棋手有些不一樣。
當時我也懷疑,是不是我猜錯了,這次跟棋手沒有關系?
但是當我到了友宜飯店,看到隻有一街之隔的銀行,知道那裏有座金庫後,我便想到了一種可能。
棋手如此大張旗鼓的行動,會不會是在聲東擊西?
最終的結果,自然是證明我猜對了。”
李衛東說着,目光卻一直落在棋手的身上,感受着他的情緒。
沒錯,李衛東就是故意的。
棋手畢竟太過神秘,牽扯甚大,所以不需帶回去,他就開始了‘審訊’。
而棋手聽着李衛東的話,臉上的表情不住變幻。
事實上,在影子落網後,他就對李衛東開始關注起來,并且悄悄收集李衛東的一切資料,恰好發現了隐藏在第三農場的宋延。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認定李衛東是宋延秘密培養出來的徒弟,接班人。
因爲跟宋延是老相識,是‘故交’,所以他看待李衛東難免有些長輩看晚輩的心态,即便李衛東的表現很出彩,他依舊認爲,是宋延在背後出謀劃策。
可現在,聽着李衛東的話,他突然發現,自己錯了!
第二章!
打賭有沒有第三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