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很精彩,但你卻看錯了我張勤華,周家對我有恩,所以在他家出事後,我便極力奔走,想早點把秉安兄救出來。
韓英知道我的想法,便瞞着我,讓人從周家拿來那份資料,想要幫忙找到當年那批設備,因爲隻有如此,才能洗脫秉安兄身上的罪名。”
張勤華極力的否認着,而且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旁邊的韓英立即點頭,附和他的話。
“是嗎?如果你真的有這份心,爲什麽不去找周秉國跟他合作?你又是怎麽知道,周家保險箱裏放着那份資料?
張勤華,你這些詭辯對我沒用,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情,那些設備,我已經找到了,包括當年失蹤的其中一名技術員。
對方已經完整的交代,盡管當年那件事情跟你無關,但是後來你找到了他,并且威逼利誘,讓他聽你的話。
對了,我順便把他給帶過來了,需要我叫進來,讓你看看嗎?
我相信,見到你以後,他會有很多話想要說。”
李衛東不緊不慢的說着,從他嘴裏吐出來的字,就像一支支利箭,不斷射中張勤華。
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慌張。
先前,李衛東抓到楊季峰,并沒有回十一局,而是直接在吉普車上審訊,對方心中明顯有依仗,不願意多說。
可他說不說,并不影響李衛東審訊。
随着他一個個問題抛出,哪怕楊季峰一直在當啞巴,依舊讓李衛東窺到了真相。
這些年,周秉安也在不斷留意着市面上的消息,甚至張勤華還主動幫忙。
但也正是因爲他的主動幫忙,所以才導緻周秉安一直沒找到那批設備的下落。
甚至,周秉安已經很接近真相了,他對市面上,由第四藥廠開發的那款止咳藥就有了懷疑。
随後也調查過一番,得出的結論是有差别,相似。
同樣,他也調查過研發這款藥的人員,偏偏就少了楊季峰。
李衛東隻是簡單派人就查到了楊季峰的存在,正常來說,周秉安不可能查不到。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派出的人,提前被張勤華收買。
所以才能把周秉安瞞在鼓中。
不過,周秉安也不是真傻,在知道自己被張勤華出賣後,便意識到了什麽,所以才會對李衛東提及這件事情。
“組長,找到了。”
就在這時,羅金鑫拿着一份文件,興奮的沖了出來。
李衛東接過,随手翻了兩頁,跟祁連三抄錄的那份基本一緻。
看到文件,韓英神情灰敗。
就連張勤華,站的也沒有剛剛那麽筆直了,眼皮耷拉着,仿佛已經認命。
可在李衛東的感知中,對方并沒有絕望,或者窮途末路的情緒。
也就是說,到了此刻,對方依舊認爲自己有翻身的機會。
問題是,憑什麽?
李衛東有些想不通。
畢竟周秉國已經提前去拜訪了那幾位,決心用自己的未來,把張勤華給拼下去。
而李衛東也自信,憑借自己搜集到的證據,已經足以将他給釘死。
那麽,他又是哪來的底氣,哪來的依仗?
這不正常。
李衛東緊緊盯着張勤華,不放過他哪怕一絲細微的表情,腦海中也重新開始梳理整件事情。
有一點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先前的推測都是正确的,張勤華的情緒反應也證明了這一點。
就算如此,對方依舊有恃無恐。
憑什麽?
“張勤華,你是覺得會有人來救你,還是隐藏了能夠讓自己翻身的底牌?”
既然猜不透,那李衛東幹脆直接問道。
張勤華眼皮一跳,裝作不解的看着李衛東:“我隻是相信正義。”
“正義?”
李衛東冷笑,要是别人說出這兩個字,或許他還會相信,但從張勤華的嘴裏說出來,李衛東隻覺得諷刺。
不過剛剛試探,也讓他明白,張勤華的依仗就是藏了能夠讓自己翻身的底牌。
所以他決定繼續試探。
“張勤華,你之所以有恃無恐,應該跟那邊有關吧?我記得你曾經在那邊工作過好幾年。”
說到這裏,李衛東頓了一下,感受着張勤華的情緒變化,繼續說道:“所以,你的手裏的底牌也應該跟此有關?人員名單?某種技術?機密文件?”
在外人眼裏,李衛東就仿佛在随口試探着,看不出半點效果。
審訊,哪有這麽審的?
倒像是喝多了,在絮絮叨叨,一個人自說自話。
“哦,原來是某種技術,是機械設備方面,還是武器?
算了,不管是什麽,既然能夠被你當成保命底牌,肯定是有用的。
這樣的東西,你肯定會藏起來。
便是連你的妻子,你的兒子都不會知道。
剛剛我讓人去你的卧室搜查,但看你的模樣,并沒有太多擔心,也就是說,那東西并沒有藏在你的卧室裏。
而這個家就這麽大,你爲了防止你妻子平時打掃衛生,不被發現,肯定極爲隐秘。
甚至,那東西并沒有被你藏在屋裏。
這也是你不怕我找到的原因。
先前,在進來的時候,我看你家院子裏開墾出兩個種菜的小園子。
當時我還奇怪,你妻子韓英,早年商行出身,也算大小姐,看她的雙手就知道,不沾陽春水,估計連怎麽種菜都不清楚,那菜園子肯定不是她弄出來的。
你兒子心高氣傲,堂堂水木高材生,别人眼裏的青年才俊,又怎麽可能去沾一褲腿泥土?
隻有你,有這個可能。
但以你家的水平,屋裏的這些擺設,又是真皮沙發,又是各種古董,壓根就不缺錢,别說蔬菜,就算雞蛋肉,甚至牛奶都是日常标準。
而且你工作繁忙,經常加班,出差,要說家裏養點花還正常,偏偏卻弄了兩個菜園子。
恐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别有目的。
所以,如果你要藏東西,那兩個菜園子,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你妻子兒子恨不能躲遠遠的,也就不會發現你藏在裏面的底牌。
就算哪天出了什麽事情,有人來搜查,那個時候可能裏面長滿了菜,也不會有人懷疑下面埋着什麽。
張勤華,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李衛東最後故意把猜字咬的很重。
旁邊,韓英跟張知禮全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張勤華,他們很想說李衛東在放屁,畢竟張勤華是丈夫,是父親,是朝夕相處,是最親的人,怎麽可能瞞着他們?
隻不過,韓英因爲嘴巴被堵住,所以說不出話來。
而張知禮害怕再吃苦頭,也不敢沖李衛東龇牙咧嘴。
所以隻能用目光,用表情來傳遞内心的情緒。
至于張勤華,再也沒有剛剛的‘硬氣’,整個人像見了鬼一樣看着李衛東。
此刻,他隻覺得李衛東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從對方進入這個屋子,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落入他的掌握中。
甚至可以從一點點蛛絲馬迹上面,推斷出這麽多的東西。
畢竟隻要是正常人,誰會因爲看到他院子裏有兩個菜園子,就聯想到這麽多?
腦子不累嗎?
而且他自以爲的心機深沉,在對方面前仿佛一點都不管用,不管他如何僞裝,最後都會被揭穿。
這樣的人,會是農場一個小小的工人?
打死他都不信。
所以,他還是懷疑李衛東很早就盯上他,難道是自己當年得到那份東西的時候,留下了什麽破綻?
以至于被人給留意上?
然後李衛東趁着他在周秉安家,特意上門接觸他。
如此,自己一手推動針對周秉安,乃至周秉國的計劃,對方肯定也很早就知道了,或許是故意讓周秉安配合,演了一出戲。
實際上,早早就等着他自投羅網。
要不然,對方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就找到祁連三?
同樣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找到楊季峰,找到第四藥廠的那些設備。
分明就是早有準備。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他判斷出,李衛東‘這夥人’的最終目的,還是他藏起來的那份東西,并且爲了把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所以才會順水推舟,反過來利用周秉安算計了他一把,讓他罪名成立。
如此,對方再得到那份東西,也就順理成章了,甚至還能完全把他給撇開,将功勞獨占。
想到這裏,張勤華隻覺得豁然開朗。
所有的一切,也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可惜,他還是明悟的太晚了,如果早點知道對方在打自己的主意,他甯願不動手,或者先把東西交出去。
他之所以一直留着不交,是因爲想到當成底牌,在最關鍵的時候使用,效果才能達到最大。
而且他也了解過那東西,完全不存在什麽過期,就算再過十年拿出來,依舊會被奉若珍寶。
這才是他最大的儀仗。
有這玩意在,隻要他稍微透露點口風,就會有人保他性命。
别的不敢說,這輩子衣食無憂肯定沒問題。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東西一直在他的手中,别人無法找到。
可現在,卻被李衛東給窺破。
東西一旦到了對方的手裏,那可就跟自己沒關系了。
所以他機關算盡,最終卻給别人做了嫁衣裳。
想到這裏,他就悔恨不已。
隻不過卻找不到後悔藥吃。
“東西你拿走,但我妻子跟兒子是無辜的,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還請你們放過放過他們。”
張勤華最後說的是你們。
很顯然,在他看來,李衛東隻是被人推到前面,用來針對他的一把刀而已。
其背後,必定還有高人指點。
至于說,李衛東隻是憑借一己之力,做到這些,打死他不信。
“爸。”
張知禮終于忍不住叫了出來。
他又不傻。
剛剛李衛東說的那些話他也都聽得一清二楚,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麽。
原本,他還覺得對方故意瞞着他,分明不把他當成其兒子。
但最後,張勤華卻爲了他放棄抵抗。
“以後好好孝敬你媽,不要惹你媽生氣,知道了嗎?”
張勤華扭頭看着兒子,眼睛有些濕潤。
而李衛東站在一旁卻不爲所動。
隻因爲在他的感知中,張勤華流的隻是鳄魚的眼淚。
張知禮就不說了,看看韓英的反應,早就淚流滿面,分明是被感動到了極點,就算這會讓她背負一切,估計她也心甘情願。
“先去把東西挖出來。”
李衛東沒有理會這一家,讓人把張勤華跟張知禮的嘴巴也堵住,雙手從背後牢牢的捆住後,來到院子裏。
此時,周秉國就站在門口,兩腳橫跨裏外,看似是在觀察着外面,可實際上,卻注意着屋内的一舉一動。
隻是因爲距離太遠,所以他沒有聽到屋内的對話。
有好幾次,他忍不住想到屋裏看看情況。
畢竟他們隻有一個晚上的時間。
如果不能徹底釘死張勤華,一旦讓對方反應過來,後面就麻煩了。
甚至他都已經做好李衛東失敗的準備,到時候不管多晚,他都會立即趕去第四藥廠,找到那批設備。
就在他憂心不已的時候,突然看到李衛東帶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怎麽樣了?”
周秉國也顧不得‘放風’,急忙迎上來。
“幸不辱命。”
李衛東點點頭。
“太好了。”
周秉國用力一拍大腿,臉上的擔憂全部轉爲爲喜悅。
他就知道,相信李衛東肯定沒錯。
!!!
至于之前的想法,此刻已經完全不作數。
“那我們現在就走。”
周秉國已經迫不及待了。
“您恐怕還得再等等。”李衛東搖了搖頭。
周秉國有些不解:“爲什麽?”
既然張勤華已經交代,不是應該立即回去錄下口供,簽字畫押嗎?
“這裏埋了好東西。”
在李衛東說話的同時,羅金鑫已經找來工具,在讓張勤華指出位置後,便身先士卒,親自挖了起來。
隻不過因爲天氣太冷,地面被凍得邦邦硬,接連換了好幾個人,嘴裏的白霧都快吐幹淨後,終于,伴随着金屬交擊的聲音,張勤華的精氣神也随之被抽空,整個人像衰老了好幾歲。
“組長,挖到了。”
羅金鑫立即報告喜訊。
幾分鍾後,一個小巧的保險櫃被搬了上來。
“這是證據?”
周秉國直到現在才開口發問。
“算是吧。”
李衛東也沒有明說,因爲保險櫃都沒打開,他怎麽可能知道裏面具體是什麽?
不過,他也沒讓張勤華拿鑰匙,或者主動打開。
這玩意,雖然是功勞,但也是燙手山芋。
李衛東如果忍耐不住好奇,現在就打開,偷偷瞧個兩眼,可就說不清楚了。
如果真涉及到需要保密,他以後怎麽辦?
所以,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一點錯都沒有。
“羅金鑫副組長,從現在開始,你帶三個人,日夜不停的守着這個保險櫃,不管在什麽時候,都必須保證保險櫃旁邊有不少于兩個人在,能不能做到?”
李衛東不但不打算打開保險櫃,甚至都不打算接觸,而是直接交給羅金鑫。
“能!”
不過對羅金鑫來說,這卻是表現的機會,李衛東越重視的事情,他便越上心。
周秉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在平靜下來後,他已經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不過卻保持了安靜。
不管李衛東審問出什麽,他都會假裝不知道,隻要最後能救出周秉安,能夠讓張勤華得到應有的懲罰,在他看來,就足夠了。
有時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什麽好事。
就連張勤華也充滿意外的看着李衛東。
似是有些不相信對方竟然能夠忍住。
難道他就不怕自己說謊,真正的東西并不在裏面嗎?
因爲相信自己?
想想,他都覺得荒謬。
帶着充足的‘證據’從張家離開後,李衛東便兵分兩路,一路讓羅金鑫護送着保險櫃,還有押着韓英,張知禮先返回十一局,并且讓人去第四藥廠支援。
一路由李衛東押着張勤華跟楊季峰去第四藥廠。
雖然眼下這出是張勤華推動的,但當年那樁懸案,卻不是他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對此,李衛東卻不打算多管閑事。
一是這樁懸案時間比較久,牽扯到的人也比較複雜。
再一個就是,他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那樣會顯得别人無能。
總得給人家‘改過自新’的機會。
而且,這明顯就是周家的仇,他摻和進去算什麽?
哪怕他已經認定了周曉白,可把周秉安救出來,已經足夠。
他現在畢竟還沒有跟周曉白結婚,上趕着幫忙不一定是好事。
容易直接把他跟周家綁在一起。
讓外人怎麽看他?
所以,目前來說,适當的保持距離,才是對的。
免得因爲張勤華,導緻自己被人給恨上。
畢竟站在他的角度上,是抓了蛀蟲,但他終究是個外人。
有點多管閑事的嫌疑,沒人會喜歡他這種角色。
就連今天晚上,都還是周秉國争取來的。
否則李衛東休想這麽輕易的進來抓捕張勤華。
所以,他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剩下的就交給周秉國,周秉安這兩兄弟。
順便還能發揮一下最後的餘熱。
像他這種,在戲文裏叫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五千!
今天加起來一萬字,明天繼續加更。
所以弱弱的問一句,有月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