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差點忘了一件事情,如今兩邊的關系跟以前可不同。
而且眼下對聯絡通訊,也有着極其嚴格的限制。
即便是張勤華也不可能說聯系就聯系,更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謀劃這件事情。
他如果真有這份能力,壓根就不用這麽麻煩。
可抛開北邊,就真的沒有辦法炮制這樣一份證據了?
李衛東想到了當初失蹤的那些設備。
是失蹤,而不是被燒毀損壞。
也就是說,這批設備很有可能就藏在某個地方,甚至是‘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某個制藥廠的車間裏。
假設一下,要是張勤華知道這批設備在哪裏,那麽他僞造幾張似是而非的照片,跟那份資料一起交上去,是不是就能直接把周秉安給釘死?
又省時,又省力。
而隻要周秉安消失,當年那件事情也能徹底成爲過去。
今後再也沒有人會盯着這件事情。
就連那些隐藏起來的藥方,也可以繼續拿出來使用。
順便還能搞掉周秉國。
完全就是一舉多得,好幾方的人得利。
如此,李衛東不得不懷疑,張勤華到底是因爲他的出現,才決定對付周家?
還是說,早有這個打算,就算沒有他,也就會出手?
至于說兒子的感情,在利益面前,又算得了什麽?
就算沒了周曉白,還會有王曉白,陳曉白。
如此,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先前,甄敬亭跟他說過,周家老大,也就是周秉國長袖善舞,現在來看,這個張勤華才是真正的‘長袖善舞’,頗有點縱橫家的味道。
随後,李衛東翻出第四藥廠的調查報告。
也是他先前分派出去的第二件任務。
上面清晰記錄着那款止咳藥的相關人員,然後他根據當年失蹤的那份人員名單,迅速鎖定了一個人——楊季峰。
這個楊季峰年齡四十七歲,妻子早年病逝,六年前重新娶了一個老婆,目前有個四歲的兒子。
同時,他還是那款止咳藥的主要研究員。
李衛東之所以關注此人,是因爲報告中對其外貌有一句簡單評價:曾因試驗燒傷臉。
而在當年那份失蹤名單裏,有一個技術員叫魏海,當時的年齡剛好四十歲。
如果他還活着,那麽現在應該四十九歲。
盡管這兩個人怎麽看,都好像八竿子打不着,但李衛東卻不自覺的,把兩人聯系到一起。
晚上八點。
楊季峰走出實驗室。
對于他來說,這個點下班是常有的事情。
他如往常一般,面無表情的推着自行車走出廠門口。
門口保衛科的人對這一幕早已見怪不怪,也沒湊上去打招呼。
楊季峰除了廠門口,便騎上自行車,迅速沒入黑夜中。
冷風一個勁的吹在臉上,讓他的傷疤有些刺痛。
門口那些人怪異嘲笑的目光,他早就習以爲常。
無非就是他醜,偏偏娶了一個漂亮年輕的妻子。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摸了摸被燒壞的臉。
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一個黑影突然從斜裏沖上來,直接把他給撞倒。
楊季峰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喝醉了酒。
但還不等他從地上爬起來,黑暗中再度撲出兩個身影,直接将他壓住,胳膊被扭住的同時,嘴巴也被捂住。
楊季峰心中咯噔一下。
這是碰到搶劫的了。
對方有三個人。
而且表現的極爲專業,在将他架着朝偏僻地方走去的同時,他那自行車也沒拉下。
但很快,楊季峰就改變了想法,因爲他被押到一輛吉普車上。
什麽時候搶劫的也能開吉普車了?
他的心,不由的開始下沉。
車内有點暗,幾乎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就在這時,他聽到對方開口。
“楊季峰?”
“你們是誰?抓我幹什麽?如果求财的話,你們說個數,隻要别傷害我,我保證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楊季峰強忍着恐懼,但聲音卻帶着絲絲顫抖。
可就在這時,他又聽到了一個名字。
“魏海!”
有那麽一瞬間,楊季峰腦袋是呈現空白狀态的。
沒有什麽比心底最大的隐秘被揭穿來的更令人恐懼。
這份恐懼甚至還超過了當年他被人用槍頂着腦袋時。
吉普車裏,正是李衛東帶的人。
在确定了這個楊季峰有嫌疑後,他沒有猶豫,直接帶着人來驗證。
事實證明,他這次的懷疑沒有出錯。
當楊季峰聽到魏海這個名字的反應時,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哪怕對方一句話也沒說,可對于李衛東來說,跟說了沒什麽兩樣。
他現在可以肯定,這個楊季峰正是當年連同那批設備還有藥方一起失蹤的魏海。
盡管還不清楚他當年爲什麽沒有被滅口,但這些已經不重要。
确定了楊季峰的身份,也就意味着,那批失蹤的設備,就在第四藥廠裏。
也驗證了他一開始的判斷。
“當年失蹤的那批設備現在在哪?是不是在你們第四藥方,在你工作的地方?”
“你認識張勤華嗎?”
“當年那件事情,誰是主謀?你們廠長?副廠長?還是哪個?”
李衛東絲毫不管楊季峰是否回答,隻是一個又一個問題往外抛。
十分鍾後,他停止了問話。
“帶着他,走吧。”
随後,吉普車一陣轟鳴,兩束明亮的燈光劃破黑暗,快速的駛向遠處。
“大哥,還是不行嗎?”
周秉國的家中,蘇佩雲憂心忡忡的看着坐在對面剛剛回來的周秉國。
後者臉色顯得有些陰沉,不過還是勉強擠出些笑容。
“你别擔心,短時間内,老四不會有事,畢竟他們真正目标還是我,大不了我用我把老四換回來。”
“大哥,您這是說什麽話?秉安也不會同意的。”
蘇佩雲堅定的搖頭。
而就在周秉國想要繼續說什麽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不一會,保姆便領着幾個人走了進來。
看到對方的瞬間,周秉國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
還是蘇佩雲突然上前,讓他懸着的心,再度落下。
“衛東?你怎麽過來了?”
“蘇姨。”
來人正是李衛東。
在确定了楊季峰就是魏海後,他便決定速戰速決,因爲隻要有了楊季峰的口供,還有第四藥廠那些設備,足以證明,當年那些設備失蹤,跟周秉安沒有任何關系,他也是受害者。
自然,他身上那些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如此一來,周秉安也就可以平安歸來。
不過,想要推動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李衛東這個專案組是抓捕小偷的,而不是調查當年那樁懸案,也就名不正言不順。
在出師無名的情況下,直接對上第四藥廠,隻會将矛盾計劃,給對方轉移設備,消滅罪證的機會。
畢竟實驗室着火,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所以,他來找周秉國。
别看他現在好像落盡下風,可實際上,他的力量并沒有表面那麽弱,隻是目前的形勢對他不利,敵人謀劃許久,他倉促應戰。
再加上對方有‘人質’在手,讓周秉國投鼠忌器。
但如果有了充足的證據,以他的力量來推動這一切,也就容易多了。
“你這是……”
蘇佩雲疑惑的看着李衛東。
畢竟此刻李衛東的陣仗有點大,身後還跟着有個人被押着。
“蘇姨,您好好看一看,認識他嗎?”
李衛東指了指楊季峰。
“不認識。”
蘇佩雲很認真的打量着對方,最終卻搖了搖頭,沒有半點印象。
但李衛東通過楊季峰的反應,确定了一件事情,對方是認識蘇佩雲的。
當年楊季峰,或者說魏海可是藥廠的技術員,還是那種比較重要的,肯定見過蘇佩雲不止一次。
“他叫魏海,當年在津門,連同那批設備一起失蹤的技術員。”
李衛東直接說道。
“魏海?”
蘇佩雲毫不掩飾臉上震驚的神色,然後認真的打量楊季峰。
當有了提示後,再看的時候,她隐隐找到了一絲熟悉感。
不過也僅此而已。
見狀,李衛東也不再勉強,而是看向周秉國。
相比于蘇佩雲的反應,他的臉上則充滿了激動。
因爲他意識到,轉折來了。
或者說,破局來了。
他之所以無法救出周秉安,就是因爲對方占據‘大義’,有着‘證據’,哪怕他有關系有人脈,也不能用來做徇私的事情。
但如果證明了周秉安是被人冤枉,陷害的呢?
那麽,對方先前有多麽咄咄逼人,他的反擊就會有多麽的淩厲。
“衛東是吧?快來坐,能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嗎?”
周秉國聲音透着親切。
“大伯好,我以前常聽曉白說起您。”
李衛東倒不是故意撿好聽的說。
因爲那幅畫,就是周曉白從周秉國家中找到的,對方也算間接幫了他大忙。
“這丫頭。”
周秉國寵溺的笑了笑。
等坐下後,蘇佩雲起身幫李衛東倒茶,而李衛東也開始把從見到周秉安,從他那裏了解到當年那件事情開始,以及往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整個過程,李衛東講的很簡單,但聽在周秉國的耳朵裏,卻有種熱刀切黃油的感覺。
在他眼中近乎無解的局勢,就被對方這麽輕易的,三下五除二給破解了。
旁邊,蘇佩雲臉上也帶着些震撼,難道這才是對方在短短時間裏,就走到這一步的原因?
而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客廳的周曉白,則滿臉驕傲的摟着母親的胳膊。
“衛東,事不宜遲,恐怕還得麻煩你陪我走一趟。”
聽完李衛東的講述,周秉國沉思了幾秒鍾,猛然站起來,臉上多了幾分煞氣。
“好。”
對此,李衛東并未拒絕。
這件事情,本就該速戰速決。
好的,認真看了大老爺們的意見,明天開始,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