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曉曉打開李衛東的草稿,但看到題目的那一刻,卻直接愣住了。
《論微表情心理學在審訊工作中的實踐與應用》
審訊工作?
不是情報?
有那麽一瞬間,龔曉曉以爲李衛東給她拿錯了,就想還回去。
但不知道爲什麽,想到之前對方那鎮定自若的模樣,她就忍不住看了起來。
而這一看,時間便不知不覺的流逝。
“咚咚!”
直到敲門聲,才把龔曉曉給驚醒。
“小龔同志,看什麽這麽入迷呢?”
來人便是住在隔壁的餘同,就是四人中年齡最大的那個,同時負責審訊工作。
“餘老師,您聽說過微表情心理學嗎?”
龔曉曉看到餘同,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微表情心理學?你從哪聽來的這玩意,怕不是被人給騙了吧?”
餘同頓時樂了。
他可不是那種隻有手段,沒文化的牢頭一類角色,甚至早年還留學過,在審訊方面,絕對算得上權威。
心理學他知道,但微表情心理學,又是什麽東西?
聽上去好像跟表情有關,也不知道誰,竟然把這玩意跟心理學聯系在一起,還真像那麽回事,但也就是騙騙不懂行的人。
“沒有嗎?可我看寫的很有道理啊。”
龔曉曉也疑惑起來。
雖然草稿上也就一兩萬字,涉及的内容也不是很多,但總綱卻點明了人在某些心理動态的時候,表情也會有刹那的變化,通過捕捉這種短暫的細微表情,來判斷對方的心理變化,以達到審訊的目的。
甚至上面還列舉了很多表情變化所代表的含義。
通過自身對比,以及平時的觀察,讓龔曉曉越看越覺得是真知灼見,至少,她的心裏已經認可了上面的内容。
别看她是搞情報工作的,好像跟審訊沒關系,但龔曉曉卻覺得,這種微表情心理學即便用在情報工作中,也能起到重要作用。
比如從對方嘴裏進行套話,比如确定情報的真實性,比如判斷對方的心理活動,這些都能大大提高情報獲取的成功率。
所以她對着這一兩萬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惜後面還有很多東西都沒有寫出來,這讓她有種抓狂的感覺,恨不能立即去找李衛東,拿槍逼着他,讓他把後面的東西全部寫完,不然不準睡覺。
正因爲看的入迷,所以忘記了時間,直至被餘同叫醒。
“有道理?我跟你說,有些道理總是似是而非,初看很有道理,但不知不覺中,就會把你引入歧途。”
餘同搖了搖頭。
他剛剛随意的掃了一眼,已經看清楚龔曉曉手裏的是一份手寫的草稿,而不是什麽出版的書籍,對上面的内容,就更加不抱什麽信心了。
因爲這年頭,很多自诩有知識的,懷才不遇的人,就會用草稿把自己的思想,或者小說寫出來,然後到處給讓伱看。
“要不您看看?”
龔曉曉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
尤其是餘同并未看過上面的内容。
“呵,行,我看看。”
餘同笑呵呵的回答。
他的年紀比龔曉曉大一輪還多,對方還是個女人,自然不可能跟她較真。
于是,他接過草稿,開始看了起來。
首先看到的自然是題目,讓他眉頭輕蹙。
這個标題,似乎有點過于專業了。
如果是外行,恐怕很難寫出這樣的題目。
而且,這更像是一種理論跟實踐集合的報告。
餘同發現這點後,臉上多了幾分認真,目光已經不忍離開。
龔曉曉看着餘同的表情,本能的按照草稿上的内容進行分析,竟然讓她看出了許多以往沒有察覺到的東西。
由此可見,上面的東西絕對是真的。
而餘同的反應,無疑也說明了這點。
這一看,就是足足半個小時。
相比而言,這個速度明顯比龔曉曉快了許多。
因爲對于餘同來說,上面很多東西都是共通的,甚至說到了他的心坎裏,
尤其是在審訊方面,他有着豐富的實踐經驗,因爲年紀的緣故,即便他曾留過學,可在理論方面,卻有所不如。
而且,他自己摸索出來的審訊知識,更多還是傾向于如何用刑,如何敲開對方的嘴巴。
對于心理方面自然也有。
因爲審訊的過程也是一場博弈,除了肉體上的疼痛折磨,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甚至說服對方,也是手段之一。
隻不過,這微表情,更像是一種補充,或者說更适用于某些特定的審訊,而且微表情很難捕捉,單純用肉眼,難度頗大。
不知道爲什麽,餘同突然想到某種可能,但随即又搖了搖頭,将那個荒謬的念頭驅除。
“餘老師,您看上面的東西寫的怎麽樣?有沒有道理?”
龔曉曉一貫冷漠的表情在這會竟然多了幾分‘頑皮’,嘴角也輕輕抿起。
這足以說明,她的内心并不完全像表面那麽冷漠,明顯跟她的工作有很大關系,需要的就是嚴謹,不苟言笑。
長此以往,也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小龔同志,故意看我笑話是不是?這東西是誰寫的?”
餘同掂量着手裏的草稿,雖然還是剛剛那份,但落在他的手裏,分量明顯不同了。
“你猜,保證讓你大吃一驚。”
“讓我猜?這東西應該是剛剛落入你的手裏,那肯定就是這邊的人。
而這份報告明顯是審訊方面的,所以我猜是審訊小組的組長,那個叫向天明的吧?
沒想到一個監獄裏的審訊小組組長,還有這份眼界跟能能耐,當真是不能小觑天下人,看來回頭我得好好跟他交流學習一下。”
餘同很認真的說道。
雖然語氣略帶調侃,但實際上,能讓他說出這番話,本身就說明他已經把‘向天明’擺在跟他同樣的高度。
“餘老師,這次您可是猜錯了,說明您的審訊工作還是不到位,我可是負責情報工作的,就算要進行工作方面的溝通,也是跟這邊負責情報的組長,跟那位向天明組長可打不着交道。
而且,對方如果有這種東西,您認爲他會交給您,還是交給我?”
龔曉曉搖了搖頭。
“哦,不是那位向天明?照你的意思,難不成是那天在門口接我們的那個李衛東?”
這次,餘同是真的驚訝了。
“對,就是那位李組長。”
龔曉曉想到自己的失敗,語氣就顯得有些奇怪。
“他一個情報小組的組長,搞審訊?這不是不務正業嗎?不行,回頭我一定好好跟他說說,以後還是專心搞審訊工作吧。”
餘同直接說道。
聽到他的話,龔曉曉直接翻了個白眼,在見識了李衛東那近乎變态的記憶能力後,她已經笃定,李衛東一定是個情報工作方面的奇才。
隻要他肯認認真真的學習,成就絕對不可限量。
說不定以後能憑此立下大功,也就不用再窩在這個小小的監獄裏。
不過這話她跟餘同說不着,而且以她的判斷,那位李衛東,也不是能輕易被說服的角色。
“對了,餘老師,您來找我有什麽事情?”
龔曉曉突然問道。
“瞧我,這不都中午了嗎?我正準備去食堂吃飯,看你還在這裏,就叫你一聲。”
餘同一拍腦袋。
龔曉曉這才後知後覺的看了眼手表,時間已經十二點四十。
難怪剛剛她覺得有點餓。
可以說,整個上午,她的心神都沉浸在這份草稿中,不知不覺中,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不好意思,耽誤您吃飯時間了。”
龔曉曉立即說道。
“隻要有這個,别說一頓飯,就算三天不吃飯,我多心甘情願。這樣吧,東西先放在我這邊,回頭我幫你抄錄一份,怎麽樣?”
餘同揚了揚手裏的草稿。
“不行,這份草稿是李組長給我的,等我看完還得還回去呢,您如果想要,等回頭我問問李組長的意見,否則别人的東西,我也不好做主。”
龔曉曉直接拒絕。
沒有發現對自己有幫助也就罷了,可既然發現了,又怎麽可能給别人?
餘同頓時瞪着龔曉曉,他也就吃了沒胡子的虧,要不然立即就能生動形象的展示什麽叫吹胡子瞪眼。
而且,龔曉曉話語中的推托,他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分明就是不想給他。
盡管他年紀大,但這會也不好拿來壓人家,隻能憋着。
好在剛剛他也記住了大半。
而且知道是誰寫的以後,他也可以直接去找對方,當面交流。
心裏想着,你現在不給我看,回頭我直接把人挖過來。
說做就做。
餘同去食堂吃了飯,就打聽清楚,直奔李衛東的辦公室。
原本以爲這會上班時間,對方肯定在,可沒想到,他卻直接撲了個空。
經過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個年青的李組長,不但是審訊情報組的副組長,還是第六農場的副隊長。
這個結果,讓餘同有些吃驚,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兩個職位,是不是差的有點大?
也不知道這邊的領導是怎麽想的,一個在審訊方面的天才,弄去負責情報工作也就算了,偏偏還當着農場的副隊長。
怎麽?
讓人家去種地?
雖然有些‘不滿’這邊的領導行事,但他目前隻是個外人,也沒資格去爲李衛東打抱不平。
因爲沒找到人,他便直接返回宿舍。
路過龔曉曉宿舍的時候,看到對方還在看那份草稿,想了想,還是湊上去,央求着一塊看。
而這個時候,從監獄‘曠工’的李衛東,已經回到了第六農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