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向來都是個心胸大度的人,不過那是在他忘記的情況下。
可今天早上,閻解成還對他‘冷嘲熱諷’的。
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忘記?
所以看着閻解成朝着他沖來,直接一甩自行車,用前輪把閻解成給撞倒。
“三大爺,我幫您攔住了,您慢點,别閃着。”
李衛東做了好人好事,臉上不見半點驕傲,依舊謙遜有禮。
閻埠貴追過來的身形明顯頓了頓。
但下一秒,就沖到閻解成旁邊,劈頭蓋臉的砸下。
張秀珍估計是覺得鄰裏之間的,想上去攔一攔。
孩子不聽話,犯錯了,打一頓很正常,但也不能打壞了。
可還不等她上前,就被李衛東給攔住,沖她搖了搖頭。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閻埠貴爲什麽發這麽大火。
因爲賈玲玲跟閻解成分手,等于搖錢樹沒了,對于将錢算計到骨子裏的閻埠貴來說,怎麽可能接受?
如果閻解成從未認識過賈玲玲,倒還好點。
可現在,明明是烤熟了,到嘴邊的鴨子,硬是給飛了。
豈有此理?
閻解成蜷縮在地上,雙手抱頭,對李衛東可謂是恨到了骨子裏。
對方不但不幫着自己,竟然還攔着他,看着他挨打,哪有點人民公安的樣子?
枉費自己早上的時候還想着以後給他介紹個對象。
想到這裏,想到賈玲玲,他的心又疼了起來。
可謂是身體跟心靈上雙重磨難。
閻埠貴打了一會,也有點累了,隻是街坊四鄰愣是沒一個上來攔着他,讓他有點下不來台。
雖然心裏恨不能打死這個混賬,但終究是親生的,真打死了,以後誰賺錢給他?
更關鍵的是,自家這個兒子也蠢,連小仗受,大仗走的道理都不懂。
等等。
突然,閻埠貴似乎想到了什麽,好像剛剛兒子要跑來着,結果被李衛東給攔住了?
不由得,他看向一旁的李衛東。
“三大爺,閻解成是不是又犯事了?要不我把他帶去派出所,找人幫您好好教育一下?實在不行就去農場,保證給您改造好好的。”
李衛東見閻埠貴看過來,貼心的說道。
“不勞駕了,就一點小事。”
閻埠貴表情一僵,下起手來又重了三分。
他可沒忘記,當初就是李衛東幫忙把閻解成給撈出來,結果就是花了五百塊錢。
要是再送進去,豈不是錢都白花了?
這小子明顯沒安好心。
“行了,别打了,真把兒子打壞了,看病不得花錢?”
三大媽終于趕來,從三大爺手中将棍子奪下來。
“混賬小子,要不是你媽攔着,今天我非得打死你,我警告你,要是伱不把玲玲給我追回來,你休想再進這個家門。”
雖然不打了,但閻埠貴還是放出狠話。
他都已經算好日子了,就等過完年,出了正月就結婚。
甚至哪家該收多少禮,一共請幾桌,邀請誰,全部寫在了本子上。
可以說,爲了兒子的婚事,他沒少掉頭發,可謂是操碎了心。
結果今天,兒子竟然告訴他,賈玲玲不跟他好了?
想得美!
閻解成見父親不再打他,強忍着身體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往外走的時候,還狠狠瞪了李衛東一眼。
畢竟要不是李衛東攔住他,他也不會挨這麽多打。
如果以往,他肯定不敢沖李衛東這樣,李衛東在院裏的威名,可不是用嘴巴說出來的。
但今天,他顯然是在破罐子破摔。
有種,有本事你弄死我的想法。
反正失戀後,他也不想活了。
等閻解成一瘸一拐的離開,李衛東才看着閻埠貴問道:“三大爺,早上我聽解成說出了正月就結婚?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您盡管開口。”
要不怎麽說損呢?
李衛東這是往三大爺傷口上撒鹽。
“還沒定呢,過完年再說。”
閻埠貴黑着臉說完,扭頭就走。
再跟李衛東唠下去,他估計也會跟二大爺一樣。
等他離開,李衛東才朝着張秀珍跟楊芳芳點點頭,然後推着自行車離開。
回到監獄的時候,向天明已經将準備工作做好。
情報小組更是第一時間梳理出幾個重點懷疑對象。
而審訊小組剛剛被洗刷嫌疑,這會正咬牙切齒,摩拳擦掌,準備将那個害的他們提心吊膽的兇手給揪出來。
同時,也讓新來的李副組長看看,他們是怎麽審訊犯人的。
隻不過,回到監獄的李衛東并未立即安排審訊,而是悄悄接見了那位一直‘住’在一号監的暗子(die)。
對方瘦瘦弱弱,四十多歲,兩個肩膀天氣太冷而縮着,表情麻木,根本看不出跟其他的犯人有什麽區别。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已經送出了好幾條有用的情報。
論價值,他在幾名暗子中,數一數二。
這次,那名重要犯人就是因爲他送出的情報,導緻被審訊,然後被人殺死在審訊室中。
其實李衛東已經知道那條情報是什麽,但就是想見見對方。
明面上,此人叫孫全,原本是一位老師,可因爲反那個,結果被人給舉報,抓了進來,一直關在一号監裏。
距今,已經有三年的時間。
甚至爲了不被人懷疑,他吃住情況,跟其他犯人都一樣,并未搞什麽特殊化。
“領導,您有什麽吩咐?”
雙方辨明身份後,孫全面無表情的說着。
他的臉上既沒有讨好,也沒有輕視。
跟他平日裏沒有任何區别。
他原本是一名老師,又因爲‘立場堅定’‘不知悔改’,所以才一直被關在一号監。
這樣一個人,就算被關進來,也輕易不會被磨滅‘理想跟目标’。
所以,他眼下這幅模樣,才是真實的表現。
而且,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樣子,哪怕明知道李衛東就是情報小組新的負責人,他的頂頭上司,可這會讓他讨好,恭維對方,他也做不到。
除非有一天,他離開這裏,恢複原來的身份。
“沒什麽,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想過離開一号監?”李衛東問道。
對方執行這個任務已經有三年時間,以他所立下的功勞,其實是有資格提出終結任務的,你不能讓人家一輩子都待在一号監,如果沒有了希望,誰會真心爲你辦事?
不但如此,對方這個任務還有很高的補貼。
“沒想過,我在這挺好的,除非有一天,這裏不需要我了。”
孫全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現在還需要他。
所以,他不能走。
李衛東看過對方的詳細資料,知道他一直都是單身,父母也早就死掉。
或許就是因爲外面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所以他才心甘情願的待在裏面。
“你對徐玉川了解多少?”
既然對方不願意出去,李衛東也沒去強求,因爲他能感知到,對方說的是實話,而不是故意在他這個領導面前故意表忠心。
“是個自私的人,爲了一己之欲,沒少陷害他人,他之所以進來,還是因爲當年被他陷害的一人複起,秋後算賬。
我跟他打交道其實不多,也就放風的時候,見的多了,偶爾聊幾句。
我能看出來,他一直沒有放棄出去,甚至相信自己一定能出去,顯然是還有什麽依仗。
這次,他就是沒忍住,問我想不想出去,我才上了心,經過旁敲側擊,他暗示我,年後他就能出去了。
如果我願意,他也可以幫我,前提是我出去後,要聽他的。”
孫全将此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他這次提供的情報,就是對方要出去。
可事實上,以對方的罪名,正常情況下肯定是出不去的,那他爲什麽堅信自己能出去?
尤其是他住在一号監,外人根本沒資格對他進行探視。
那麽他又是怎麽知道自己即将要出去的?
是誰在給他傳遞消息?
又是誰,要‘救’他出去?
正是因爲掌握了這條情報,所以向天明才将其抓起來,準備好好審訊一番,将其背後的人給挖出來。
這也是審訊小組的日常工作。
唯獨沒想到,對方竟然死在審訊室,或者說,是被滅口了。
是給他傳遞消息的人做的?
如此一來,那些負責看守一号監的獄警,嫌疑将會大增。
先前,向天明肯定也想到了這點,問題是,一号監的獄警不在少數,理論上來說,每個都有可能,甚至有機會接觸到對方,進行傳遞消息。
範圍這麽大,人這麽多,向天明估計是也無從下手,所以隻能先從身邊,從審訊小組開始查。
隻是最後的結果,既讓他松了口氣,又有些失望。
松口氣是因爲,兇手并沒有隐藏在他的審訊小組中,這樣一來,他也不至于擔個領導不力的責任。
失望是因爲找不到兇手,他得背個能力不足的責任。
而且随着時間推移,線索隻會越來越少,越往後,越難找出真兇。
等于砸在了手裏。
“這些話他隻跟你說過,還是也跟其他人說過?”李衛東又問道。
“應該隻跟我說過,他這人其實挺謹慎的,之所以找上我,估計也是因爲有一次他摔倒了,我拉了他一把有關,再加上我的事情可大可小,曾經又當過老師,屬于有學問,能夠辦事的那種。”
“好,辛苦你了,如果哪天想出去,告訴我一聲,我親自來接你。”
“謝謝。”
兩人分别後,李衛東才來到審訊室。
向天明這才松了口氣。
他就怕李衛東傷了自尊心,直接撂挑子不管了。
“你總算來了,可以開始了嗎?”
“嗯,開始吧。”
李衛東看了看旁邊,旁邊又加了兩張凳子,在對角,正好能看到審被訊之人的面部。
而且爲了方便李衛東觀察,向天明還特意在兩張凳子上面加了盞等,也對準了被審訊的人。
如此,對方想看清楚李衛東的模樣,就會受到燈光的影響。
甚至無形中,還增加了對方的壓力。
等李衛東坐下,向天明又遞過來一疊資料,這是情報小組整理好的待會要被審訊之人的名單。
從一号監的獄警開始。
也證明了他先前的判斷,向天明并沒有忽視那條線索,懷疑一号監的獄警。
李衛東點了點頭,開始翻開起來。
同時,兩名精挑細選的審訊小組幹事,全都打起精神,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實力。
而随後,李衛東也的确見識了這兩人的能力,比起他單調的問話,人家的花樣就多了,拍桌子,威脅,恐吓,眼神不對勁甚至都會給你一拳。
讓李衛東大開眼界。
就這樣,向天明還有些不滿意,覺得是李衛東的存在,影響了手下的發揮。
有那麽好幾次,他都想親自出馬。
看着一個個獄警進來,又出去,李衛東終于能明白,爲什麽審訊情報組在監獄,在農場的名聲會那麽差了。
明明是無辜的,僅僅因爲懷疑,就遭受這樣的待遇,能不恨嗎?
也就是審訊情報組權利大,有資格對懷疑對象進行審查,所以他們就算有怒氣,也隻能忍着。
但背地裏,肯定沒少罵。
“怎麽樣?有沒有嫌疑?”
幾乎每審訊完一個,向天明都要問一句。
可每次,李衛東都在搖頭。
并且在對方的資料上,打了一個對号。
一開始,向天明有些不解,這排除嫌疑的對象,應該是打叉号啊,爲什麽要打對号?
要知道,第一次看到李衛東打對号,他差點當場就要行動小組的人控制對方。
但李衛東隻是給他解釋了一句。
在他這裏,叉号隻會對準敵人!
而自己人,就得用對号。
等到了晚上吃飯點,情報小組整理出來的,第一批有嫌疑的獄警已經全部審訊結束。
那兩個審訊小組的幹事,也沒了一開始的勁。
畢竟審訊也是一件很耗費精神的事情。
可偏偏,因爲李衛東的制止,他們很多手段都用不上。
甚至,他們有一個重點懷疑對象,也被李衛東給放走了。
不是他們不想求助自家組長,而是向天明的屁股已經坐歪,完全是李衛東說什麽,就是什麽。
即便那個重點懷疑對象,也是如此。
“先吃口飯,墊墊肚子,待會繼續。”
等飯送來後,向天明先給李衛東分了份,然後才拿起一個窩窩頭,狠狠咬了一口。
至于今天是不是小年,仿佛壓根跟他沒關系。
剛好一天,頭又開始疼了,吃了雙份的藥,睡了幾個小時,還時不時的抽搐那種疼。
先更四千,咬牙也得再去寫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