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愣着幹什麽?給老子去查,重點就是紀文澤的性格,還有習慣,按照李副組長的思想,重新審訊。”
毫無疑問,此刻的陳俠正處在盛怒狀态。
雖然怒火是李衛東點燃的,但陳俠不但沒生他的氣,甚至在感激他。
因爲正是李衛東,才讓他意識到自己先前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誤。
“是,組長。”
辦公室裏,衆人灰溜溜的離開。
很快,就隻剩下李衛東跟陳俠。
“李衛東同志,這次真是多虧了有你,要不然這麽大的疑點,我們還不自知,甚至是洋洋得意。”
陳俠掏出煙,遞給李衛東一根,并且劃了根火柴,幫他點燃。
“組長,您這就見外了,我好歹也是專案組的一員,沒必要分的這麽清,你們之所以沒發現,也是先入爲主,反而不如我這旁觀者看得清楚。”
李衛東搖搖頭,一副并未居功的模樣。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短時間内,甚至十年八年的,肯定不會轉到公安這邊。
至于說以後,等以後再說。
所以他跟陳俠沒有半點沖突,雙方的利益目标都是一緻的。
“你就不用顧忌我的面子了,這分明就是能力問題。
你放心,等回頭我會跟領導彙報,破了案後,首功是你的,沒人能搶走。”
陳俠已經見識到李衛東的能力,對自家領導的眼光,深感佩服。
爲了讓李衛東更加盡心盡力,幹脆直接許諾。
事實上,他也不是純粹在畫大餅,就算接下來李衛東袖手旁觀,可隻要破案了,在他看來,首功仍舊是李衛東的。
因爲他提供的線索方向,都至關重要。
要不然自己等人隻會一錯再錯,白白浪費時間。
畢竟找一個活着逃跑的紀文澤,跟找一個可能已經遇害的紀文澤,是不同的。
“對了,你覺得是誰在陷害紀文澤?”
“線索太少,目前還不能确定,但對方應該是熟悉紀文澤的情況,要不然也不會找他當這個替罪羊。
并且對方能夠接觸到那些機密資料,甚至熟悉試驗車間的一切。
所以,這個人肯定是參與試驗的一員。
可能是技術員,也可能是工人。
但大體應該不會脫離這個範圍。”
李衛東想了想說道。
實際上,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那就是目前被關押的人裏面,并沒有這個人。
因爲他先前跟這些人談話的時候,這些人并未說謊。
如果真有人陷害紀文澤,他相信絕對瞞不過他。
如此一來,範圍就更小了。
“回頭我把名單找來,你一個一個審訊。”
陳俠幹脆說道。
“啊?”
李衛東有些不解,怎麽一下子全跑他這裏來了?
“現在我隻相信你。”
陳俠‘深情’的看着李衛東。
别看他剛剛讓那幫家夥重新審訊,實際上,他壓根就沒指望這些人,要是有本事,早就發現疑點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此刻讓他們去,無非就是在懲罰他們,讓他們牢牢記住這次教訓,以後别自視甚高,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
有的人,可以抵好幾個師。
同樣,有的人,也能抵一個專案組。
“組長,您這樣我壓力有點大。”李衛東無奈。
明明是借調來打醬油的角色,怎麽直接混成主角了?
“沒事,你盡管去查,有什麽壓力,我擔着。”陳俠毫不猶豫的表态。
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看被領導派來當這個組長,可這并不代表他查案最厲害,而是他最适合來當這個組長。
所以他很清楚應該把自己擺在什麽位置。
既然李衛東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他自然要委以重任。
“好,我盡力。”
李衛東沒有再推辭,畢竟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目前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确定紀文澤就是被陷害,甚至他已經遇害了,但專案組先前的判斷肯定是有問題的。
随後,陳俠果然給李衛東找來了所有參與過這次試驗的名單,甚至還包括一些中途退出的人員。
因爲先前衆人鎖定的是紀文澤,即便這座小樓裏暫時關押了一部分人,但也隻是明面上認識紀文澤的,并不是全部。
名單上,細細數下來,足有三十多人。
他先前見過的頂多也就十來人。
因此,從下午開始,李衛東便開始一一接觸這些人。
跟之前不同的是,這次是專案組的人出馬,将那些人給帶來,也省的李衛東再去跑,浪費時間。
但随着時間推移,當這些人全部見過,并且經過一番審訊後,李衛東的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這裏面,甚至還包含了紀文澤的妻子。
可結果卻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這些人裏面,雖然也有人說謊,想要隐瞞一些東西,但跟盜竊機密資料卻沒什麽關系。
也就是說,真正的兇手并不在這些人裏面。
“先吃點東西吧。”
夜幕降臨後,李衛東并沒有像在農場那樣下班回家。
實際上,專案組的人幾乎都住在這邊,擺明了在破案之前,是不會回家的。
當然,陳俠跟李衛東除外,他們比較自由,真想回家,也不會有人攔着。
但大家都在加班加點,李衛東也不好獨自回去。
“好。”
李衛東放下手裏已經被勾畫了好幾遍的名單,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之前倒還沒察覺什麽,此刻真的有些餓了。
然後顧不得洗手,拉過一旁盛滿手擀面的大碗,大口吃了起來。
這頓手擀面,明顯是軋鋼廠食堂特意給準備的,還澆了鹵子,噴香。
“來瓣蒜。”
陳俠面前也放着個大碗,不過他卻沒跟李衛東這麽着急,甚至慢條斯理的扒了幾瓣蒜。
李衛東也沒客氣,接過蒜後直接扔嘴裏。
辦公室雖然燒着爐子,但因爲空間大,肯定比不上他自家的小東屋裏暖和。
此刻伴随着熱氣騰騰的手擀面,還有蒜瓣下肚,整個人才像是複蘇過來。
“一會你回家,還是在這将就一晚上?”
等吃飽,自然有人把碗筷收拾走。
兩人往後一靠,陳俠再度遞來一根煙。
“有地方的話,就不回去了。”
李衛東接過煙,并未點着,隻是放在鼻子下面嗅着煙草的味道。
有些嗆。
整整一個下午,他的大腦都在快速的轉動着,此刻吃飽後,更是難掩疲憊,甚至有些犯困。
加上自行車放在了那邊,也就懶得走回去。
“嗯,一會我讓人給你收拾個地方。”陳俠點點頭。
哪怕先前沒有李衛東的被子鋪蓋,可偌大的軋鋼廠,還不至于連幾床被子都拿不出來。
聊了幾句閑話,陳俠才步入正題。
“名單上的人都見完了,有什麽發現嗎?”
“沒有。”
李衛東搖了搖頭。
“沒事,等明天再加大範圍,隻要對方跟紀文澤有過接觸,就一定瞞不過。”
陳俠并未表現出失望。
整個下午,李衛東到底多忙,他可是看在眼裏,自然不會認爲對方沒有盡力。
而且,他也相信李衛東的判斷。
“我的意思是說,名單上的人,還沒有見完?”
李衛東卻再度搖頭。
“沒見完?”
陳俠愣了愣,然後又看了一眼就丢在一旁桌子上的名單,那上面的名字後面,幾乎全都大了叉号,唯獨有一個,此刻卻異常的顯眼。
“你不會懷疑他吧?”
“對,既然要查,那自然要一視同仁。”
“可……”
陳俠有些說不出話來。
“今天下午,在審訊那些人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不管盜竊機密資料的誰,爲什麽會選在眼下這個時機?
爲什麽不等熱鍛工藝成熟,還有特種鋼材試驗成功後呢?
畢竟雖然隻是差了臨門一腳。
可就算有資料,有試驗數據,想要得出最終的成果,肯定也在重新試驗一次,這不是故意增加難度嗎?
所以,要麽對方不懂。
要麽就是故意的。”
李衛東緩緩說道。
“那你就懷疑是羅蒙洛科夫專家?”
陳俠隻覺得口幹舌燥,不知道該說李衛東大膽,還是莽撞。
“難道不該懷疑嗎?
論起來,紀文澤是他的助手,也是跟其最密切的那個人。
别人或許不了解紀文澤,難道他還不了解?
反之,紀文澤同樣也了解他。
今天下午在見到紀文澤妻子的時候,我曾經仔細的問過她。
紀文澤以前從來不喝酒,也沒有打罵她的習慣。
直到一年前,他才突然開始喝酒,并且性格有了很大的變化。
同樣,我也問過紀文澤的同事,對方說,熱鍛工藝真正開始的時間是在一年半前。
半年後,紀文澤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爲羅蒙洛科夫專家的助手。
恰好這個時間,就是紀文澤開始喝酒,性格有所變化,并且打罵妻子的時間。
盡管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覺得,這兩者之間必然有不爲人知的關聯。”
李衛東繼續分析着。
“可你先前不是說,紀文澤有病嗎?那什麽性格分裂?”
陳俠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話是多麽的蒼白無力,但他夾着煙的手,已經明顯用力。
“對,性格分裂。
可這種病,要麽是很小的時候被虐待,形成的後遺症。
要麽是後來遭受大變,有了心理陰影。
結合紀文澤開始喝酒,打罵妻子的時間,再推斷他成爲羅蒙洛科夫專家助手的時間。
兩者幾乎是吻合的。
雖然不能百分百肯定紀文澤的變化一定跟羅蒙洛科夫專家有關,可對方酗酒,紀文澤同樣是喝酒後才打罵妻子,性格大變。
這如此多的巧合下來。
您不會還覺得那位羅蒙洛科夫專家是無辜的吧?
而且,對方去療養,真的是因爲紀文澤的背叛,導緻傷心過度?
而不是借機躲出去?”
李衛東目光顯得格外幽深。
“可是爲什麽?”
不知不覺間,陳俠已經漸漸相信了李衛東的分析。
隻是,他仍舊有些難以理解。
以羅蒙洛科夫專家的身份,地位,他需要這麽做嗎?
目的又是什麽?
三點四十分,加更送上!
大老爺們早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