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那位新來李副組長分明就是信不過我們嘛,既然這樣還要我們幹嘛?幹脆收拾東西回去算了。”
辦公室裏,羅金鑫氣呼呼的回來,并且一開口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誰讓你一個人回來的?”
陳俠冷冷的說道。
羅金鑫腳步一頓,腦袋像是澆了一盆冷水。
“組長,我……”
“我問你,是誰讓你回來的?”
“是,是李副組長說我可以先回來的。”
“好端端的,李副組長爲什麽讓你回來?我讓你領着他去走訪調查,既然他沒回來,你憑什麽自己回來?還有沒有點紀律了。”
陳俠壓根就不管羅金鑫有什麽理由,當頭一頓臭罵。
羅金鑫頓時低下頭,不說話了。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表現的有點不耐煩,人家直接把他給打發回來了吧?
真要說了,以組長的脾氣估計會更怒。
“你把李副組長丢哪了?”
陳俠繼續問道。
“沒丢,李副組長就在樓上,他有點信不過我們的審訊筆錄,所以挨個的找人問話呢,那邊廠保衛科有人領着他。”
羅金鑫小聲的回答。
早知道回來還被臭罵,他剛剛就應該忍忍,不就是浪費點時間嗎?
反正最後丢人的也不是他。
隻是他這話一出,陳俠臉色更加難看了。
不過他的怒火并非是沖着李衛東去的,而是羅金鑫不但不知錯,竟然還在挑撥。
“李副組長親口跟你說,審訊記錄有問題了嗎?”
“這個倒沒有,可我們之前都已經調查的很詳細了,他如果想要知道什麽,直接看筆錄就是了,偏偏還挨個找人問,問的問題也是什麽時候吃飯,吃什麽,家裏的一些情況,這些對找到紀文澤有什麽用?”
羅金鑫不服氣。
在他看來,李衛東就是在做樣子。
故意特立獨行,彰顯自己副組長的威風。
對于李衛東這個名字,他還是聽過的。
因爲上次孫紅梅失蹤一案,他也參與過,隻是當時他沒有資格坐進辦公室,進行大讨論。
但是,等破案後,他也了解過詳細案情,隐約知道李衛東這個名字。
也知曉對方是監獄那邊的人。
當時他們一幫公安精英被牽着鼻子走,反而是李衛東舍棄了他們後,獨自找到兇手。
讓不少人都覺得丢了面子。
事後複盤的時候,也有人表示,李衛東之所以能找到孫紅梅,歸根結底,是他同樣出身監獄,對于那邊的人比較了解,所以才能破案。
于是就有人将其歸咎爲運氣好。
要不然,一幫公安精英,竟然還不如監獄裏,一個看管犯人的小青年,傳出去像什麽話?
而且,因爲某些原因,這件案子并沒有在公安系統内大肆傳播,更沒有上報紙。
更像是關起門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甚至就連李衛東這個名字,知道的人也很少。
羅金鑫要不是參與那次行動,估計同樣不會知情。
但正是因爲他‘知情’,所以才會本能的看輕對方。
說白了,就是先入爲主的偏見。
再加上他親眼看着李衛東怎麽‘審訊’,心裏的偏見,也就更濃了。
而且這年頭的公安跟後世警校畢業的那些專業的還不一樣。
如今九成公安都是由部隊,也就是曾經的公安jun轉業,業務水準,可想而知。
倒不是說沒有厲害的,而是相對于基數來說,實在太少。
水平也是參差不齊。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經驗就尤爲重要。
得靠師父手把手的去教。
李衛東一個監獄看守犯人的,哪來的經驗?
無非就是運氣好罷了。
這就是羅金鑫的所有心聲。
“你憑什麽認爲你們的審訊筆錄就沒有問題?既然沒有問題,筆錄都在這裏,你們把紀文澤找出來啊?自己沒有本事,就乖乖的看着,而不是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就知道背地裏說三道四,不想好好查案就滾去巡邏。”
陳俠沒有半點客氣,直接将羅金鑫罵了個狗血淋頭,并且他的話,也是說給辦公室裏所有人聽的。
給他們提個醒。
如果接下來,誰還敢出幺蛾子,直接滾蛋。
果然,随着陳俠的話,所有人都低下頭,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而羅金鑫,更是後悔不已。
早知道……
可惜的是,沒有什麽早知道。
陳俠罵完後,仍舊不解氣,一腳把旁邊的椅子踹翻,陰沉着臉離開。
等确定他離開後,辦公室裏那幾乎凝固的氣氛才稍稍化開。
羅金鑫更是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我說老羅,你不知道這幾天組長壓力大嗎?上面剛派個副組長,你就敢給人家臉色瞧,擱不知道人眼裏,還以爲是組長指使的呢,這不是成心給人家下馬威嗎?讓領導怎麽看組長?”
劉強在一旁‘苦口婆心’的說道。
“就是,你羅金鑫在李副組長面前耍了威風,連累我們一起挨罵,等着吧,回頭要是新來的李副組長真找到什麽線索,咱們的臉可就丢大了。”
“不過這個李副組長可真年青啊,你們知道他是哪邊來的嗎?”
“李衛東?這個名字我好像有點耳熟,在什麽地方聽說過。”
沒有了陳俠的壓制,辦公室裏頓時熱鬧起來。
隻是作爲當事人的羅金鑫,心情卻很糟糕,即便他知道李衛東的來曆,這會也不想說出來。
此時,李衛東正在樓上,跟一個技術員,也就是紀文澤的同事說着話。
相比于在郭啓林口中的紀文澤,這名同事說的要更詳細,因爲他認識紀文澤已經三年多,對其最大印象就是上進心。
在他的描述中,紀文澤工作很認真,幾乎天天加班,每天早上也都是來最早的那一個,正是因爲他的勤奮上進打動了羅蒙洛科夫,後來基本上成了對方的助手。
也正是因爲這種信任跟便利,所以他才能知道保險箱的密碼,才能帶走所有的資料。
除此之外,對方并沒有看出紀文澤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而且他跟幾乎所有同事關系都很好,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爲有一人跟他不對付。
借着這條線索,李衛東又找到了那名跟紀文澤關系不好的工人。
從對方的口中,他又了解到了紀文澤的另一面,對方打老婆孩子。
據這名工人所說,他有一次因爲急事,去紀文澤家中找他,結果卻碰到紀文澤正在毒打妻子跟孩子,要不是他上去拉開,指不定會打出毛病來。
關鍵是,在廠裏的時候,紀文澤表現的很好,跟所有人都很友善。
因此,這名工人認爲對方是個虛僞的小人,甚至曾經去舉報過對方,但隻是換來一頓訓斥。
就這樣,随着不斷的詢問,一個‘真實豐滿’的紀文澤,慢慢在李衛東腦海中成型。
尤其是他能分辨出有沒有人在說謊,感受到對方那種最真實的情緒,其形象也就更加真實。
等李衛東簡單的排查一遍,時間已經中午。
“累了吧?先去吃飯。”
陳俠從後面冒出來,發出邀請。
“行啊,正好肚子有點餓了,要不一起去食堂吃?”
李衛東實際上早就發現陳俠了,隻不過對方一直沒湊過來,他也就當沒看見。
“食堂?”
陳俠愣了愣,但随即點頭:“好,你剛來,我請客,算是歡迎你的到來,接下來,咱們就得在一個鍋裏攪馬勺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面對陳俠的請客,李衛東并未拒絕。
他很清楚,對方的出現是在爲羅金鑫離開做出彌補,告訴他,羅金鑫隻能代表自己,跟專案組無關。
兩人簡單的交談着,來到軋鋼廠的食堂。
平日裏,陳俠并不會到這邊吃飯,主要是專案組也需要保密,通常都是由廚房做好,再把飯送過去,他們單獨吃。
但因爲李衛東說了來這邊,陳俠才一起過來。
好在如今國營廠裏保衛科的制服跟公安的衣服差别并不大,都是上綠下藍,而且取消了胸章,隻保留領章。
懂的人通過領章可以分辨出兩者的不同,可大部分普通工人,頂多認衣服。
尤其是在廠裏見到,就更不會懷疑什麽。
此刻,食堂裏正是最忙的時候,工人全都在排隊打飯,看到陳俠跟李衛東也來排隊,掃了兩眼,就沒再關注。
但偶爾也有人目光在兩人領章上打量。
一路排隊,很快就輪到兩人。
廚房後面,傻柱正在打飯。
颠勺這種的絕技可不是以後才有的,而是有着優良的傳統,同樣是一份菜,肯定有多有少,關鍵看掌勺的心情。
碰到熟人,關系好的,多給盛點。
有仇的,就故意少點。
就算不服也得憋着,想要鬧事,也得看後面排隊的人是不是答應。
更何況,你少了,别人就會多點。
所以,傻柱在工人眼裏,還是有點‘分量’的,正常人都會說兩句好聽的,就爲了能多兩筷子菜。
給的窩窩頭也能大點。
“說好了我請客,我來。”
就在李衛東準備掏糧票的時候,陳俠拉住他,直接将兩人的糧票跟遞過去。
“師傅,麻煩拿兩個碗,我們沒帶飯盒。”
“沒……”
聽到有人沒帶飯盒,傻柱就有些不願意,不帶飯盒,誰給你打飯?
食堂裏的碗,是你随便就能用的?
不過,當他擡起頭,看到面前的李衛東,立即頓住。
“吆,衛東兄弟?你怎麽跑我們廠裏來吃飯了?”
雖然他也認出了陳俠,先前李副廠長請客的時候,就是他做的菜,知道對方是公安那邊的領導。
不過,傻柱卻沒有巴結陳俠,他要是巴結,也就不叫傻柱了。
此刻在他眼裏,明顯是李衛東這個自家兄弟更有面子。
“過來辦點事,正好趕上中午飯,就來蹭一頓。”
李衛東微微一笑。
“沒帶飯盒?行,稍等,我去給你們拿碗。”
傻柱這會也沒意見了,直接去拿了兩個大碗,并且盛滿滿的。
就連窩窩頭,也多給了兩個。
“我說傻柱,你這是幾個意思?巴結保衛科的人,也不用這樣吧?”
旁邊,頓時有人不樂意了。
不過他沒有認出李衛東兩人公安的身份,隻以爲是保衛科的人。
雖然保衛科的人平時挺威風的,但不做虧心事,他怕什麽?
“柱子哥,回聊。”
李衛東也沒理會叫嚣的人,跟傻柱打了聲招呼,就端着碗筷,拿着窩窩頭跟陳俠找地方吃飯。
身後,則傳來傻柱怼人的聲音。
“老子願意給誰打就給誰打,有本事你别來食堂吃飯。”
傻柱揮舞着勺子,氣勢十足。
一旁的劉岚擦了擦手,轉身離開。
她雖然不認識李衛東,可卻認識陳俠。
上次李副廠長請客的時候,她作爲食堂一枝花,可是上桌陪着喝了半斤白酒,并且她還從李副廠長口中知道了陳俠的身份。
也知道最近李副廠長爲什麽愁眉苦臉的。
雖然不明白陳俠怎麽跑食堂裏吃飯,并且身邊還多了個人,但不妨礙她趕緊把消息告訴李副廠長。
“認識?”
找了個空坐下後,陳俠随口問道。
他是沒想到,李衛東竟然還認識軋鋼廠的人,有點巧。
“嗯,跟我住一個院裏,而且這軋鋼廠,我還認識不少人呢。”
李衛東點點頭,認識人,跟辦案又沒有什麽沖突,更不存在什麽避嫌之類的,所以他回答的也很坦然。
話音剛落,他就瞅到一個熟人。
隻見不遠處,秦淮茹正坐在那裏,眼睛瞪得大大的。
估計是同樣沒想到,會在廠裏碰到李衛東。
不過她卻沒有上來打招呼的意思。
“哎呀,陳組長,不是說了嗎?你要是過來吃飯,就直接去後面,都特意給你準備了房間。”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大步走了過來。
正是軋鋼廠那位李副廠長。
盡管對方的結局不怎麽好,可在接下來幾年裏,卻是大權在握,執掌軋鋼廠的興衰。
與此同時,劉岚也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并且捅了捅旁邊的傻柱。
“那個年青人是誰?你認識?”
“那可是我好兄弟,别看人家年青,但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幹部了,能耐大着呢。”
傻柱得意的說道。
然後就看到李衛東起身,跟李副廠長握了握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