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同志,李衛東奉命前來報道!”
進入辦公室,李衛東看着辦公桌後面穿着軍管服的中年男子,直接敬了個禮。
早幾年,公安還叫公安*軍,是正兒八經的軍種。
現在雖然撤銷了,可很多領導,挂的仍舊是那邊的職銜。
大隊長給的紙條上,就有對方的名字跟職務。
胡敬誠。
十三分局局長,級别爲行政十一級。
“李衛東,你的名字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你們大隊長可是拿你當寶貝,我打了好幾次電話,就是不松口,今天總算是把你給盼來了。”
胡敬誠并沒有擺什麽領導架子,微笑着起身,示意李衛東在一旁會客的沙發上坐下。
“您過譽了,我也就運氣好點。”
李衛東端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的事迹我都打聽過了,是不是運氣,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胡敬誠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表示他還沒有到老糊塗的地步。
他當初第一次聽到李衛東這個名字,就是孫紅梅一案,當時他手底下那麽多公安精英搜尋了兩天兩夜,愣是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方向也一再偏離。
而李衛東,在公安這邊全都追蹤另外一條線索的時候,自己卻不放棄,頗有點鑽牛角尖的架勢。
可事實證明,人家這個牛角尖鑽對了。
從那個時候起,胡敬誠就對李衛東多了些興趣。
畢竟他所掌管的十三分局,每天都有各種案情,甚至光這幾年下來,某個小房間裏鎖起來的案宗,都有一人多高。
所以他需要一個類似于話本裏狄仁傑一類的手下。
剛開始,他心裏未嘗沒有李衛東運氣好的想法,畢竟他的外表跟年齡,給人太多的迷惑。
可随着他對李衛東調查的深入,才發現,這就是一塊摻雜在沙子裏的寶石。
那一樁樁的事情,都說明了,李衛東是有真本事的,而不是靠着運氣破案。
毫無疑問,他動心了。
可偏偏他準備把李衛東調過來的時候,監獄那邊的徐聞,他的老朋友,竟然不答應,還說李衛東年紀小,不适合來公安這邊,太顯眼了。
反而在監獄農場那邊,相對更加封閉,也沒有會刻意去打探針對李衛東,能讓他更好的去成長。
這番說辭,最終勉強說服了他。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就是以後如果遇到棘手的案子,可以借調李衛東過來幫忙。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給用上了。
聽到這話,李衛東也隻能‘腼腆’的笑了笑。
領導誇獎你的時候,肯定不能翹尾巴,但也不能一個勁的謙虛。
“軋鋼廠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胡敬誠問道。
“聽梁所長簡單說了說,但具體如何,還不清楚。”
“這樣,你稍等,我找個人跟你說。”
胡敬誠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洪亮的報告聲。
估計是一開始門口警衛來報告說李衛東到了的時候,他就已經打了招呼。
這會剛剛好趕到。
胡敬誠道了聲進來,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
“領導。”
“這位就是李衛東同志,我想你對他也不陌生,接下來軋鋼廠的事情他負責協助你,我希望你們能早點把丢失的資料找回來。”
胡敬誠指着李衛東,給剛進來的人介紹。
“你好,李衛東同志,我叫陳俠,軋鋼廠專案組組長,歡迎你的到來。”
陳俠來到李衛東面前,伸出手。
“你好。”
李衛東起身,跟陳俠握了握手。
對方的手很粗糙,掌心有硬繭,很有力。
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說明了對方的性格。
至于長相,國字臉,濃眉大眼,屬于很普通的那一種類型。
“領導,既然李衛東同志已經到了,我看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幹脆直接去軋鋼廠,或許李衛東同志能夠發現點什麽有用的線索。”
握手後,陳俠便直接說道。
“李衛東同志,你看如何?”
“好。”
話都到這份上了,李衛東還能說什麽?
隻能乖乖的跟着陳俠離開。
到了院子,李衛東本來是想去騎自行車的,沒想到陳俠直接領着他來到一輛破舊的吉普車前,拉開車門,讓他上去,然後親自開車,揚長而去。
這是李衛東第一次坐這種吉普車,車内四處透風不說,屁股下面也硬邦邦的,要多不舒服就多不舒服。
而且還有一股很濃的機油味道。
本來,他還想着在路上問問陳俠那邊的具體情況,但這會,明智的閉上嘴巴。
不是因爲車裏噪音太大,而是陳俠的開車技術,實在是不咋地。
方向盤一個勁的左右搖晃就不說了,這是如今車子的通病,但爲什麽車子也跟着搖來晃去的?
一路上,李衛東都膽戰心驚的,哪還敢說話讓對方分心?
也幸好如今街上沒什麽車,而且行人老遠看到有車後,也急忙避開。
要不然,以陳俠還不如女司機的技術,能不能安全到達都是個問題。
紅星軋鋼廠。
隔着老遠,李衛東就看到那碩大的标志,還有破舊的圍牆,以及大門。
牆上,粉刷着一句句标語。
雖然在電視劇裏看到過很多次,但要說來,卻還是第一次。
到了門口,陳俠也沒下車,直接按響喇叭,大門立即就被推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發生了洩密的事情,保衛科的人甚至挎着槍。
經過門口的時候,李衛東目光正好往外望去,卻意外的發現了一個熟人。
許大茂。
此刻,許大茂推着自行車,不知道要去哪。
他見到吉普車後,趕忙靠邊,本來還尋思着是廠裏哪個領導,畢竟這年頭的吉普車幾乎都一個模子刻出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當吉普車從他身邊經過,他竟然從車窗看到了李衛東。
說起來,自從二大爺開了那次全院大會,要把李家趕走後,他就沒有再見過李衛東,主要是那天晚上,他沒能站出來,爲李衛東說話。
在他想來,李衛東肯定會生氣,不待見他。
原本打算着,等找個合适的機會,上門道歉。
但年前這段時間,他又一下子忙碌起來,廠裏舉辦各種聯歡會,他得去放電影。
偶爾還要下鄉去。
這一來二去的,事情就給撂下了。
至于藥材,自然也沒臉去拿。
所以,當他此時此刻,在這裏看到李衛東的時候,心底莫名的一突。
生怕李衛東是來找他麻煩的。
要說二大爺家的大兒子出事,裏面沒有李衛東的身影,打死他都不信。
這也讓他對李衛東,有了一個更深刻的印象。
隻不過吉普車并未在他身邊停下,而是一路往裏,很快便消失不見。
“吳科長,剛剛那吉普車是?”
許大茂平時放電影,也上趕着巴結領導,自認爲還是有點面兒的。
當看到一旁保衛科的副科長時,就忍不住湊上去,遞了根煙,悄摸摸的問道。
他得知道李衛東來軋鋼廠幹嘛。
“公安的領導,你小子最近老實點,别胡亂打聽,要不然可沒人保你。”
看在許大茂順手把剩下大半包煙塞進自己口袋的份上,吳昌河多少點了點。
作爲保衛科的副科長,他可是知道廠裏出了什麽大事,隻是到目前爲止,仍舊在保密階段,普通工人壓根就不知情。
“真出事了?”
許大茂頓時瞪大眼睛。
“嗯,我可警告你,别說是我說的。”
吳昌河似乎瞧了瞧,見沒有人注意這邊,才嚴厲的說道。
最近,科長跟處長正愁沒地方撒火呢,他可不想當這個火力點。
“懂,我懂。”
許大茂瞳孔微縮,點頭哈腰的答應。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可公安的領導都來了,甚至還有李衛東,以及吳昌河遮遮掩掩,隻能說明,事情很嚴重。
甚至都得對普通工人保密。
盡管确定了李衛東不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可他那顆心卻怎麽都放不下。
萬一,李衛東在忙完案子後,跟廠裏領導見面的時候,順口說他幾句壞話,那還能有好?
不行,必須抓緊想個辦法。
許大茂大腦快速轉動起來,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主意。
當即,跟吳昌河道了别,便騎着自行車,快速往家裏趕去。
李衛東坐着吉普車,一直在到廠深處,一個單獨的院子。
周圍大樹林立,也就是冬天,樹葉都落幹淨了,要不然環境肯定很好。
“以後多坐坐車就習慣了。”
下車後,李衛東在地上用力跺了跺,才不像剛下來時,踩在雲端一般。
陳俠看到這一幕,貼心的說了句。
不過李衛東下車後竟然沒吐出來,讓他頗爲意外。
畢竟第一次坐他車的人,九成九下車後,都會吐。
“算了,我以後還是騎自行車好了。”
李衛東搖搖頭,這種待遇一次就夠,他可不想繼續享受了。
抛開拉風,這會的坐汽車還真不如騎自行車舒服。
“組長!”
就在兩人談話之際,小樓裏跑出兩個人。
“給你們介紹下,這位是李衛東同志,任專案組副組長,這是劉強,羅金鑫。”
陳俠給雙方介紹完,才一起進入小樓内部。
來到一處辦公室,屋裏還有四五個人,但這次,陳俠隻是介紹了李衛東的身份,确立了他副組長的地位後,就将一份卷宗遞給李衛東。
“你先看看。”
李衛東坦然的接過卷宗,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認真的看了起來。
屋裏其他人,則不住的,悄悄的打量着李衛東。
畢竟突然多了個副組長,關鍵是還這麽年青,任憑是誰,都會好奇,心裏有話說。
卷宗記錄的内容其實不算多,但也把整件事情前因後果全都叙述清楚。
跟李衛東從梁文龍那裏得到的消息基本一緻。
不過研究出那熱鍛工藝的卻不是自家人,而是北邊一位留下來的專家,因爲對方的身份有些敏感,所以不适合去深山那些保密大廠。
于是,爲了提高那種特殊鋼材的硬度,就隻能把試驗場地放到這邊。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兩邊的人都很滿意。
眼瞅着工藝越發的完善,那種特殊鋼材也基本達到了使用要求,到了那個時候,國家就不需要再費盡心力,想方設法的從外面進口。
可以說,這種工藝的成熟,以及特殊鋼材達到使用要求,足以讓國内某項領域大大往前跨越一步。
甚至慶功宴,往上面提交的請功報告都打好了。
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意外還是發生了。
某天早上,當那位北邊的專家來到辦公室,卻發現自己的保險櫃被打開,抽屜也被撬,所有的重要資料,以及試驗數據,全部消失不見。
就連備份,也被毀掉。
這等于是說,先前一年的努力,廢了一大半。
有很多數據,并不是說憑借記憶就能複原的,哪怕有了經驗,可想要重新把試驗數據整理出來,最少也得半年的時間。
甚至要是出點差錯,不說前功盡棄,但肯定會走很多彎路。
出了這樣的事情,那位專家立即彙報。
很快,保衛科的人就鎖定了一名技術員,因爲對方也消失不見。
但接下來,任憑他們怎麽找,都沒有找到對方,也沒有半點線索。
所以隻能求助公安那邊,最後轉到了十三局,在胡敬誠的命令下,成立了專案組,由陳俠負責。
沒想到的是,陳俠接手幾天,同樣毫無線索。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論起來,比當初孫紅梅失蹤,還要離奇。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胡敬誠想到了李衛東,特意将其借調過來,爲的就是早點破獲此案。
前後不到半個小時,李衛東便将幾個重要人物,還有一些簡單線索記住。
對于軋鋼廠技術員失蹤洩密一事,基本全部了解清楚。
在心裏又過了一遍後,李衛東才把案卷合上,看向站在窗戶邊,正望着外面發呆的陳俠。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陳俠也回過頭來。
“怎麽樣?看出什麽了沒有?”
随着陳俠的問話,屋裏其餘人也紛紛停下手裏的活,朝着李衛東看了過來。
陳俠的問話談不上什麽下馬威。
但是不代表大家對他這個新來的副組長就會信服。
也就是說,李衛東想要站穩腳,就得拿出點東西來。
要不然憑什麽聽他的?
清了清嗓子,李衛東開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