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派出所,李衛東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熟門熟路的找到地方。
“吳哥,忙着呢?聽說你們今天抓了個人,叫閻解成?”
“是有這麽個人,你認識?”
吳旻擡起頭,意外的看着李衛東。
“哪能不認識,這閻解成跟我一個院子,我還得叫聲哥,現在人怎麽樣了?你們沒打人吧?”
李衛東這話一出口,旁邊的閻埠貴先緊張了起來。
他今天也隻是得了信,自己跑派出所來,兒子沒見着,人家也隻是簡單說了點情況,就讓他回家等着。
閻埠貴回去後,第一個找的就是李書群。
畢竟對方好歹也是個幹部,認識派出所的所長。
以前誰家有個事,需要去派出所,基本都會找他。
而李書群也都會幫忙。
隻是沒想到,這次他好說歹說,對方就是不同意。
閻埠貴都以爲自己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了人家。
難不成還是因爲賈張氏的事情?
因爲她提前回來,他們三個大爺都沒有表态,人家生氣了?
可這能怨他嗎?
三個大爺,他排第三。
也做不了主啊。
直到他再三懇求,李書群才黑着臉說自己在派出所的面子沒李衛東大。
而且,他身體有點不舒服,去不了。
閻埠貴這才恍然大悟。
同時想起李衛東這個臨時公安。
倒不是他記憶不好,而是本能覺得,李衛東這個臨時公安肯定還是李書群給使的勁。
臨時的,本來就不怎麽靠譜。
尤其是李衛東還一直在農場上班,估計對派出所也不熟悉。
現在看李書群的态度,明顯不是那麽回事。
如今,看李衛東對這裏這麽熟悉,心裏也稍稍放心。
“哦,那小子剛來不老實,不小心摔了下。”
吳旻不緊不慢的回答。
閻埠貴又不傻,哪還聽不出人家的言外之意,臉頰直抽抽。
剛放下的心,也再度提了起來。
摔着了?
摔哪了?
摔的怎麽樣?
“摔得厲害不?”
李衛東替閻埠貴把話問了出來。
“不要緊,伱這是準備來撈人?”吳旻問道。
“一個院裏的哥哥,不能不管,您給句痛快話,到底怎麽樣?”
“真要說起來,無非就是打架,也談不上多嚴重,主要還是傷者那邊有點不妙,對方到現在還沒醒過來,所以眼下不好處理。
衛東,不是哥哥不給你面子,對方家裏也有些背景。
所以,除非對方願意原諒你這個哥哥,否則這件事情誰出面都不好使。”
吳旻滿臉爲難,而閻埠貴的心則不住的往下沉。
“在哪個醫院?我們現在就過去,盡量争取對方的和解。”李衛東沉聲說道。
“得,正好我這會沒事,就陪你們一起過去吧。”
吳旻說着,就站了起來,拿起一旁的大衣披上。
“謝謝,謝謝您。”
閻埠貴趕忙道謝,當然,他也沒忘記李衛東,畢竟人家可不會看他的面子上。
三人也沒顧上去看閻解成傷的怎麽樣,一路直奔醫院。
到了醫院,吳旻率先來到病房,李衛東跟閻埠貴要慢了不少。
等他們兩個進來,隻看到病床上躺着一個腦袋用白紗布纏滿的人,此刻好像是睡着了,一動不動。
而在病床旁邊,還有兩個打扮穿着挺不錯的中年男女。
不過眼下,男子一臉悲痛,而女的,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
當吳旻介紹,閻埠貴就是打人者的父親時,那中年女人嗷的一聲,就朝着閻埠貴沖了過來,又抓又撓的。
“唉唉唉。”
閻埠貴抱着腦袋躲閃,嘴裏不斷的叫着。
直至李衛東上前把對方拉開,閻埠貴才放下手,沖着李衛東感激的點點頭。
不過此時,他的臉上明顯多了好幾道指甲印子,往外滲着血絲。
“吳公安,您帶這個人來,是想要做什麽?嫌我兒子還沒死嗎?”
中年男子面色不善的說道。
“這位同志,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您的兒子雖然受了傷,但不能說,他就是無辜的。
事實上,也是您兒子帶人,先去找事,所以雙方才起了沖突。
所以責任,是雙方的。”
李衛東清了清嗓子,站出來說道。
“什麽責任?我兒子腦袋被打壞了,醫生說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你現在告訴我,我兒子是自找的?别以爲你是公安就可以随便亂說話,信不信我直接找你們所長?”
中年男子眼睛一瞪,身上冒出一股子氣勢來。
原本身子漸漸挺直的閻埠貴,這會又不自覺的彎了下來,臉上滿是愁容。
心裏,已經把閻解成給罵死了。
混賬王八蛋,一天天正事不幹,就知道給老子惹麻煩。
要不是你,老子用得着跑上門,低三下四的被人家罵?
“吓唬我?您别說去找我們所長,就算找更高的領導,那也得講事實,講道理,您的兒子一個尋釁滋事,肯定是跑不了的。
别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我們現在上門來是解決問題的,如果你們不願意談,那好,我們現在就走。”
李衛東也沒慣着對方,直接就怼了回去。
一旁,吳旻眼睛一亮。
尋釁滋事?
這個詞用的好啊。
聽上去明顯比故意找茬更有水平。
等下次再碰到這樣的事情,他也要用這個詞。
而閻埠貴,心中的感激就别提了,直誇李衛東仗義。
似乎是被李衛東的态度震懾住,對方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你們想怎麽解決?”
“我們不是醫生,肯定無法把人救醒,不過我聽說有一些特效藥,可以買來給您兒子使用,這樣一來,說不定您兒子就醒了。”
李衛東想了想說道。
“你說買就買啊?你當我們沒打聽過?那樣一支特效藥,少說也得兩三百塊錢,你給我們錢嗎?”
中年女子開口了。
“這麽說,隻要我們掏錢買藥,把您兒子救醒,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李衛東立即說道。
“想得美,我兒子受了這麽重的傷,誰知道醒來後會不會有後遺症?萬一傻了怎麽辦?你們給負責一輩子嗎?”
“這人還沒救醒,您怎麽就知道會有問題?您要是不同意,那好,我們也不奉陪了。”
李衛東做出轉身要走的架勢。
“等等。”
還是那名中年男子拉住妻子,看着李衛東說道:“你們如果想把這件事情解決,也可以,拿出一千塊錢來,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
我兒子不管能不能醒,有沒有後遺症,都跟你們沒關系,以後也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
“一千?”
一直沒說話的閻埠貴終于忍不住了。
先前李衛東說兩三百的時候,就已經疼的他喘不過氣來了。
沒想到,對方更是獅子大張嘴,要一千?
這跟要他的命有什麽區别?
“一千?不可能,這年頭誰能拿出這麽多錢來?”
不等閻埠貴拒絕,李衛東已經替他給拒絕了。
“那我們不管,你們去偷也好,搶也罷,隻要沒有一千塊錢,這件事情休想了結。”
對方擺明了得勢不饒人,死死咬住這個價,愣是不肯松口。
眼見氣氛越來越僵,吳旻不得不站出來。
“你們雙方消消氣,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這麽僵着也不是辦法,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們雙方各退一步,找一個合适的,大家都能接受的價,這樣對誰都好。”
“吳哥,不是我們不想解決,是對方太過分了,一千塊錢?想都别想,不就是蹲幾年大牢嗎?”
李衛東倒是硬氣,可閻埠貴慌了。
他是生氣,恨不能把閻解成的腿給打斷,可如果真要去蹲大牢,他也舍不得。
畢竟這眼看着就要掙錢還他這些年的養育恩了,要是進去了,那算什麽?
“談談,再談談。”
閻埠貴拉了拉李衛東。
“行,看在你們也算有誠意的份上,我們就讓一步,八百塊。”對方主動降了點。
“特效藥算兩百,住院費跟營養費,算一百,再給你們一百,當是他這幾個月沒法工作的補償,一共就四百。”
李衛東也說出他的條件。
“醫生可是說了,我兒子腦袋上挨了那麽一下,就算将來好了,也會有後遺症,叫什麽,腦什麽蕩來着?”
“腦震蕩。”
“對,對,就是腦震蕩。”
中年男子被李衛東提醒,才記起這個詞。
“行,再給你們貼一把,就五百塊,行就行,不行拉倒。”
李衛東加了一百,閻埠貴的心就随着抽搐一下。
“六百!”
對方說完,就把頭扭向一邊,手還有點抖。
“三大爺,他們沒誠意,咱們走吧。”
這次,李衛東沒有還價,而是對着閻埠貴說道。
“五百五,我就隻有這些錢,要是還不行,你們有本事就把我兒子拉去槍斃吧。”
閻埠貴明顯也豁出去了。
而他的心,此刻也在不斷的滴血。
五百五十塊,雖然還不是他的全部積蓄,但也差不多快要把他給掏空了。
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分一分積攢下來的錢,就這麽嘩啦啦的流出去了。
“行吧,看你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容易,大家都是爲了自己的孩子,就按你說的,不過我們明天就必須見着錢。”
對方也痛快的回道。
“好。”
閻埠貴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這個字吐出來。
等恍恍惚惚的走出醫院,被外面冷風一吹。
閻埠貴就後悔了。
他直接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是幹的什麽蠢事?
五百五十塊錢,就爲了把兒子給撈出來?
“衛東……”
“三大爺,您别擔心,解成哥過幾天就能出來了,畢竟有些手續總是要走的。”
李衛東看閻埠貴滿臉‘擔憂’,就安慰他。
我是在擔心那混賬敗家子什麽時候出來嗎?
我是在心疼我的錢。
五百五十塊錢啊!
可惜這會,李衛東壓根就無法體會他的心情。
“錢的事情……”
“放心,有吳哥跟我在,對方不敢反悔,到時候讓他們寫份保證書,表示不再追究解成哥的責任。”
“衛東,事情既然解決了,那我就先回所裏,還有一堆事情等着呢。”
吳旻提出告辭。
“好,等忙完了,我請您吃飯。”
李衛東表示感謝。
“别啊,我請,我請。”
閻埠貴這會終于反應過來了。
錢出去,已經成了事實。
就算他這會想反悔,都晚了。
而,兒子,可還被關在派出所沒出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