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
李衛東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結果。
而且,他不明白,吳老六爲什麽要逃走。
就因爲自己告訴他婆娘改嫁了?
來不及深思,他便把吳老六委托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
汪振義瞪着李衛東喘粗氣。
要是換個人,他這會早就踹過去了。
“既然你知道他家在哪,趕緊領路,混賬吳老六,等逮到他後,老子讓他好看。”
如今的監獄裏,餓死或者病死幾個犯人,根本不算什麽事情。
但唯獨有一點,不能逃走!
先前,汪振義還信心十足的告訴李衛東,這裏的犯人就算敞開門讓他們逃,他們也不會逃。
轉眼間,臉上就狠狠被扇了一巴掌。
這裏面固然有李衛東的責任,但農場防備過松,馬虎大意才是主要原因。
“好。”
李衛東這邊應下,汪振義則去喊人。
等出發的時候,加上李衛東一共有六個人。
隻不過其他的人,全都帶着槍,眼裏也都噴着怒火。
這件事情一出,第三農場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更關鍵的是,丢人。
一路上,李衛東不發一言。
他的腦海中,還回蕩着吳老六先前的舉動,表情。
一個疑問充斥在他的心中。
吳老六,爲什麽要逃走?
他自問,并沒有暴露什麽問題。
白天的時候,吳老六甚至還對他感激涕零。
怎麽半夜裏就爬起來跑掉了?
把他這個難得發一次善心的人給坑了不提,其後半輩子,也等于徹底毀了。
畢竟再有兩三個月,他就能拿着證明,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原因呢?
李衛東也明白,恐怕這個疑問,隻能等見到吳老六後,才能解開了。
按照地址跟門牌号,一行人總算找到了吳老六的家。
雖然這裏也叫胡同,但寬不到兩米,房子也不是四合院,而是那種很老很舊的普通民宅。
這片地,放在解放前,那就是下九流的聚集地。
即便現在,也是窮苦的代名詞。
門口,幾人小心的把自行車停好,随着汪振義揮手,其他人都把槍給掏出來。
李衛東原本想上前,結果被汪振義拎着衣服領子扯到後面。
“想死嗎?”
說完後,又對着幾個手下狠狠的道:“敢反抗就打四肢,都給我放機靈點,老子要活的。”
隻要把吳老六囫囵的帶回去,就算是戴罪立功。
而且,以汪振義這些年積攢的人脈,無非就是寫份檢讨。
“明白。”
幾個獄警點點頭。
他們要麽是退伍兵轉業,要麽受過專業的訓練,隻要找到人,抓捕區區吳老六,絕對輕而易舉。
本就破舊的院門虛掩着,幾人沒有花裏胡哨的爬牆頭,但也擺起類似沖鋒的陣型。
十幾秒後。
一個獄警快步走了出來。
“隊長,人算是逮着了,您去看看吧。”
“嗯。”
汪振義這才點點頭,帶着李衛東走了進去。
此時,屋裏。
三名獄警持槍,指着坐在的客廳裏的吳老六,并沒有直接把他給拿下。
李衛東進來後,看到的是一副慘烈的現場。
吳老六癱坐在地上,在他懷裏,還抱着一個形神枯槁,頭發灰白的女人。
她的下巴上,有一顆豆大的痦子,無疑也表明了她的身份。
徐琴!
吳老六心心念念的婆娘。
但眼下,她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在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殺豬刀,猩紅的血早就把衣服,把地面染紅。
而就在不遠處,同樣還躺着一個消瘦的男子,也正是他的死狀,才讓李衛東覺得慘烈。
盡管還沒找人确認,但李衛東基本也能斷定對方的身份,徐琴改嫁的丈夫。
也就是那個爛酒鬼。
原本一動不動的吳老六,在看到汪振義跟李衛東進來後,終于有了點活人的迹象。
他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汪大老爺,老六這次給您惹麻煩了。”
“滾你媽的,老子現在就斃了伱。”
汪振義掏出槍上膛,直接指向吳老六,看他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會扣動扳機。
隻不過吳老六并沒有害怕,而是把目光轉向李衛東。
“爲什麽?”
按理說,這會壓根就沒有李衛東說話的餘地,但他還是問了。
不問清楚,他不甘心。
“小老爺,老六這輩子恐怕沒法給您當牛做馬了,等下輩子,老六一定說到做到。”
“煙。”
李衛東扭頭,沖着汪振義伸出手。
後者再度瞪他,但這次明顯效果不大。
拿到煙,李衛東點着,來到吳老六的身邊,給他塞進嘴巴裏。
然後就蹲在一旁,問道:“我到底是哪句話露餡了?讓你連最後兩三個月都等不了,執意找死?”
“小老爺,您說去街道辦問的,可有件事您不曉得,我婆娘戶口本上的名字叫徐鳳琴,畢竟她以前做那行,哪能用真名?
不過這一叫,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就是叫徐琴了。
您如果說是跟街坊四鄰打聽的,我說不定就信了。
可您說去的是街道辦,那裏留的名字,隻有徐鳳琴。”
吳老六吸了口煙,在煙霧缭繞中,總算解開了李衛東的疑惑。
“就算我不是去街道辦,随便找個人打聽的,又能怎樣?徐琴還是徐鳳琴,真的有這麽重要?”
“小老爺,打見您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您是個好人,心善,您這樣的人說起謊話來,在我眼裏根本就藏不住。
可能連您自己都沒發現,您一直都在回避我閨女的情況。
打前段時間起,我就經常做噩夢。
夢裏,我那閨女一個勁的沖我喊疼,那時我就有了不好的感覺。
不過我也清楚,在農場那地,根本不可能有人願意幫我。
所以我隻能憋着,忍着,都快發瘋了。
直到見到了您……”
吳老六咧嘴一笑,接着猛地咳嗦起來。
等他咳完了,李衛東才自嘲道:“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會相面,看到我第一眼,就能判斷出我是個好人,你說我該不該感到榮幸?”
“騙您的,其實我哪會相什麽面。
汪大老爺活閻王似的人物,幾時對人那麽客氣了?
當時他把錢給您,您點都不點,就随意的揣兜裏,一看就是不缺錢的主。
像您這樣不愁吃不愁喝的爺,都有一個毛病。
那就是看不得可憐人。
當時我就明白,您或許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果然,當我跪在您面前,您沒一腳把我踹開的時候,我就知道。
我賭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