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以大義奪之權也!
其實将士們心中也都非常清楚,跟着信王幹,那大胤必定會在内鬥中耗盡王朝氣運,然後白白便宜了妖蠻。
反之。
跟着慶陽殿下走,沒準還能混到一個從龍之功!
在人類曆史上,是出過女帝的。
所以慶陽殿下即便登基加冕,那也是有理可循、有禮可循!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洛陽皇宮。
整座金銮殿已化作灰燼,唯有那張象征着至高皇權的龍椅未被傷之分毫,在大日底下,依然金燦燦得耀眼奪目。
李諾盯着坐回龍椅上的皇帝,傲然道:“景順,你所倚仗的無非也就是信王大軍,而今被阻擋在清源山前,休想踏入洛陽半步!”
景順帝一臉陰沉地盯着李諾,冷笑道:“不可能!朕的二十五萬大軍乃是大胤之精銳,又有信王這位四品兵法家爲帥,大胤境内,無人能擋!”
“哦?是嗎?”
李諾一步一步朝着龍椅走去,而手中拖着的浮屠刀在地面上輕輕劃過,便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他笑了起來:“若不出意外的話,慶陽殿下此時應當帶領長安軍出現在了清源山前!”
“哼!這個逆女,果然還是被你蠱惑了心智!當初就不該将長安封給她。”
景順帝憤怒一哼,不過臉上不見絲毫慌張,眉宇間閃過一絲陰翳,“不過就憑這個不孝女,也擋不住朕的信王。”
“那若再加上軒轅昌虎呢!”
李諾再進一步,渾身上下燃起凜冽的氣勢。
他要逼景順帝低頭!
其實,要斬殺景順帝沒有那麽簡單。
因爲景順的神魂是附于景泰帝身上,他的【浮屠刀】若砍去,那麽連帶着,景泰帝也将一命嗚呼。
畢竟,刀不長眼啊。
他要誅殺景順神魂,天下人不會說一句閑話,因爲大義不在景順,而在他手上!
但若傷到景泰帝,那性質就變了。他的儒道根基也絕對會再次破裂,一身文道修爲也将煙消雲散!
所以,想要在景泰帝毫發無傷的情況下斬殺景順神魂,隻有一個辦法——
将之逼入絕境,令其神魂震蕩,從而抓住這一瞬而逝的機會!
而要想将之逼入絕境,也隻有一個辦法——讓景順知道他大勢已去!
所以,他必須要将景順的所有底牌都錘爛打碎!
景順帝龍顔上閃過一絲憤怒。
軒轅昌虎這個老東西,猶如一根刺卡在他的喉嚨裏,不上不下,難受至極。
當然,區區一個軒轅昌虎,還影響不到他的心志。
他暢快大笑起來:“哈哈哈,那又如何?軒轅昌虎即便能夠指揮得動虎贲軍,但朕的西北軍不管是數量還是戰力都遠勝虎贲,他們絕對不會叛變!而且朕敢賭,朕這個逆女絕不會讓大胤将士内亂火拼,不然她就是千古罪人!”
哼哼。
你們一個一個不都是滿口仁義道德嗎?若讓大胤軍隊内鬥,那就是假仁假義,被天下人唾棄!
李諾眯了眯眼。
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景順帝,這意志倒是很堅韌。
但是,他可不隻有這麽一張牌!
李諾繼續說道:“是嗎?不過據我了解,西北軍忠的是大胤朝廷,是被你竊據了身子的真正天子!而非你這個修煉邪術、殘忍無道的昏君!燕王之死,你以爲随便丢出一個喇嘛就能脫離幹系?我相信,西北軍中絕對有明白人!”
景順帝神情微微一蕩,不過很快就再次凝神。
他堅定道:“朕相信信王的治軍本事,也相信西北軍不會背叛朕!”
李諾慢慢擡起【浮屠刀】,刀鋒指向景順帝,用強大的氣勢壓迫他,說道:“燕王身懷妖族血脈,是你和某個妖女所生的對吧?”
景順帝面色微微一變,心中萬分驚訝。
這是皇家醜聞。
不過他隐藏的很好,知曉此事者,要麽是自己的心腹,要麽就已經被他送去見閻王爺了。
可李子安,又是從哪裏得知此事?
“看你的樣子,是想知道我是怎麽看出來的?如你所願!我是從燕王的那個軍師身上發現的秘密。”
李諾笑着解釋道,“一個狐族智者,竟會心甘情願給人族的燕王當軍師,還幫之出謀劃策,打敗西戎,收服月氏。你倒是說說,此間若無蹊跷,說出去誰信啊?”
“我便對燕王起了興趣……燕王雖然隐藏的很好,但是……我在一個老家夥身上聞到了和燕王一模一樣的氣味,而那個人老家夥……半人半妖!”
“誰?”
景順帝一手緊抓住【傳國玉玺】,另一手緊握【人皇劍】,而他身軀,在微微發顫。
“我想,你應該很熟悉對吧?他的具體名字我不清楚,但卻有一個十分響亮的外号——青、雀!”
李諾淡淡說道。
景順帝聽子,面色瞬間大變,腦海裏,更是傳來一股天旋地轉的感覺,讓他差點一頭栽下龍椅。
青雀!
若按血緣和輩分論的話,便是他的王叔!
他也是在偶然之中意外發現的這個秘密——他的這個王叔,身體裏竟然流淌着妖族的血脈!
這是皇族之恥,大胤之恥!
當然,這位王叔的強大,也是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三十歲的三品境強者!皇族第一人!
甚至,在他幼年時,他就覺得,能夠繼任皇祖父位置的,一定是這位王叔。
隻是他未曾料到,王叔對皇位根本就不感興趣,想也不想就離開了朝堂,不摻和皇權之争。
沒過多久,皇祖父駕崩。他的父皇,也就是文宗皇帝,最終坐上了那把象征着九五之尊之位的龍椅。
其實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尋找這位王叔的下落。
前朝大周,同爲皇子的青陽君,也是舍棄了皇位,于蜀山立道統,默默守護着大周。
所以他也想王叔幫他守衛國門。
可惜,王叔就如人間蒸發了一樣,了無音訊。
而燕王的誕生,雖說也是有着他酒後亂性的成分在裏面,但更多的,是他做的一個實驗——人和妖所誕下的孩子,會不會就像王叔那樣,擁有無與倫比的修煉天賦?
而這一結果,讓他大爲失望。
燕王,比起其他孩子,确實要強。連那幾個碩果僅存的兵法大家都認爲燕王在兵法上的造詣非凡。
但是,這種強,屬于可接受範圍。沒有像王叔那樣強到可怕!
所以,景順很快就對燕王失去了興趣,最終将之打發到西北,任其自生自滅。
不過燕王倒也争氣,在那個明爲軍師,暗爲“舅舅”的狐妖幫助下,在西北建功立業,這才封爲了燕王。
言歸正傳。
李諾微微一笑,繼續使用攻心計,而【文道三品】的【言出法随】神通與佛門菩薩的【口綻金蓮】有異曲同工之妙,正在潛移默化着景順。
“景順,西北軍忠于的是燕王!而今燕王卻慘死在白馬寺,你說西北的那些将領們心中就沒點怒氣嗎?對了,差點忘了和你說,那個狐妖軍師,已與我達成了協議……”
說到這裏,李諾就頓住沒繼續往下說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點到爲止就可以了。剩下的,讓景順帝自己腦補。
狐妖軍師的地位,在西北軍的心中可是僅次于燕王!有這隻老謀深算的老狐狸插手,那麽西北軍又怎會乖乖給景順帝賣命?
景順雙唇發抖。
并不是他疏忽了這一點,而是站在他這個位置上,又怎會将這些小事放在心中?
他是大胤皇帝。
金口一出,何人敢忤逆?
一道聖旨下去,就能随随便便奪去一個将領的軍權。
他哪會想到,西北軍會被人随便鼓動幾句,就造反了。
隻能說,他用燕王的死去陷害李子安,這本就是一步臭棋。
而今,正是因爲他的冷漠無情,終于受到了反噬!
景順帝眼裏陰晴不定。
他所倚仗的二十五萬精銳,竟然就這樣被輕易瓦解了。
誠然,大胤零零總總的戰士加起來還有五十餘萬,但一部分在燕京和東北,一部分駐紮在江南和西南,還有一些掌控在藩王的手裏,都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這一刻,景順帝終于品嘗到了衆叛親離的滋味,竟是如此的苦。
他深吸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會輸!
也不可能輸!
一定還有辦法的!
密宗?
倒也不失爲一個好幫手,但是密宗這位千手菩薩卻被酒劍仙斬沒了手臂,灰溜溜地滾回了西域。
道門?
他更是搖了搖頭。
道門是不會摻和人族内鬥的。
不然當年的大周也不會被太祖掀翻。
要知道一百年前,袁天罡便已是一品陸地神仙。他若出手,李世淵可沒有任何機會!
而道門的存在,或者說是袁天罡的存在,是爲了威懾外族,鎮壓中原氣運。
那麽除了道門,還有什麽能夠讓他翻盤的東西……
對了!
景順帝眼前一亮。
他猛然想到了氣運!
他是享受氣運的帝王!
但還有一個體系,和他一起享受這份氣運,可以說是與國同休!
正是天下最爲神秘的天機道!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作爲帝王的他心如明鏡!
天機道,其實就是依附王朝氣運而存在的!
注意,是王朝氣運,而非中原氣運!
兩者在大部分時候,指的是同一個東西。
但在天機道眼中,卻是不一樣的。
李胤當家,那麽大胤氣運就是中原氣運。
但中原氣運,可不簡簡單單就是大胤王朝之氣運!
隻要沒有妖魔巫蠻這些外族入侵,那麽大胤即便被人取而代之,中原王朝的氣運也還是不變的,改變的隻是王朝的氣運!
簡而言之。
占星台上那位一品天機師,在百餘年前選擇了李世淵!
所以,他和李世淵所創立的大胤同生同休!
大胤國祚隻要一直延續下去,那麽那位可以和袁天罡扳一扳手腕的天機子也就能夠借助大胤的氣運而永生不死!
而一旦大胤國祚超過六百年!
那麽天機子就會邁入那個令人神往的境界——超品!
所以,天機子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他死的。
他可不信李子安廢帝的目的,隻是爲了扶持别的皇室子弟上位。
他一死。
李子安一定就會謀朝篡位,改朝換代!
而此李非彼李。
李子安所立之新朝,和他這個李胤王朝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那麽,天機子也将随着大胤王朝一起消亡。
想到此處,景順帝突然大笑起來。
而笑聲也是愈發的猖狂。
“哈哈哈哈!李子安,你死定了!你以爲你算無遺策,但你卻遺漏了最緻命的一點,哈哈哈哈!”
這一刻,景順帝看向李子安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天機道啊!
這是天底下最爲神秘的門派。
在你和天機門沒什麽關系時,你能随随便便對這體系評頭論足。
但是,一旦你的事情牽扯到天機道,你就有很大可能将之忽略,甚至是遺忘!
這就是天機道的強大之處,可遮掩天機!
“子安,莫要聽他廢話,趕緊斬之神魂!”
以一敵五,哪有那麽容易?正在苦苦支撐的王陽明見狀,便大聲提醒李諾。
他用【畫地爲牢】雖然困住了這五個英靈大将,但是……一旦他的文力耗盡,那麽形勢就會逆轉。
至于杜晏,此時看起來很淡定,對付大将英魂遊刃有餘,其實心中的苦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腿腳開始發軟了。他娘的,再拖下去,搞不好這條老命就要交代在這了。
景泰帝繼續瘋狂大笑:“天機子馬上就會來助朕,爾等逆臣賊子,定将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
天機子!
李諾心中猛然一驚!
是啊。
天機道!
他怎麽将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不能慌。
絕對不能慌!
一定能有辦法的。
對!
天機子與大胤朝同休!
但他這番逼宮是爲廢景順,立新帝!
所以……
大胤還是這個大胤,隻是換了當家人而已,将景順換做慶陽。
那麽大胤國運依然不會變化,甚至在慶陽的治理下,這國力還能蒸蒸日上……
那麽占星台上的那位,應該不會出手吧?
李諾如是想到。
而此時的長安城,占星台,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确切的來說,來人是一個女子。
一襲白袍,素顔朝天。
但這個璀璨的世間,卻無一人一物能夠遮掩她的絕代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