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丢了倆印绶回到長安後,就閉不出門了,任誰來了也不見。
他倒是好潇灑了,但他留下的爛攤子,可是讓朝廷上諸多老臣忙得差點内出血。
忙活了整整三日,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今朝廷還是得以穩爲主啊,可經不起折騰了。
不過除了杜晏、張秋實等個别人,朝廷其他的文臣武将們皆以爲武安公和陛下這回是真的鬧掰了!
哎。
何必呢這是!
君臣不齊心,如何打造景泰盛世?
麓山派系的大臣,乃至部分中立派都紛紛發出了歎息聲。
他們認爲,隻要武安公向陛下低個頭,認個錯,那麽這事情也就過去了。陛下又豈會真地将武安公貶爲庶民?
可惜啊,武安公的性子跟臭水溝裏的石頭一樣,又硬又倔。
而國子監派系的老臣們,各個臉上都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甚至還手舞足蹈起來。
武安公被一撸到底,好事呀!
這離開了朝堂,也就标志着麓山派系的倒台不遠了!
國子監派系,将一家獨大,獨掌乾坤!
當浮一大白!
……
長安。
武安公府!
不過如今已改爲李府了。
景泰帝禦筆親書的武安公府門匾,已被李諾取下,丢進了後院庫房吃灰去了。
至于這座府邸,李諾當然不會傻到交還給朝廷。
他爲朝廷立下汗馬功勞,這座府邸算是他出功出力的報酬。
他收的當然也是心安理得。
“夫君,都三日了,你就這麽一直呆在府裏?”
水榭亭台。
葉箐雨美眸瞥了一眼正躺在池邊曬太陽的李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出去幹嘛?呆在府中多舒坦,這才是人生,這才是生活!”
李諾半眯着眼睛,一臉的惬意。
他的左邊,一隻纖纖玉手将剝好的葡萄溫柔地遞入他的嘴裏。
玉手的主人正是紫鸢。
發髻高高盤起做婦人狀,一系淡紫色的長裙略顯寬大,遮掩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臉上,盡是幸福的笑容。
又是一發中招。
李諾的命中率也算是百發百中了。嗯,除了在葉箐雨身上折戟沉沙之外。
而他的右邊,則是绮羅,正拿着一把搖扇爲他驅散熱氣。
李諾也算是堕落了一回,過上了資本家的奢侈生活!
葉箐雨扶了扶額頭,一臉的無奈:“那接下來怎麽辦?真就這麽過一日算一日?”
“不然呢?反正這破朝廷,老子還真不伺候了。無官一身輕啊,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惹不起,但我總躲得起吧。如果你們覺得在長安呆膩了,那都收拾收拾,咱們回渝州小住幾日如何?還真是有些懷念那條渝州河啊……”
李諾慵懶地說道,不安分的手在光天化日之下攀上了紫鸢的腰肢。
紫鸢暗啐了一口,臉似盛霞,抿唇道:“去哪都行,隻要跟在李郎身邊。”
绮羅則是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我沒意見嘿嘿!”
“哥,我也跟你一起去渝州。”
正在做針線活的劉湘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掩嘴嗤笑起來。
“去去去,一邊去。你來瞎摻和什麽?再過一個月,你就要嫁入北月家了,難道忍心讓北月飛槐千裏迢迢去渝州娶你?”
李諾瞪了劉湘君一眼。
“姑爺,這你就不懂了吧。”
绮羅一副老夫子的模樣,搖頭晃腦起來,“越容易得到的就越不會珍惜。我以爲,就該好好爲難一下北月飛槐,這樣湘君小姐嫁過去後,他才會懂得珍惜。”
“你個臭丫頭别出馊主意了。北月這個人我最了解,他就認死理呢。你對他好,他就會對你更好,乃至掏心掏肺給你看。反之,他會高冷不屑一顧。”
李諾沒好氣地白了绮羅一眼,随後對劉湘君道,“對了湘君,這回的婚期應該不會再變了吧?”
原本北月飛槐和劉湘君是打算初春就成親的,結果李諾南下平南疆,而北月又閉關修煉,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
好在前幾日,北月家的一個長輩來了,商量了一番後,便将最終的婚期定在了一個月後的六月初六。
當然,兩人的婚事也都是一切從簡了,不然婚禮流程納彩、問名等六大步走一圈,那就得排到明後年去了。
“嗯。”
劉湘君點了點頭,用鼻音嗯了一聲,滿臉幸福的笑容。雖說前半生艱苦了一些,但她也是苦盡甘來,非常滿足了。
“還有一個月。哥決定了,送你十裏紅妝,讓你紅紅火火嫁入北月家,誰也說不出一句閑話來!”
“哥,沒必要。”
“你不懂,這很有必要!反正嫁妝的事你就别管了,你隻需将你的這件大紅嫁衣繡好便是。”
李諾當然不會讓劉湘君的嫁妝寒碜了。
他随後又對葉箐雨說道:“對了。娘和妹妹幾時回來?”
葉箐雨回道:“娘說三日後就會回來,讓咱們别擔心。”
“到底去哪了?搞得神神秘秘的,連我也瞞着?”
李諾無奈道。
葉箐雨走上前,輕輕按摩起李諾的太陽穴,說道:“你個大男人,就别操心這些事了。”
其實江柔是帶着江冉兒去相國寺還願去了。
江柔浪迹天涯時,曾在相國寺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或者說,幸得相國寺方丈的收留,她才活了下來。
而今。她兒女雙全,甚至再過上半年她就能抱孫子了,這回來了長安,當然要去相國寺還願了。
而之所以瞞着李諾,是因爲李諾對佛門一向沒有什麽好感。
“行行行,我不管這些。”
李諾懶洋洋道。
“夫君,你不去和慶陽妹妹解釋一句嗎?現在滿城都在傳你對慶陽殿下始亂終棄呢……”
葉箐雨提醒了一句。
若是慶陽真誤會了夫君,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呢!
“不用。”
李諾顯得十分淡定。
不說心有靈犀一點通,但他相信他和慶陽之間的默契。
慶陽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公子,宮裏來人了。”
這時。
陸翊鴻走了過來,面色嚴肅道。
李諾皺了皺眉:“太監?”
陸翊鴻道:“嗯,應該是來傳旨的,見還是不見?”
“那就見見吧。”
“那我帶他去前堂候着?”
“不,帶他來花園。”
“卑職這就去帶他過來。”
少頃。
便見一個太監東張西望地走來。不過被李諾用眼睛兇狠一瞪,他便渾身一陣哆嗦,差點吓尿。
“怎麽又是你個老太監?”
李諾可不會客氣。
“武、武安公……息怒。”
太監欲哭無淚,瑟瑟發抖。
其實他也不想來啊,但誰曉得這皇差偏偏又落到他的頭上,他能有什麽辦法?
他急忙将一枚印绶放到案幾上,然後舉了舉聖旨,說道:“李大人,奴婢奉陛下旨意特來宣旨,你快快擺好香案接旨吧。”
“有屁快放。”
李諾直接爆粗口。
“你、你、你有辱斯文!”
老太監呼吸急促起來,臉面綻成豬肝色。
他是來宣告陛下旨意的,怎可用那粗俗的詞語來形容!
士可殺不可辱!
然而耳邊忽然傳來铿锵一聲,一個小小侍女竟然拔了劍,寒芒一閃,他就感覺頭頂涼飕飕了。
伸手一摸,帽子和頭發都不見了……
绮羅使得一手好劍法,不偏不倚,削秃了太監的頭發。
老太監雙腿忍不住打顫,顯得驚恐極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武安公家中的婢女也都這麽兇的嗎!
惹不起,惹不起……
老太監吞了吞口水,微微顫顫地攤開聖旨,哆哆嗦嗦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李子安爲朝廷立下汗馬功勞,世襲公爵豈可說辭就辭?朕不允也……西楚玉公主才德兼備,賢淑溫婉……願擇李子安爲婿……于七日後完婚,欽此……”
“恭喜李大人,賀喜李大人,李大人快快接旨吧……”
老太監收起聖旨遞過去,一臉谄媚笑道。
他算是想明白了,惹不起這位大爺,那就讓自己看來是站在這位爺一邊的。
李諾沒有伸手接聖旨,而是一臉玩味道:“讓老子娶西楚玉公主?”
“對對對,玉公主花容月貌,恭喜李大人抱得美人歸。”
“歸你個頭。”
李諾一巴掌拍在老太監的秃頭上,沒好氣道,“回去告訴皇帝,那娘們自私自利,老子娶她過門定會被鬧得雞飛狗跳家宅不甯。老子才不娶,愛咋咋地。”
啊……
太監張了張嘴,一臉恐懼。
武安公……又抗旨了?
他想不明白,這分明是好事啊,誰娶了玉公主,誰就成了西楚的驸馬啊。這等美事,武安公怎不願意?
難道是……
他餘光瞥了那個美得跟仙子似的女人……
這應該就是武安公在渝州明媒正娶的娘子吧,定是這位大婦從中作梗。
“滾吧。”
李諾不耐煩地擺擺手。
太監還想勸說兩句,哪知又是一道铿锵聲傳來。
绮羅又拔劍了……
“老奴這就告辭。”
太監渾身一個激靈。
嘚。
這裏不是人呆的地方,趕緊回吧。
“慢着。”
李諾叫住了太監。
太監一臉欣喜,難道武安公改變主意了?
他剛一轉身,迎接他的卻是一個硬物。
好在他反應快接住了,不然這張老臉就要毀容了。
“這枚印绶帶回去,老子也不要。”
李諾不屑道。
老太監左手提印,右手捧旨,灰溜溜地走了。
……
“夫君,你裝的一點都不像。”
葉箐雨笑呵呵道。
“嘿,我現在就是粗人一個,像不像不打緊。你看,那太監不就被我唬住了嘛”
李諾又躺了回去,享盡齊人之福,樂呵呵道,“還有那個姜秋月,還真是纏着我不放了啊。”
葉箐雨略微冰涼的手指點在李諾的眉心間:“要不娶了吧,奴家不介意再多一個姐妹呢。”
李諾忽感眉宇間一陣寒意傳來,頓感哭笑不得:“你就别說風涼話了。”
葉箐雨努起紅唇道:“你真舍得啊?她不僅花容月貌,更是以西楚做嫁妝呢。誰娶了她,一輩子都不用奮鬥了呢。”
“爲夫是吃軟飯的人麽?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戰功,自當馬上取!”
李諾意氣風發道。
西楚若不服,打到服爲止。
況且,他相信自家這個大師兄,絕不會讓西楚和大胤開戰的。
狼煙一旦四起,苦難的可就是老百姓了。這違背了任天行的“立言”。
“好好好,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總行了吧。不過你這樣不給皇帝面子,意欲何爲?”
葉箐雨疑惑道。
“逼他出招。”
李諾的臉色漸漸冷卻下來,“我懷疑,他是先帝景順。”
“有何憑據?”
“慶陽之前托人遞來的消息,說皇後病的不輕……”
李諾喃喃道。
“天子非秦王?……皇後确實沒有瘋嗎?”
葉箐雨思索道。
李諾堅定道:“既然秦王能被文宗神魂上身,那也代表他能被景順帝上身。這血祭人丹也真是夠邪惡的,如此颠覆人倫!”
“可現在攔在你面前的是崔無悔,你有把握對付他?”
葉箐雨有些擔心。
李諾也是有些困惑:“這位相爺的心思,我到現在還看不到透。二品大儒,那應該是渾身浩然正氣,爲天下蒼生謀福,可他,似乎很太貪戀權柄……”
“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葉箐雨眸中忽然流出一絲笑意。
“嗐,不說他了。我出去逛逛,沒準會有意外收獲。”
李諾站了起來。
“去哪?”
“相國寺。嘿!姜秋月不是一直纏着我嘛,我決定了,我要出家爲僧!”
李諾胡言亂語道。
衆女一臉無語。
“哈哈開哥玩笑,我去找老羅漢唠嗑一會。”李諾說道,“順便看看西楚在這場文比中,如何碾壓我大胤學子。”
和西楚的武比最後是以平局收尾的。至于期間的龌龊,都被壓了下去,一切罪過都推到了釋空和尚的頭上。
而接下來的文鬥,李諾都辭官了,當然就不參與了。
最後西楚和大胤商議了一番,改了賽制。玉麒麟的三個關門弟子迎戰大胤新科一甲進士。
三場兩勝!
比試時間安排在午時,地點則在相國寺。
這會兒,大家都想起相國寺的好來了。
“你們就留在家裏了吧。”
李諾說道。
“那夫君你注意一些。”
葉箐雨道。
文鬥是士子們的事,她們也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
一個時辰後。
相國寺。
李諾出現在了後山的禅房。
“老和尚,你還是體虛啊,可惜我沒菩提珠了,不然還可以給你補一補身子。”
看着瘦骨嶙峋精氣神全無的老羅漢,李諾一陣歎息。
“阿彌陀佛,李施主有心了。”
老和尚有氣無力道。
丹田處佛光暗淡,絲絲黑色魔氣不斷缭繞、侵蝕。若無意外,他活不到今年冬天。
“你怎麽就這麽老實呢。那種地方,你參與進去幹嗎?”
李諾哀歎道,心裏也是有些埋怨起酒劍仙來。
是的。
老羅漢也是去往上古遺址隊伍中的一員。他最慘,他什麽好處都沒撈到,反而壞了自身的羅漢金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