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
酒劍仙渾身一個顫栗,面色微微一變,都吓青了!
“太白兄,你沒事吧?”
李諾心中一怔,堂堂谪仙人說粗話?這是被逼到什麽份上了?
“子安,不和你閑聊了,我得馬上離開才行,那個難纏的家夥又上追來了。”
李太白來回踱步,着急不安。
李諾很是震驚。
到底是什麽難纏的東西,竟能把堂堂二品巅峰大佬吓成這樣?
“可你的傷勢還沒穩……”
李諾擔憂道。
李太白要走,肯定要動用真氣禦劍飛行,這肯定會加重他的傷勢。
“咳咳,勉強能跑。不說了,先走一步。”
酒劍仙咬咬牙,取下挂在腰間的酒葫蘆,往天上一抛。
酒葫蘆迅速漲成一丈,他一躍而上,駕着飛葫迅速消失在天際處。
少頃。
李諾身前,一朵詭異的小火苗悄然綻放,不過眨眼之際,便猛然膨脹成三丈烈焰。
猛烈的火勢迎面撲來。
李諾不得不後退數步。
卻見一道身影自烈焰中凝聚,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這是……女人?
烈焰很快化作了一件霞帔,而女子就披着這件烈焰霞帔,落在了李諾面前。
女子根本沒将他放在心上,在草叢四周查探了一番,這才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問道:“他人呢?”
“敢問姑娘您是何方高人?”
李諾對着這個奇裝異服的女子作揖。
他發現看不透對方。
一向無往不利的【見微知著】,在這個女人身上失效了。
酒劍仙是怕這個女人?
所以……
這絕對是他惹不起的人,該有的恭敬必須有,免得引火上身。
“我問你呢,他人呢?”
見李諾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女子微微發怒。
而那及腰的青絲立刻變成了焰紅色,好似燃燒起來了一般。
甚至,她的兩隻眼睛裏也燃燒起了火焰!
這是……
魔族!
李諾心弦一緊,難以置信。
其實在這片大陸上,在巫妖大戰之前,原本也是有魔族的,甚至和中原人族相處的也非常愉快。
隻是後來……似乎是魔尊和道尊之間産生了什麽誤會,然後就大打出手。
那一戰,可謂是驚天動地,差點就将這片大陸給打散了。
激烈程度,猶在巫、妖大戰之上!
也正是那一戰,打得中原元氣大傷,氣運衰敗。而魔族也是死傷慘重,退出了這片土地,重新回到了魔淵魔界。
所以……
一個女魔頭竟然突破魔淵裂縫,重新出現在大陸上,這是不是代表着魔族想要卷土重來?
“在下李子安……”
李諾再次抱拳道。
必須要将這女人的身份了解清楚!
若魔族卷了進來,中原百姓們可就遭殃了。而他立三言,乃是爲了天下蒼生,所以此事,他絕對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你叫什麽與本王無關,本王再問你一次,他人呢?”
魔女眸中烈焰化作滔滔殺意,若眼前這個人類小子還敢推三阻四,那她必将用地獄烈焰将之吞噬。
李諾:“您說的可是酒劍仙李太白?”
魔女殺意稍退,颔首道:“原來他叫李太白呀。不過酒劍仙就未必了吧?酒鬼還差不多!”
李諾尴尬地指了指天:“你晚來一步,他飛走了,似乎有要事。”
“真的?不是爲了躲我?”
魔女将信将疑。
“怎麽會?他說很喜歡姑娘您,但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去處理。”
李諾見這個魔女似乎有些耿直,便開始一本正經地胡扯起來。
魔女盯着李諾的眼睛瞧了一會,看到的是真誠,便信以爲然。
“你若見到他,就告訴他一聲,本王在魔殿等他來娶我!他若不敢來,那本王就親率百萬魔族,踏平中原,抓他回去!”
魔女非常認真道。
魔殿……百萬魔族……自稱本王……
那麽很顯然,眼前這個魔女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
魔族第一大女魔頭——魇火殿下!
若說玩火的祖宗,那位極北之境的冰鳳當屬第一的話,那麽這位魇火女王,應該就能自稱第二了。
李諾嘴角微微抽搐。
太白兄啊太白兄,你這是招惹了什麽怪物啊?
等等。
怪物?
酒劍仙該不會就是被這個“怪物”追殺了一條街吧?
定是如此了。
不然,誰能傷得了他?
而且那乞丐裝上隐隐殘留的氣息,和這個女魔頭的一樣啊。
“姑娘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
李諾假裝沒有認出女魔頭的身份。
“嗯,這還差不多。那這個給你,若是找到他,就将此物交給他,她就會明白我的心意了,切記!”
魔女那如烈焰瀑布般的秀發一甩,便落下一撮發絲,而後藏入一個香囊中紮好,遞給李諾。
這是,定情信物?
李諾一臉茫然地接過來。
腦袋有些混亂,必須要仔細捋一捋……
應該是李太白招惹了這位女魔頭,然後吃幹抹淨溜了?
好家夥!
不愧是酒劍仙!知道這等跨越超級種族之間的愛戀是無法修成正果的,就提起褲腰想溜?
但人家不願意了,就一路追殺過來……
對了,李太白在【二品合道境】徘徊多年,久久未能突破境界桎梏,乃是因爲無法斬滅心中情愫。
所以才不接受這個女魔頭的愛意?
嘿。
這種完全脫離他掌控的事兒,還是别摻和了。等回了長安,就将這香囊交給李太白。
“我不能出來太久,走了,你仔細辦差,我不會虧待你的。”
霞帔化作烈焰。
女魔頭很快就在李諾面前化作了一團灰燼。
李諾感慨萬千。
魔族,果然都是玩火的高手啊。
這一手火遁之術,絕對是登峰造極。
随後,他心念一動,呼喊《古纂金書》将香囊收進去,可哪知……
失敗了。
對呢!
香囊并不屬于他的,自然是無法裝進去。
這就尴尬了。
要一直随身攜帶……
李諾看着手上的香囊,不知如何是好。
而就在這時,酒劍仙又“嗖”的一聲回來了。
“氣息消失了,她離開了吧?”
酒劍仙穩穩落地,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起來。
“走了。”
李諾指了指面前的灰燼,“這是什麽神通?”
“魔道二品的【焰火虛遁術】。可憑地獄烈焰焚開虛空一角,托身烈焰進行來回穿梭,不過也有限制。”
看到眼前這團灰燼,酒劍仙這才松了口氣。
這限制就是,她托身于烈焰遁來,最多持續半刻鍾後就要返回原處。
這也是酒劍仙敢重新回來的原因。
“這是她給你的定情信物。”
李諾沒好氣地将香囊遞給酒劍仙。
酒劍仙臉都綠了,可不敢接,急忙擺手道:“你先收着。”
“什麽叫我先收着?這是人家給你的,關我什麽事?”
李諾急了。
他可不想惹麻煩。
魇火殿下,一百年前就已踏入【魔道二品巅峰境】了,他有必要惹她?
酒劍仙無奈歎息:“你該知道,我心中有傷,這還沒愈合呢,若是接了這個香囊,我這道心隻怕會瞬間崩掉了。”
已經有一個女人在狠狠折磨着他的道心了,若再來一個,那他可真抗不住。
“那你倒是說說,你這情傷是誰造成的?你不是二品合道境嗎?怎不去斬了這情絲,成就無情大道?”
李諾吐槽道。
酒劍仙苦笑搖頭:“哪有那麽容易?”
“是你不敢去找人家吧?你傷害了她還一笑而過,不想擔責任,就當縮頭烏龜了。”
李諾繼續吐槽。
“你小子,别以爲和我師妹有了關系,我就不敢揍你了!”
被戳到痛處,又說不過對方,酒劍仙隻能用武力來威懾了。
李諾不屑大笑:“别扯那些沒用的,我起碼敢做敢當!等我平定魔教後,就去将夕瑤和孩子找回來!可不會像你一樣做負心漢。”
酒劍仙又氣又惱:“算了,說了你也不懂,這回我真的走了。”
“你去哪?”
“回長安。”
“你真不去找她?”
“找誰?”
“總不會是那女魔頭吧。當然是住在你心中的那位呀。”
“小子,讨打。”
酒劍仙将劍一抛。
這回,他是要禦劍飛行了。
這速度可比騎酒葫蘆快,看來他是認真的了。
“喂喂喂,那香囊怎麽辦?”
看着酒劍仙真走了,李諾大急。
“香囊你先替我保管。”
酒劍仙哈哈大笑地踩在了飛劍上。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沒想到,連酒劍仙都無法逃過這一情劫。
讓酒劍仙如此念念不忘但又不敢去找,這女人不該默默無名才對。
可觀近百年來,出名的女子寥寥無幾,而且與酒劍仙也都沒什麽關聯。
“太白兄,住在你心頭的那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李諾仰起頭問出了心頭的疑惑。
他确實有些好奇。
酒劍仙禦劍遠遁,不過李諾耳邊則是響起了酒劍仙的傳音。
“那個姑娘啊,姓江,叫小蠻……”
江小蠻?
我勒個去!
李諾瞬間傻了。
該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他記得冉兒說過,他們的外婆江小蠻是獨自将母親江柔撫養帶大的。
至于外公,連母親都從未見過……
而外婆當初是爲了一個男子,而拒絕了楊無敵和秦穆……
所以,那個神秘的男子,便是酒劍仙?
這特麽的……什麽狗血的事情啊,怎就被他給遇上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相信。
他和酒劍仙是忘年交,是兄弟!
如此,和國師姬夕瑤有了關系,他這心裏也沒什麽疙瘩。
但若酒劍仙變成了他外公……
那這關系可就真是要亂套了。
……
三日後。
南疆。
大漠原。
西南域本來都是氣候炎熱,山脈連綿。可唯有此地乃是一片平地。
很早之前,其實這裏也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山脈,然而有一年,兩大至強者于此地生死一戰。
這大山直接就被削平了,最後成了一片平野,而此地殺氣凝而不散,所有植物都枯萎不生。
久而久之,這裏便形成了獨有的環境,被世人稱之爲“大漠原”,意思是像漠北沙土一般的平原。
此地此時駐紮着一支大軍。
軍營内。
數萬将士枕旦待戈,隻待征南大元帥一聲令下,他們就要直搗黃龍,将魔教一網打盡。
至于會不會失敗?
他們腦海裏絕對沒有這個念頭。
武安公百戰百勝,剿滅區區一個魔教,還不是手到擒來?
刷軍功的時間到了。
不說飛黃騰達,但官升一級,賞銀十兩應該是沒問題的。
中央營帳内,李諾對照着輿圖和新制的沙盤。
黃九劍、陳校尉、王六子、還有效忠公主的那四大副将,這支大軍的高層将領都圍了過來。
“諸位,都說說看,如何取之?”
李諾向衆人問計。
陳校尉作爲這次的第一副将,他自然是先抛磚引玉。
他出列道:“大帥,我們新招的七萬新兵不堪一用,能戰之兵,也就原來的一萬精銳。如此,便不能強攻,隻能智取。”
“如何智取?”
“大帥曾言,‘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咱們就以軍中最強高手組成一支斬首小隊,趁夜混入沙城,直奔魔教總部。隻要将那幾個護法長老都宰了,魔教必然大亂。屆時,黃将軍一刀破開城門,我等掩殺進去。大事便可定矣!”
陳校尉說出了心中的計劃。
衆人也聽了也是暗暗點頭。
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此計倒也不失爲一個可行之策。
但想要在十萬教衆中斬殺護教法王,是有些難度的。
隻能是李子安或者黃九劍親自帶隊才有機會。
而這就是在冒險!
“魔教教主還沒露面嗎?”
李諾詢問負責情報的王六子。
王六子回道:“大帥,那魔教教主太神秘了,咱們混進魔教的人又是最底層的,無法接觸核心信息。至于清風樓那邊,不知爲何,這态度有些模棱兩可。屬下懷疑,南疆的清風樓早已被魔教滲透了。”
李諾點點頭:“這個魔教教主在暗處,我們在明處,真打起戰來,我們吃虧啊。想要将魔教連根拔起,必須要先将這個教主找出來才行。黃叔,你可有什麽計策?”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絕對實力之下,一切計謀都是紙老虎。”
老黃意氣風發。
他有什麽屁的計策?
平推過去就是了。
李諾苦笑道:“黃叔别大意,魔教那三大護法可不是吃素的。”
差點忘了,這個黃叔走的是霸道。可不會玩虛的,是那種拿刀砍砍砍,砍出一片天地的那種霸王戰将!
“大帥,我看不如這樣……放開西南兩門,佯攻北門,主攻東門。”
“大帥,末将手下有一奇人,土遁之術已至登堂入室之境,可充當敢死隊挖地道!”
“大帥,末将會兵道瞞天過海之術,可招來迷霧……”
……
暢所欲言,衆人紛紛提出自己的計策。
隻是到最後也沒商議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報。”
充當親兵的馬漢走了進來,吞吞吐吐道:“大帥,绮羅姑娘求見。”
“這丫頭,來帥營作甚?”
李諾喃喃道,“讓她進來吧。”
他這個大帥,一向就是任人唯親的,才不管别人的閑話。
帶着貼身侍女南下平叛,這事兒,朝廷裏也是好些人都彈劾過他。
不過他上書自辯,用侍女乃是五品境,是殺人利器這一理由,就将朝廷中那些不老實安分的老家夥們的嘴給堵了起來。
绮羅歡悅地走了進來:“呀,大家都在呀!”
“罷了,今日就先這樣吧。待明日一早,出兵叫陣,先試一試魔教的戰鬥力。”
李諾擺擺手,讓衆将散去。
“你這丫頭,安分點。别給子安惹事。”
老黃笑眯眯道。
“黃叔,我才沒有呢!”
绮羅朝老黃做了個鬼臉。
“哈哈,你和子安聊吧,我們先撤。”
老黃大搖大擺地走出營帳。其他幾個副将也是急忙跟上,如釋重負。
如此,營帳内就隻留下王六子了。
绮羅也沒等他離開,就急忙說道:“公子,我想混進沙城,幫你打探打探消息。”
“你這一去萬一被發現,那就是有去無回了。”
李諾提醒道。
绮羅傲嬌道:“放心好了,打不過,我還不會跑嗎?我能禦劍飛行!唯一的劍修澹台青龍也被你打死了,隻要我反應快,剩下的人可抓不住我的。”
“非去不可?”
李諾皺了皺眉。
“我也想盡一份力嘛!”
绮羅眼珠子賊溜溜轉了起來。
“好吧,不過千萬要小心。”
“嘻嘻,放心吧。”
得到李諾的同意,绮羅歡笑地離去。
她這前半生,三分之一的時間在蜀山,三分之一的時間跟着葉箐雨浪迹天涯,另外三分之一的時間就是在這南疆魔教了。
看着绮羅離去,王六子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就說。”
李諾自然是發現了王六子的異樣。
王六子尴尬道:“大帥,我……”
“你懷疑绮羅勾結魔教,會背叛我?”
李諾直接點出了王六子心中的不安。
王六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但還是咬咬牙道:“大帥,此時乃是最敏感時期,绮羅姑娘卻非要進城……卑職知道绮羅姑娘以前在魔教呆過一段時間,這期間是否有……若是将我們軍中虛實透露給魔教,魔教一旦全軍壓上,我們必敗無疑。”
李諾笑道:“起來吧。你可知道,我身爲太子太師、當朝武安公,還領了南征的差事。按理說,早就能夠籠絡一大批人了,可爲何我帳下,人才寥寥?”
“小的不知。”
王六子确實想過此事。
以大帥的身份地位,早就能夠自成一黨了。
可爲何大帥不收人呢?
李諾歎道:“忠誠!以利誘之,也會遭利反噬。這種人,我不會要。黃叔、陳校尉、绮羅,還有你、馬漢、張龍、趙虎……你們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哪怕我陷入絕境,你們也會寸步不離對嗎?”
“大帥以國士待我,小的自當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王六子感動至極。
“好了好了,别動不動就跪。放松些,你下去準備吧。明日天亮就叫陣。”
李諾擺擺手。
“末将告退。”
王六子離開營帳。
他走去的步伐,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輩子,他是跟定大帥了!
而沒過多久,李諾也出現在了沙城裏。遠遠跟着绮羅,直至看着绮羅戴上了面具,走進了魔教總部,他才收回眸光……
绮羅啊绮羅,你是不會背叛姑爺的,但你一定是有什麽事瞞着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