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哥哥,你可回來了,你在湖底到底發現了什麽呀?”
李諾剛爬上岸,連衣服都還沒晾幹,阿史那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滿眼好奇地詢問道。
李諾微微運轉内力,将衣服烘幹,打趣道:“你就這麽好奇?”
阿史那急忙點了點頭,瞪大眼睛盯着他,一副求知欲極強的模樣。
李諾笑道:“這湖底啊,可是囚禁了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老頭子。”
“啊?有人被囚禁在湖底?還非常厲害?”
阿史将眸光投向湖中心,掩嘴道,“那他到底有多厲害?比子安哥哥你還要強嘛?”
“比我可強多了,至于到底有多強,讓我想想……嗯,這老頭子若是鼎盛時期,應該是比一品陸地神仙袁天罡還厲害。”
李諾稍作思量,劍魔到底有多兇?也隻能拿這個當今天下第一的陸地神仙來做比較了。
阿史那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
比陸地神仙還厲害?
那怎麽還會被區區一個玄武湖給困住?
“怎麽,你不相信?”
李諾笑了笑。
阿史那瞪大眼睛,問道:“子安哥哥,你真沒騙我嗎?他既然那麽厲害,怎麽還會被囚禁在湖底呢?一品境的修爲,衣袖随便揮一揮,這玄武湖就得四分五裂了吧?”
袁天罡到底有多強她不知道。
但巫山那位老祖,彈指之間,就能讓百裏山脈成爲赤地。
她親眼見過!
而老祖,也才二品境的大巫王!想來是不如一品陸地神仙的。
從中便可推算出,那個湖底老叟該有多麽的恐怖!
李諾唏噓道:“世間自然是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鎮壓得住他,他是自願被囚禁的,是在爲他以往所犯之錯忏悔。”
劍魔到底有沒有殺妻,李諾不得而知,但總歸這位師母是因劍魔師父而死……
其實算算時間,劍魔師父此時的年齡應該有五百五十歲了。
而當今世界,能和他比壽元的、和他勉強算是同一個時代人物的,隻怕也就隻有靈山誦經的那位了。
其他的,像袁天罡、獨孤飛雪之流,都是小小輩!
“他做錯什麽事了?要這般折磨自己?”
阿史那眸中閃過一絲不忍。
這老頭子将自己囚禁壓、在湖底,應該沒人陪他說話吧,這也太可憐了吧?
她一天不找人說話可就受不了了呢。
還是說,世間的絕世強者,都是能夠耐得住孤寂的?
這樣的生活,又有什麽意思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老頭的事情,我們還是少打聽吧。走吧,先回去。”
李諾随後便和阿史登上馬車,返回城中。
雖說劍魔師父答應助他一臂之力,但他也要回去好好準備準備才行。
至少,玄武湖附近的山民村民們都要遷移到城裏去,以免被殃及魚池。
畢竟,刀劍無眼啊。
他既然決定了要守住應天府,那就不能罔顧老百姓們的性命。
……
五日後。
應天城下。
夕陽偏斜。
一大群衣着樸素的老百姓們,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甚至有的還趕着老牛,斷斷續續地朝着城内走去。
他們沉默不語地行走着,臉上有些惶恐不安。
畢竟,這是應天府!
作爲土生土長的村民,他們之中有大部分人甚至一輩子都沒進過城。
初見如此巍峨的城牆,青石地的大街,錦衣玉袍的公子士紳,他們就愈發的緊張。
當然,那些孩童稚嫩的臉上,則是露出好奇的神色,東張西望,左顧右盼,打量着這座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夢幻一般的城池。
“爹爹,那就是城門嗎?真大呀!”
“阿娘,那樓可真高,比村長的家還高。”
“阿姐阿姐,你快瞧,那人的衣服真好看!”
孩子們問東問西,興趣濃濃。對他們來說,眼前打開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
而城裏的人見了這群泥腿子的到來,則是紛紛繞道躲避,滿目鄙夷。
這群泥腿子與這紙醉金迷的應天府,天生便是格格不入。
他們非常的不解。
爲什麽總督府會發出這麽奇怪的命令,把這群一輩子都沒見過大場面的泥腿子接到城裏做甚?
瞧瞧。
這大青石鋪成的街道,都被那泥腳弄髒了。
城牆上,李諾低頭看着這些老百姓們拘謹地進了城,這才對應天府二把手張通判說道:“張大人,這應該是最後一批了吧?”
“回禀武安公,下官已經清點完畢,玄武湖一帶十八個村落的所有百姓都已入城。”
張通判手裏拿着一個本子,上面記載着各個村落村民的詳細信息。
每核實一個村民進城,他就會在這人的名字後邊打個勾。
哪怕是行走不便的老叟,也是官府直接出錢雇傭牛車,将他們擡進城。
“那安置情況呢?”
“大人放心,城西和城南的七個坊所空閑的房屋,都被征用,保證家家戶戶都有屋子住!”
張通判恭敬說道。
作爲應天府二把手,他的能力當然不差,區區安置“災民”的小事情,在他眼中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條。
五日前。
他接到李諾這個江南節度使的命令後,可不敢有任何懈怠,就立刻派出衙役下村,通知所有村民收拾行囊進城。
至于原因,李諾沒有明說,他做下官的自然也就不好多問。
而這個年頭的平民百姓都很樸實,再加上面對的乃是官府,他們天生就弱了一頭,哪裏還敢反抗?
更何況,官府還承諾給他們發凡銀錢,作爲耽誤春耕的誤工錢。
這還有不滿意的?
左右也就耽誤個十來日而已。
李諾點點頭,随即意味深道:“張大人的能力,自然是有目共睹的,那這事就完全交給張大人了。倒是這‘鄰裏’關系,還請張大人派人盯着點。至于承諾發放給村民的銀錢,都要給足了,不得克扣一個銅闆。若發現誰敢伸手,斬!”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親自監督,誰敢伸手,就立馬抓起來,交給大人發落!”
張通判立刻應承道。
不過不知不覺中,他的額前已經冒出了絲絲冷汗。
他正想着巧立名目克扣個兩成下來呢!
還好還好!
他還沒付諸于行動。
不然絕對是屍首分離了。
他差點忘了,眼前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武安公!這殺起人來,可不會和你客氣!
所以。
千萬不能貪!
“做的好了,本官會在朝堂上給你請命。但若出了纰漏,那就休怪本官無情了。”
李諾淡淡說道。
“大人放心,下官絕對不會出任何纰漏,否則提頭來見!”
張通判咬牙道。
“嗯,下去辦事吧。”
李諾擺擺手道。
看着滿頭大汗離去的張通判,他知道,自己的殺威已經将人家徹底鎮住了。
隻要這段時間裏不鬧騰,盡心盡力辦事就行。
反正他在應天府也隻是暫時性的,用不着和這群官吏打好關系什麽的。而且時間緊迫,所以用強勢手段是最方便的。
搞定村民的遷移之後,李諾将眸光投向了東方……
绮羅去東海已經六日了,也不知情況到底如何了。
不過他相信這個丫頭,一定會安然歸來。
能夠禦劍飛行的劍道弟子,想來東海上沒人能夠攔得住她。
真若遇到不可敵之人,報上身份,想來看在蜀山大劍主的面子上,也不會過分爲難這個丫頭。
當然,這也是一個考驗。
一個對鲛人女王的考驗!
若靈彩兒能夠盡心盡力辦事,那麽李諾就會将靈彩兒當做自己人。
若她有一丁點兒的推脫,那麽……
哼哼!
正當他的【雪晶】是那麽好拿的?
而就在李諾回到總督府屁股都還沒坐熱,便有一大批書生才子在總督府大門前集結。
他們面紅耳赤,高聲嘶吼:“我們要見太子太師!”
“讓我們進去,我們要見武安公!”
“今日見不到武安公,我們誓不罷休!”
“應天府乃是我們的應天府,那數千泥腿子進來,就搞得烏煙瘴氣。還請武安公給我們一個說法,還應天府一個朗朗乾坤!”
一聲高過一聲,一浪勝過一浪。
而維持秩序的總督府侍衛,此時也是一臉無奈。
他們手中雖有刀,但卻不能對準這群書生。
打不得,罵不得。
又不能放他們直接進來。
這就難辦了。
隻能硬受他們的唾沫星子……
“諸位稍安勿躁,已經派人去通知大人了。”
侍衛頭領無奈道。
其實他也感覺有些奇怪,這位武安公,那可是殺人不眨眼,手段強硬的很。
他永遠不會忘記,數日前這位武安公就這麽坐着,就吓得趙總督不敢動彈。
這群書生,怎麽就敢來“逼宮”呢?
到底是吃了幾斤熊心豹子膽了?
真不怕武安公大開殺戒?
“大人,睢陽書院一共七十二位學子,以及城内三十六位有名望的士紳在在門口彙聚,說大人您不出來給他們一個交代的話,他們就要硬闖了。”
一個刀筆吏滿頭大汗地跑來。
他在總督府也幹了二十多年了,還是頭一回見學子士紳聯合起來,要總督大人給他們一個交代。
這還真是……
“都吵了好一會了吧,看來精力還很旺盛啊,那就再等等。”
李諾不以爲意地笑道。
他也是書生,自然知道這群書生想要幹什麽。
哼!
還不是被人蠱惑慫恿了。
他将村民遷移到城裏,還需經過他們的同意?
天大的笑話!
不過,到底是誰在做背後做小動作呢?
趙權?
應該不會。
因爲根本沒這個必要。
狄家?
這倒是有可能。畢竟狄白被绮羅狠狠揍了一頓,這個面子,狄家應該是很想要找回來的。
不過朝中……
狄征明可是被杜晏噴得差點生活不能自理了,他哪裏還敢跳出來?難道真不怕死?
難道是狄白這遊手好閑的廢物公子哥私下爲之?
至于其他的敵人,李諾暫時還沒想到。
一刻鍾後。
刀筆吏又急急跑來,面帶惶意,哆哆嗦嗦道:“大、大人!他們沖進來了!”
“真敢沖擊府衙?侍衛是幹什麽吃的?沒攔住?”
李諾還真是有些訝異。
難道這些書生真不怕死?
這頭比他還硬啊!
總督府侍衛的實力自然是不弱的,隻是他們不敢傷了這些細皮嫩肉的書生。
刀筆吏擦了擦汗,回道:“有些書生太過憤慨,動用了唇槍舌劍!好些個侍衛都被傷到了。但他們沒有大人的命令,故而不敢動手反擊。畢竟是書生,在我朝的優待程度,咳咳……”
“也罷,那本官就走一遭吧。”
李諾站起身,朝着門口走去,臉色,也是慢慢冷卻下來。
看來江南的書生,對他的手段還存在疑慮啊。
總督府大門口,此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侍衛們不敢抽刀,節節敗退,都已經退到門内了。
而書生們,雙手握拳,仿佛握住了天下大義一般,他們滿腔憤慨,步步緊逼。
好幾個侍衛已被打傷流血,但他們也硬氣,并沒有吭聲,就這麽默默忍受着。
最終。
熱血沸騰的書生們,仗着人多勢衆,便群起而攻之,沖破了侍衛用肉軀組成的防線。
他們沖進了總督府!
而就在這時。
一股凜冽的殺意沖天而起。
沖得最快最兇的一個書生,瞬間屍首分離,鮮血飛濺,在殘陽下,觸目驚心。
咕噜噜。
地上。
滾落的人頭停了下來。
那雙還未閉起的眼睛上,凝固着愕然、茫然之色。
殺、殺人了……
這是來真的。
這殘忍的一幕,也終于讓書生們的熱血完全冷卻下來。
他們停下了腳步,目露驚恐。
旋即。
一道人影漸漸顯現。
恢複了本尊面容的李諾,出現在衆人眼中,淡淡說道:“擅闖府衙者,死!”
衆人皆是冷吸一口氣,朝後退去數步。
甚至幾個膽小的,褲裆已經尿濕了一片……
李諾慢慢走上前,面色淡漠道:“見了本官,爲何不跪?”
輕飄飄的一句話,聽在衆人耳裏,卻是寒意侵髓。
本朝乃是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所以對待士這一階級,可是十分的優渥。
隻要是考取了功名的書生,可見官不跪。
但此時此刻,面對太子太師的威嚴,他們哪裏還敢反駁。
衆人皆是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