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羅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踱步,圓圓的俏臉也是皺出了苦瓜色。
這應該算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吧?
自家人打自家人呢!
可是如今小姐如今不在府上,而之前又特意叮囑過她,千萬千萬不要說漏了小姐魔教教主的身份。
這可如何是好?
绮羅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
讓她提劍殺人絕對沒問題,連眼睛都能不帶眨一下的。可讓她思考如何破局,那就遠遠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了。
李諾将绮羅的神情完全看在了眼裏,意味深長問道:“怎麽,有問題嗎?”
绮羅可不敢和李諾對視,有些心虛地低下了小腦袋:“沒,沒……我這不是擔心姑爺你的安危嘛!”
“放心吧,黃叔他也會跟着我一起南下平叛。魔教四大護教法王再怎麽厲害,也休想沖破十萬大軍軍陣,取我性命。”
李諾笑道,“你就别操這個心了,這幾日就收拾收拾,正月初七,我們就要南下招兵了。”
绮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葉箐雨身份的秘密。
李諾見狀,倒也沒有逼迫的太緊。
他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
娘子也絕對不會害他。
果然。
在入夜後。
绮羅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側院,然後拿出一個小笛子吹了吹,模仿夜枭的鳴叫。沒一會兒,便有一道人影從牆頭顯現出來。
微弱的月色下,倒是能依稀分辨出,此人赫然便是清風樓總掌櫃萬事通!
“老萬,這裏。”
绮羅招了招手。
萬事通翻牆而入,一臉無奈道:“绮羅小姐,這大半夜發信号喊老奴來所爲何事?”
搞得像後花園私會一樣。
他容易嘛!
而且就在公子的眼皮子底下呢!
他現在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在某個暗處,有一雙眼睛正盯着他的一舉一動呢!
“小聲點,你且過來!”
绮羅瞪了一眼,盡量壓低聲音道。
萬事通隻好硬着頭皮走去。
大東家,老奴也是被逼無奈,有事你找绮羅小姐去,可萬千别怪罪我呀!
绮羅可不知萬事通心裏在編排她的不是呢。
她在萬事通耳邊小聲嘀咕了一番,萬事通頻頻點頭,原本難看的臉色也是漸漸轉好,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笑意。
一會兒後,他便重新翻過圍牆快步離去。
很顯然。
绮羅這是在向萬事通傳達了什麽指令。
當然,李諾雖然隐隐感知到了這一切,但并未現身抓賊抓贓……
都是自家人,沒這個必要。
時間便如骨感女人的那啥溝子,擠一擠,就沒了……
正月初七到來。
這一日。
天公作美,萬裏晴空,豔陽高懸。
洛陽皇城外。
錦衣玉袍的公子,樸素麻衣的農夫,仗劍天涯的俠客,禦車而行的富商……可謂是車馬不息,人山人海。衆人都想要親眼目睹一番武安公的傲然風姿,嗯,再順便看看新帝長什麽模樣。
景泰帝雖然執政小半年了,但從永年一零七年的正月初一開始,才真正算是景泰帝的執政年。
這是中原禮制。
皇城。
點将台。
身高一米七八的李諾身穿黑甲,背披紅篷,腰懸寶刀,昂首伫立,威風凜凜。
哪怕已經成親了,但還是女人眼中的香饽饽。不管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乃至青樓花魁,都恨不得與之春宵一度,以解相思苦。
吉時到。
景泰至乘坐龍辇親至。
咚咚、咚咚咚!
戰樂奏起。
一鼓作響,宛若天雷滾滾。
皇城外衆人也是呼吸急促起來,雙手緊緊握拳,面紅耳赤,好似有一腔熱血需要發洩。
景泰帝下了龍辇,一步一步緩緩登上三丈高的點将台,親手将一方南征大帥的【印绶】交到了李諾手上,同時又賜下了象征性的【尚方寶劍】,以便節制江南三道,總覽軍政。
“吾皇萬歲!”
李諾行了軍禮,接受了天子暫時賦予他的權力,左手高舉元帥印绶,右手抽出上方寶劍,直指蒼天,中氣十足地大喝道。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
五千龍骧軍也是齊齊跟着呐喊。
至這一刻起。
李諾便是整個南方位最高、權最重之人。
咚咚咚、咚咚!
二鼓再通。
景順帝大笑着從太監高舉的托盤上取來兩個酒杯,将其中一個遞給李諾,“來,飲了此杯酒!朕祝李愛卿馬到功成,剿滅魔教,平定南疆,爲這萬世,開太平!”
李諾将天子信物交給副官保管,自己則順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君臣和諧,共抒佳話,譜寫盛世!
總之,誰也沒掉鏈子。
咚咚、咚咚……
三鼓再響。
李諾走下點将台,翻身上馬,出征!
五千龍骧軍緊随其後。
景泰帝以及有資格跟随來的文武重臣們,目送這位年輕的有些過分,而雄姿又是極度挺拔的武安公率軍出征!
禮畢。
離開洛陽城五十裏後。
绮羅、老黃等人也是策馬趕來。
“大帥,接下來如何行事?”
李諾的副官低語道。
這位副官也是李諾的老熟人了。
正是陳校尉。
之前被先帝打發去守皇陵,一輩子都沒翻身的機會,但李諾在關鍵時刻伸出了援手。
這次南下,既然天子說要給他五千龍骧軍,那麽李諾便直接去兵部将這個老陳給運作了出來。
一個人事調動而已,根本無需驚擾天子,而兵部尚書又是自己人,故而輕而易舉就辦成了。
“陳校尉,龍骧軍就交給你了,你直接帶他們行軍,二月之前趕到嶺南梅關就行。我和黃叔等人則下江南招兵……”
李諾講述着心中的計劃。
他打算在渝州、揚州這兩大城池分别招五萬新兵。
陳燦一行人去渝州募兵,畢竟這是他的大本營,誰敢不賣面子?渝州知府一定會接力相助。
而揚州……則交給老黃。
而且揚州還有藏劍山莊可以幫忙,這兵員應該也能很快湊齊。
至于他自己嘛,喬裝一番,直奔江南最爲繁華的應天府!
招募新兵當然是做給外人看的。
而他的真正兵力,早已化整爲零,朝着嶺南回合。
李諾心如明鏡,自接了帥印,南下的這一刻起,便是他和崔無悔拉開真正黨争序幕的開始!
朝堂,乃至整個中原,隻能有一個文道領袖!
想不和崔無悔争,倒也簡單,他再毀一次儒道根基就行了。
但李諾豈會願意俯首稱臣?
若當初他娶了崔婉婉的話,也許會。畢竟成了一家人,崔無悔也就是他的長輩了。
但是,崔無悔又親手斬斷了他和崔家的緣分。
所以,這争鬥,已無法避免。
而且,在他背後支持他的麓山派系,也不允許他退縮。
既然如此。
那就争一争、鬥一鬥吧!
雙方,各憑本事。
這一點,李諾和崔無悔都是心裏有數。
而現在,崔無悔已經率先出招了——半年之内平定南疆!
這是明局。
就看李諾如何破局了。
七日後。
兵分三路後的李諾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富家公子哥,出現在了應天府裏。
應天府乃是南方最繁華的城池,更是中原的陪都、副都,而這裏的勢力也是非常的複雜。
盧氏和南宮世家則最負盛名。
李諾喬裝而來,并未通知這兩家的人。
“姑爺,我們來應天府幹嘛?”
找了間客棧當落腳點後,绮羅終于沒能憋住心中的困惑,問了出來。
“找個人。”
李諾脫掉鬥笠,露出錦衣玉袍,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樣笑道。
“誰呀?還需姑爺你堂堂武安公親臨?”
绮羅掩嘴偷笑。
“畫聖,吳道子。”
李諾眸凝精光。
绮羅一臉驚訝:“畫聖?他老人家不是早就退隐了嗎?找他作甚?公子要拜他爲師學習丹青之道?”
“找他要一件寶貝,畢竟咱們要面對的是雄霸一方的魔教,準備當然要充分一些。”
李諾沒好氣地瞥了绮羅一眼。這丫頭,想象力還真是豐富。
“呀,什麽寶貝?”
绮羅眼珠子賊溜溜轉起來。
李諾笑道:“你可知道《九州圖》嗎?”
“知道呀!《九州圖》乃是中原三大至寶之一。其它兩寶分别是【人皇劍】和【九州鼎】。不過【九州鼎】在大秦末年便下落不明了。”
绮羅下巴微翹起,略顯得意。
她雖不愛讀書,但卻喜歡獵奇!
“《九州圖》而今在嶺南總督曹雄手中,不過此人目前是敵是友還不明了,故而我隻能找畫聖了。”
李諾說道。
而提到《九州圖》,他腦海裏便不經回想起那個羽族姑娘。
她,真的會是妖族聖女嗎?
“可畫聖也沒有《九州圖》呀。呀,姑爺!你是想讓畫聖畫一張仿制品?”
绮羅難以置信地驚呼起來。
李諾淡然一笑。
這正是他的如意算盤。
吳道子作一幅《九州圖》,絕對能以假亂真!
至于畫聖是否會答應?
李諾相信會的。
慶陽是吳道子的愛徒,這面子會不給?
而他堂堂武安公,三品武夫,親自來訪,這面子能抹?
若這還不行,那就用刀架脖子伺候!
“休息一晚,明日去找畫聖。”
李諾道。
一夜無話。
翌日清明。
江南的春意來得自然是要比北方早一些。
夜雨驟停。
晨間的春風微熏暖意,讓人神清氣爽。
李諾和绮羅兩人慢悠悠地走在雨後初晴的大街上。新生的蒼苔倔強地從青石地縫隙裏鑽出,點綴了盎然的春意。
這個時候,若能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面,那滋味一定非常的棒。
大概步行了一個時辰。
兩人便到了江邊。
江中有一島,島上有一座塔樓高聳于雲霄。這正是和渝州靈隐寺、長安相國寺、洛陽白馬寺并稱爲四大名寺的栖霞古刹!
“姑爺,畫聖老人家出家當和尚啦?”
绮羅傻傻問道。
“一會到了地方,你别胡言亂語,免得惡了畫聖。”
李諾提醒了一句。
随後,兩人包了一艘小船,朝着栖霞寺劃去。
绮羅撇撇嘴沒再說話,既然姑爺不和她說正事,那她就好好欣賞這裏的風光好了。
感受着暖風春意,绮羅伸了個懶腰,心道還是江南的風景好呀。
難怪小姐那麽的對江南念念不忘,然後遇上了心上人……
唉。
她都十九了,何時才能像小姐一樣遇上心上人呀?
想到此處,绮羅偷偷瞄了一眼李諾,頓時滿臉羞紅起來。
在蜀山的時候,樂芍大師姐和她說了,作爲侍女,是要陪小姐一起出嫁的,要給姑爺暖被子呢!
哼!
可惡的姑爺老欺負她,她才不給姑爺暖被子呢!
“丫頭,看我作甚?”
見绮羅鬼鬼祟祟的,李諾便問道。
“江南風景真美……”
绮羅急忙轉過腦袋,望着江邊的風景。
她也好想賦詩一首。
可惜。
她胸無點墨,憋了老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個字來。
要不,慫恿姑爺吟詩作賦一首?
嘿嘿!
姑爺的文采那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姑爺到現在都沒送她一首詩呢!
打定主意的绮羅剛想開口索要一首詩詞,卻見一艘遊船超過了他們,江水飛濺。
而豪華高大的遊船上,一個公子左擁右抱,昂首高歌……
公子身後,一群同樣打扮的富家子弟們紛紛拍手叫好。
很顯然。
這群富家子弟正相約出來踏青遊船呢。
算算日子。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呀!
難怪這麽熱鬧。
“姑爺,那群人太嚣張了,你不出來滅一滅他們的氣焰嗎?”
绮羅原本也不怎麽理會他們的,結果倒好,這群人越說越過分,竟然将話題引到了姑爺身上。
李諾在長安那一帶确實威風八面,人人崇拜。畢竟,他的兇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而應天府的公子少爺們,雖也承認李諾厲害,但那隻是在想象中的。
畢竟,他們沒有親眼見過李諾大發神威。
而且這江湖傳言嘛,大家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越傳越離譜嘛!
所以,在江南學子們的眼中,李諾文采是有的,但若說是儒道之星,是未來儒道的抗纛者,那就有些過了。
文無第一!
誰會服輸?
尤其是這群年輕氣盛、自以爲是的大才子。
可惜盧枝山要備考春闱,故而沒在,不然一定會教這群初生牛犢的家夥們做人。
李諾當然不會降低身份和這些年輕小子計較什麽。
他現在的對手可都是在朝堂上,起碼是窦拯這樣的重臣起步。
“姑爺!”
绮羅跺跺腳,很是不服,“姑爺,你大人有大量,但奴婢可聽不慣他們的話,奴婢要出手教訓他們了!”
這丫頭一出手,那人家的遊船還不就支離破碎了?
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啊!
不過丫頭也是爲了維護他的面子,李諾當然不能讓丫頭傷心啊。
他道:“莫急,若他們還敢大言不慚,我再出手教訓他們也不遲。”
這時。
花船上,吟詩的公子哥也是瞥見了旁邊小舟上那個睜着大眼氣鼓鼓盯着他的少女。
公子哥眼神立刻火辣起來。
他的愛好不多,但最喜收集各種各樣的女人……
下至十三歲豆蔻年華的蘿莉少女,上至四十歲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
就好這一口了。
而對于他的這個特殊癖好,也是無人敢笑話。
因爲他是江南東道總督、應天府尹的公子!
他有這個自傲的本錢。
在江南,他父親能隻手遮半天。
而應天府尹,又是國子監一系。
這才是他時不時就在衆人面前诋毀李子安的重要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