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亦不見眼前這個強勢無情的男人有更進一步的動作,靈彩兒這才慢慢睜開了湛藍寶石般的眼眸。
當看到這個人族男人用似笑非笑的眸光上下打量了着她時,靈彩兒心頭浮現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仿佛就是一隻赤裸待宰的小羊羔,根本無法逃人家的手掌心。
靈彩兒又羞又惱,但卻沒有任何辦法。
李諾笑眯眯道:“靈彩兒,東海鲛人族的傀儡女王是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有求于人,被戲弄幾句,忍了!
靈彩兒委屈地點點頭,眼珠子裏又騰升了霧氣。
哭,是女人最厲害的手段。
可惜,對其他男人往往是無往不利的大殺器,但對李諾卻不起作用。
“我這一生還從未去過東海,更未見過鲛人。但我亦讀過《九州地理志東海卷》,知曉鲛人的雙腿非常的神奇,可在人族腿和魚尾之間自由地來回轉化。要不,你變個魚尾給我瞧瞧?也好證實你鲛人的身份嘛?”
李諾的眼眸不停往下移,最後落在了靈彩兒的赤着的纖纖玉足上。
靈彩兒忍着淚水,道:“奴家證實了身份後,公子便會幫奴家嗎?”
“那得看你的誠意了。”
李諾一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模樣道。
“好!我變!”
靈彩兒目露決絕,咬牙道。
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運轉氣機,雙腳上很快便覆蓋起淡青色的鱗片。
李諾實乃好奇極了,睜大眼睛緊緊盯着。
不消一會,眼前這個靈彩兒便變成了一個美人魚。
這充滿極大誘惑力的魚尾,讓他心跳稍稍加速。
李諾心中忍不住感歎。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他很想伸手摸一摸這魚尾,但忍住了這份沖動。
他還是有底線的。
“公子,看夠了嗎?”
靈彩兒努起紅唇,眸含屈辱的淚水。
李諾不爲所動,淡道:“冰之本源,我有。”
一石激起千成浪。
靈彩兒心湖中泛起滔天漣漪。
不過她也十分聰明,立刻聯想到了之前在那片雪山頭的戰鬥,不由得驚呼一聲:“公子……莫非您斬殺那些雪怪,從它們身上獲取了冰之本源?”
那場戰鬥,她雖看得并不太清楚,但也是能夠感受到戰勢的恐怖,讓她心生駭意。
李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之取出了鴿蛋般大小的【雪晶】。
靈彩兒立刻感受到了那濃烈的冰之本源的氣息,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面容更是泛起一抹潮紅。
對于他們這些常年生活在水裏的海族來說,冰之本源無疑是最頂尖的補品。
這個男人,果然是有本事的!
她的眼光沒有錯。
這不就是自己正想要尋找的盟友,乃至靠山嗎?
她嬌軀發顫,激動得有些無語倫次:“公、公子……這是給奴家的嗎?”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決定要投資這個未來鲛人女王了,李諾自然是大方起來。
他屈指一彈,将雪晶抛給了靈彩兒。
靈彩兒趕忙将這寶貝接住,激動澎湃。
她對着李諾盈盈一福,雙唇顫抖道:“多謝公子仗義相助,奴家也絕對不會食言,待來日我一統東海,公子便是我東海的王!”
李諾微笑點頭:“嗯,我等你的好消息。當務之急,趕緊将雪晶煉化吧。本公子給你護法便是。”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不煉化雪晶就回東海,絕對會被其他海族殺人越貨。
畢竟,這小妞沒有他那樣可以自由收納寶物的《古纂金書》。
這濃郁的冰之本源氣息,可無法遮掩得住。
得到李諾的同意,靈彩兒立刻将雪晶吞服,而後運轉氣機,将之慢慢煉化。
半個時辰後。
她緩緩睜開了眼眸,應該是受到冰之本源的影響,她的眸光清冷了許多。但重新對上李諾的視線時,立刻恢複了原樣。
她對着李諾深深一躬:“敢問公子高姓大名,奴家以後又該去哪才能尋找公子?”
靈彩兒并未托大到過河拆橋。
她明白,從今往後,她和這個男人是絕對無法斬斷關系了。
李諾笑呵呵道:“在下姓李名諾,表字子安,渝州人士,現居長安。”
“李子安……”
靈彩兒目露震驚之色,難以置信道,“莫非公子便是那個以一人之力守衛了長安城,将蠻族鐵騎趕回大草原的太子太師?”
李諾微笑颔首。
靈彩兒無比感慨道:“不知李公子當面,奴家确實失禮了。”
“不知者不罪,你此番回東海定然也是兇險萬分,可還需要其他幫助?”
李諾擺擺手道。
其實他也是存了一絲試探。
若什麽都需要他幫忙,那麽這個鲛人女王的能力,也就一般般了,不值得他繼續投資。
煉化了雪晶,靈彩兒渾身上下也是散發出了真正鲛人女王的氣勢,她豪氣萬丈道:“公子等我好消息便是,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五載,奴家定能一統海族!”
“好!那事不宜遲,你便動身回東海吧。”
李諾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靈彩兒。
這個曆史上第一任海族女王的靈彩兒再次道謝後,一步三回頭地跑去了冰湖。
在鑽入冰湖的刹那間,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公子大恩大德,奴家無以爲報。奴家的承諾永遠不會變,公子便是我東海的王,亦是奴家的王!奴家等着公子駕臨東海!”
這算……表白?
李諾一臉苦笑。
這靈彩兒,敢情也是個不安分的主。
也是。
不然怎會獨自一人前來極北之境呢?
一直沒說話的江冉兒則是嗤笑不已。
嘿嘿。
東海的王!
女王背後的男人!
老哥真是太厲害了!
若真的能将東海納入人族王朝版圖,那老哥就能完成前所未有的壯舉啊!定要在青史上留下濃烈的一筆。而她,身爲老哥的親妹妹,今後肯定也能在史書上提到。
“笑什麽笑!”
李諾沒好氣地瞪了一眼。
江冉兒才不怕,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繼續掩嘴偷笑。
“走啦,小心點進冰窟,千萬别吵到冰鳳,不然咱們都得完蛋。”
李諾拿這丫頭也沒辦法。
兩人很快走進冰窟。
從原路返回,倒也相安無事。
小心翼翼地穿過冰窟,又迅速朝前走了三十裏,遠離了那擎天冰柱後,李諾這才松了口氣。
老天保佑,冰鳳沒有找他麻煩。
當然,這也透露出了一個欣喜,那冰柱之巅上的七彩冰蓮應該快要成熟了,冰鳳寸步不離地守着,自然不會找李諾這等蝼蟻的麻煩。
返回的路途,倒是快了許多。
兩人再次進入了鬼闵山脈。
李諾問道:“丫頭,前面不遠就是鬼醫門了,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不要。”
江冉兒趕忙搖頭拒絕。
還不顯丢人呀。
她可不想面對鬼醫門。
“哎,帶你這般逃婚,倒也爲難了你母親啊。”
李諾故作哀歎。
也不知這個便宜母親會不會氣壞了。
江冉兒沒心沒肺道:“不用擔心娘親啦,她很厲害的。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
“好,走吧。”
兩道身影再次沒入了風雪之中。
當這對兄妹走出鬼闵山,重新回到北方這座風雪小鎮時,卻見有個長着娃娃臉的年輕男子頂着大風雪,站在小鎮門口,東張西望,滿臉焦急,仿佛是在等誰。
李諾見了這個人,總覺得莫名有些熟悉,但和腦海中的那人卻不能對号入座。
年齡對不上。
難道他們從極北走一遭,這時間倒退三十年了?
他看到的是誰?
這分明就是年輕版本的清風樓總掌櫃萬事通呀。
李諾走上前。
但這個年輕版萬事通似乎沒認出他。
興許是因爲寒冷,年輕人忍不住渾身打顫,不停地走來走去,跺跺腳,跳跳身,以此來産生熱量,抵禦風雪寒氣。
李諾忍不住出聲道:“萬事通?”
這年輕人立刻轉身看着李諾,牙齒打顫道:“是、是李公子嗎?”
李諾易了容,也就熟人能認出來。
很顯然。
這個年輕人并非萬事通。
不然以萬事通的眼力,絕對能一眼認出他來。
李諾點點頭,問道:“在下李子安,你是誰?”
年輕人萬分狂喜,臉上表情極其豐富:“真是李公子嗎!我是包打聽,萬事通的兒子!”
說着,年輕人不停地指着他自己的臉。仿佛這張臉就是憑證。
原來如此。
李諾恍然大悟,難怪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給人一臉無害的感覺。
“走,先進去再說。”
既然這包打聽來不遠萬裏來這風雪小鎮等他,定然是有什麽重大的事情要和他說。
但也不急于一時。
看着包打聽滿身風雪的樣子,應該是等了很久,李諾自然不會寒了下屬的心。
進了小鎮,找了一家酒肆,燙了一壺烈酒,包打聽咕哝咕哝就喝了一大碗,這才感覺到身子有些暖和起來。
李諾也不急。
等包打聽經脈活絡,氣也順了後,李諾這才問道:“你是萬事通的兒子,負責東北這邊的消息傳遞?”
包打聽點頭道:“是的,不過清風樓的勢力還沒滲透這裏。這裏是鬼醫門的地盤,而鬼醫門雖是十大門派之一,但一直都和中原那邊有些格格不入。”
“原來如此。令尊身體還好吧?”
李諾拉家常道。
包打聽感動道:“多謝公子挂念。家父前些日子摔了一腳,腿腳不太方便,故而不能親自前來,便派小的前來等候公子。”
“朝中發生什麽大事了?”
李諾猜測道。
“是的,公子,崔相回來了!”
包打聽壓低聲音說道。
崔無悔回來了?
李諾握酒碗的手稍稍一凝滞。
果然。
這老狐狸沒那麽容易死。
李諾一口将酒碗幹掉,問道:“說說看……”
“啓禀公子,崔無悔爲先帝擋劍時跌落泰山懸崖,但并未死去,反而因禍得福,踏足了文道二品境!”
包打聽撿重要的說了說。
這是……
主角光環?
李諾心中愕然。
跌落懸崖,大難不死,練就絕世神功,王者歸來……
妥妥的主角模闆啊!
“崔無悔回來,朝廷是個什麽态度?”
李諾接着詢問。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崔無悔是景順帝的首輔,但現在是性格越來越古怪的景泰帝當家。
也不知這帝與相是否能夠和平共處。
“公子,崔無悔回洛陽後,滿朝震驚,不過隻隔了一天,他就被陛下封爲帝師……”
帝師!
當朝正一品!
正好比他這個太子太師官大一級!
“崔家這是要起勢了啊……”
李諾感慨歎道。
整個大胤朝,也就太宗時期有過帝師。
隻是太宗性子剛烈,窮兵黩武,想要繼續開疆擴土,和這位帝師的治國理念不符,兩人最終走向了決裂。
故而,太宗之後,再無帝師。
包打聽繼續說着朝廷上的消息:“崔相重返朝堂的第一件事,就是建議陛下出兵南疆。”
“這……好大膽,陛下同意了?”
李諾皺了皺眉。
此舉……太過出人意料了。
當務之急,是要趁着蠻族内亂,大草原不穩之際,在北方設立軍鎮,以防蠻族以後南下。
畢竟,武帝城已經靠不住了。
想要中原免受北蠻的襲擾,唯有建立軍鎮。
此事之前朝堂上也有議過。
可崔相爲何偏偏反其道而爲之,将目光放在了南邊呢?
南方再怎麽折騰,也翻不起浪花來。不像北方,一旦處理不好,就會有亡國的風險。
所以崔無悔的這政治手段,李諾目前還無法領會要義。
“陛下同意了,便起劍南道十萬雄兵,過嶺南梅關,直奔南疆,要将在南疆稱雄的魔教……趕盡殺絕。”
包打聽的聲音有些發顫。
“然後呢?”
李諾挑挑眉。
“嶺南總督曹雄十分配合,更是以糧草輔之。隻是南疆勢力極其複雜,這戰打了半個月,兵将死傷慘重,也沒能拿下魔教。”
包打聽心有惶恐。
李諾點點頭。
南疆土地貧乏,又多瘴氣,南蠻野人時不時就會出來作怪,在朝廷眼裏是便是一塊雞肋。
崔相想要收複南疆可沒有那麽容易。
包打聽見這位大老闆無動于衷,便有些急了:“公子,朝廷決心之大,必會卷土再來,魔教聖主和教主都不在,隻怕堅持不了多久。”
李諾有些奇怪。
這個包打聽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魔教被滅了難道不好嗎?
他還記得,自己和魔教也是有過一段難以化解的仇怨的。
當初在渝州城,他可是殺了魔教青龍護法的那個化名爲張玉的兒子呢。
後來在劍冢那會,他還将什麽狗屁日月堂主百靈兄弟也給弄死了。
可以說,他和魔教之間的仇恨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絕無化解的可能。
李諾并不知曉,魔教中屬于青龍護法的勢力,已被自家娘子給清洗了一遍。
而今魔教上下,可都是自己人呐!
包打聽咬了咬牙,壓低聲音道:“公子,咱們清風樓明面上是江湖四大門派推出來的,但實則大後台乃是南疆那邊……”
卧槽?
清風樓的真正後台難道是魔教不成?
不可能呀!
他和魔教之間明明已經是不共戴天了,清風樓怎會效忠于他?
有陰謀?
也不對。
他又不蠢,能夠感受到三大掌櫃是真心實意的。
李諾立刻問道:“我且問你,清風樓爲何要效忠于我?”
包打聽面色蒼白:“此事我亦不知,父親隻是對我說過,公子您便是清風樓的主人,讓我盡心盡力辦事。”
看來,還是要找那三大掌櫃仔細問一問才知道。
既然如此……
李諾見狀,也不爲難包打聽,便道:“這樣,我現在就回去。你用文鶴飛書告訴你父親,還有揚州的神算子,渝州的百曉生,讓他們一起去洛陽别院等我。”
“屬下遵命,這就去辦!”
“嗯,下去吧。”
李諾擺擺手。
随後,他一邊小酌着烈酒暖身,一邊陷入了深思。
清風樓和魔教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可朝廷派軍隊南下圍剿魔教……
難道是知曉了兩者之間的關系?
自己又該幫哪邊?
也罷……
等回了洛陽,見了三大掌櫃再說吧。
“李大哥?正事辦完了?”
江冉兒在雪鎮中逛了一圈,發現沒什麽好玩的,便回了酒肆。
“嗯,我們在這裏過一夜,等天亮後再回洛陽。”
李諾道。
此趟北行,差不多也是折騰了一個多月。
時已寒冬。
再有一個月就過年了。
可惜。
他食言了。
沒能将娘子帶回家過年。
這個年關,注定要清冷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