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乃是造化弄人。
不過姬夕瑤确實是一個與衆不同的女子。
在襄陽城。
易容的她即便看到了腹中孩子他爹,可臉上神情卻沒有一點兒的變化。甚至和正宮娘娘葉箐雨對視,也依然平平淡淡,不起任何漣漪。好似她肚子裏懷的孩子就和李諾沒有任何關系一樣。
“師妹啊,情愛應是水到渠成,但是你這做法,是不是太冒失了?”
酒劍仙長歎一聲。
純潔如萬年冰山聖蓮的她,隻怕是走錯了道。
姬夕瑤眸光堅定道:“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師兄,你有這時間擔心師妹,還不如擔心你自己。伱的情傷,應該要壓不住了吧?”
酒劍仙嘴角微微抽搐,無奈道:“你怎麽知道?”
姬夕瑤指了指地上的酒葫蘆:“你去花果山搶了猴兒酒。”
酒劍仙撿起酒葫蘆收好,苦澀一笑:“唉,我也不知能撐到哪一天。”
姬夕瑤黛眉微蹙:“不去找師父看一看嗎?”
“我回山門看過,師父他老人家不在。不過【合道境】的磨練,師父也幫不上忙。畢竟每個人斬情絲合道的法子都不一樣。況且【二品境】本就稀少,借鑒的機會都沒幾個。”
酒劍仙走至窗前,望着天上的悠悠白雲。
他的道,仿佛走進了死胡同。
醉酒能壓制情傷。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對酒的要求也是越來越高……
在感情上一片空白的姬夕瑤卻給師兄出了一個還算靠譜的主意:“要不你把那女子娶了呗。過一過凡人的生活,也許就能斬情絲了。”
酒劍仙思索道:“娶妻生子?”
“嗯。”
姬夕瑤淡然颔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現在已經能夠感受到肚子裏的小生命了,這也讓她對塵世間有了那麽一點點依戀。
這種感覺之前從未有過,很奇怪,但也很美妙。
李太白苦澀搖頭:“都幾十年過去了,隻怕她早就嫁作他人婦,子孫滿堂了。我現在去找她,豈不是害了她?”
“你不敢面對你的本心!”
姬夕瑤最看不慣自家這師兄猶豫不決的樣子。
李太白撇嘴道:“你不是也一樣?”
姬夕瑤搖頭,淡淡回道:“我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你不也是不敢去找李諾?”
李太白急了。
他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麽,又說道:“對了,李諾的娘子,是天機道傳人。”
“我知道。”
姬夕瑤依然平平淡淡,心境不起一絲漣漪。
李太白歎了歎:“唉,罷了。你的道你自己決定吧。青雀約我去魔淵裂縫。”
姬夕瑤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微微動容道:“他材料都準備好了?”
李太白也是神情凝重起來:“嗯。”
姬夕瑤:“此去兇險萬分。”
李太白:“那也得去。必須取回誅仙四劍,重整四大劍宗,不然天魔問世,如何應對?”
“會不會杞人憂天了?”
“你可别忘了,那老小子的八卦推演術從未失手過。”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了聲音:“季姑娘,我聽二虎子說有位道人來你屋了,你沒事吧?”
姬夕瑤:“馬大叔,我沒事呢。”
“真沒事嗎?”
門外的馬大叔還是有些擔心,生怕季姑娘被劫持了。
姬夕瑤會心一笑,将門大開。
馬大叔見狀,尴尬笑道:“見過這位道人,我叫馬凱,是李家村的甲長。”
酒劍仙并沒擺架子,他笑呵呵道:“有勞馬叔照顧了,我是季白,季瑤的兄長。”
馬大叔立刻拱手:“哦,原來是季姑娘兄長,失敬失敬。”
李太白對馬凱善意地點點頭,随後對姬夕瑤說道:“妹妹,那爲兄先回了。”
“嗯,兄長慢走。”
酒劍仙禦劍歸去。
馬大叔看了十分羨慕,感慨道:“真沒想到季姑娘還有這般劍仙的兄長。”
姬夕瑤問道:“馬大叔找我還有别的事情嗎?”
馬大叔尴尬道:“是這樣的。李家那孩子,年二十五,到現在還沒娶婆娘,老李知道我和你關系還不錯,所以找我說媒,想讓你和他兒子……”
姬夕瑤以外鄉人的身份落戶李家村,是馬凱忙前忙後,還幫着她起了屋。
不過現在看來,人家有劍仙兄長呢,她還會看得上李家那小子?
馬凱很想打退堂鼓。
姬夕瑤疑惑道:“我懷了孩子呀,他們不介意?”
馬大叔見姬夕瑤願意談,立刻欣喜點頭:“李家人說了,隻要你嫁過去,他們願意把你肚子裏的孩子當親生的對待。當然,前提是孩子必須要姓李!”
“姓李倒是沒問題……”
姬夕瑤喃喃道。
她雖不食人間煙火,但基本的儒學禮儀還是知道的,孩子都是跟夫家姓。
所以她的孩子出生後,自然是姓“李”。
“啊,季姑娘答應了?”
馬大叔一臉興奮。
姬夕瑤卻是輕搖颔首:“我已錯過一次了,不想錯過第二次。這人啊,必須要先有了感情才能在一起。”
馬大叔:“季姑娘,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
姬夕瑤困惑:“感情可以培養嗎?”
“應該吧,俺和俺婆娘也是先成得親,然後才有了感情。”
馬大叔臉上露出幸福笑意。
姬夕瑤好奇問道:“那如果有了感情之後,如何才能斬斷?”
馬大叔還真是被問到了,他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這應該是因人而異的吧?有些人一旦分開太久,就會另尋新歡;而有的人則越受相思的折磨。”
姬夕瑤倍感失落。
感情。
到底如何才能有感情,又如何才能斬斷?
她不由得想起了李諾。
在看到李諾和葉箐雨手挽手時,她心中卻不起一絲波瀾。
這說明,她對李諾應該是沒有愛意的。
李諾對她來說,隻是一個人形工具……
“季姑娘,你沒事吧?”
馬大叔小心翼翼道。
姬夕瑤搖頭道:“沒事。要不,馬大叔安排一下,找個時間,讓我和男方先見個面?”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安排,一定挑一個良辰吉日。”
馬大叔歡天喜地離去。
姬夕瑤走到院中,望着蔚藍的天空,顯得若有所思……
……
攜妻遊山玩水大半個月才返回長安的李諾可不知道自己在襄陽遇上的季瑤姑娘便是易容後的國師。
而且……
人家肚子裏懷的孩子,竟然還是他的!
孽緣啊孽緣。
也得虧他不知道,不然他又該如何面對娘子?
又過了數日。
慶陽殿下那邊也終于傳來了消息,說已和王皇後約好了,就在兩日後的慶陽宮相聚。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以什麽身份進宮呢?
這約見皇後可不是什麽小事情,而且還是瞞着景泰帝的情況下。萬一被人告發,那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哦。
在禮部尚書杜晏的主持下,秦王正式登基爲帝後,這年号也商議出來了,曰:景泰。
不過按照大胤一貫的傳統習慣,在民間還是沿用百年前太祖定江山時的“永年”。
李諾心思一轉,有了辦法。
他不是在襄陽府揍了人家的弟弟嗎?
那便有了理由。
讓慶陽公主當個中間人,居中調節,他則向皇後負荊請罪。
如此,在禮儀上誰也挑不出毛病,否則就是質疑先賢了。
當然,也幸虧慶陽殿下很有分寸,将時間約在了中午。
兩天轉眼即逝……
李諾看着手中的荊條卻陷入了深思。
綁,還是不綁,這是一個問題……
事到臨頭。
他覺得自己真的這麽做的話,這一世英名毀不毀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也不在乎。但是,絕對會被王家那個小鼈孫給笑死……
難道他還能再胖揍人家一頓?
那也得人家給機會才行啊!
想到此處,李諾便将荊條丢掉,然後整了整衣襟,一臉正氣地前往皇宮。
他在外邊浪蕩了大半個月,所以先帝賜他的令牌自然沒機會被收回。趁着早朝的時候,他便用令牌進了皇宮。
也不閑逛,徑直來到慶陽宮,安心等候着。
臨近午時。
慶陽殿下挽着王皇後的胳膊,有說有笑地入了席,唠嗑着家常。在慶陽有意的恭維下,王皇後的心情十分美麗。
沒過多久。
小鄧公公按計劃行事,小跑進來,低眉順眼道:“皇後,公主殿下,李子安求見。”
皇後臉上的笑容凝固,面容威嚴道:“李子安,他來做甚?”
小鄧急忙說道:“皇後息怒,李子安說是來向皇後您負荊請罪的。”
皇後嘴角勾起一抹快樂的嘲諷,“現在想到負荊請罪了,是不是太晚了?慶陽,你來評評理,在襄陽,這個目無尊卑的李子安竟把本宮的弟弟打得那麽凄慘,可他倒好,還在外邊遊山玩水數日,也不進宮向本宮賠罪,簡直不将本宮放在眼裏。”
“嫂子,要不見一見?看看他能狡辯出什麽東西來。”
慶陽不緩不急道。
她當然不是對李諾落井下石。她明白,一定要順着皇後的話,不然小心眼的皇後是絕對不會見李諾的。
王皇後仔細想了想,說道:“那就見一面吧。若不給本宮一個滿意的交代,本宮一定将這事兒告訴陛下。”
得到皇後的恩準,李諾這才走進宮殿。
王皇後看着李諾錦衣綢緞,還特意體現出那條先帝禦賜的玉帶,便拍案大怒:“李子安,你不是說要負荊請罪嗎?荊條呢?”
李諾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哈哈大笑:“皇後娘娘,那隻是我随口一說,戲言,戲言,誰當真誰就是傻子。”
“大膽!欺騙本宮,罪該問斬!”
王皇後凜冽的眸光掃向李諾。
這個混蛋,不是在指桑罵槐,說她是傻子麽!
李諾撇撇嘴道:“皇後娘娘,你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爲非作歹,當街強搶民女,這豈不是敗壞您的名聲嗎?”
王皇後心疼道:“那你出手也太狠了,都大半個月了,他臉上的腫都沒消退。”
李諾:“此事我也已經得到王老爺子的諒解。”
“此時暫且不提。說吧,今日來見本宮所謂何事?”
王皇後并非愚蠢,她當然明白确實是她弟弟打着她的招牌在胡作非爲。
她隻是看不慣李諾的行舉和态度。
而李諾沒有負荊請罪的意思,這也說明人家此番前來肯定不是爲了她弟弟的事情。
李諾直言道:“敢問皇後,近日來,秦王……陛下的身體狀況如何?”
皇後鳳眸一瞪:“李子安,你好大膽!”
李諾神情認真道:“皇後,此事幹系甚大,你是陛下的枕邊人,可知近日陛下有什麽異樣之舉?”
枕邊人?
異樣?
這兩詞聯系在一起,皇後當然是想到了閨房之樂。而在這方面,陛下确實有了非常大的變化,仿佛受了什麽高人指點過一樣,各種羞人的姿勢信手捏來……
但這事,能向一個臣子說嗎?
這是做臣子的能打聽的?
皇後又氣又怒,又羞有惱!
李諾一臉懵逼。
皇後怎麽回事?
這臉色怎麽一會紅一會青的?
生病了嗎?
還是慶陽明白了過來,頓時哭笑不得。
李子安這話很有歧義啊。
而皇後對李子安又不太了解,所以誤會就這樣産生了。
慶陽笑道:“子安,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言吧,皇後氣量大度,不會治你罪的。”
皇後瞥了這個小姑子一眼,總覺得這倆人私底下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旁敲側擊道:“慶陽,不要因爲子安給你寫過一首《清平調》,你就什麽都爲他着想。況且他都已經成親了,你這麽爲他付出,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何必呢。”
慶陽:……
李諾:……
哼!
果然有奸情!
王皇後自以爲掌握了兩人的秘密,這便将眸光投向李諾,傲嬌道:
“說吧,本宮恕你無罪便是。”
李諾神情凝重道:“皇後,我懷疑秦王被人控制了!”
李諾這裏用的是“秦王”。
這說明,他是将秦王當做了朋友,而非天子。
李諾沒想到會是文宗鸠占鵲巢,奪舍了秦王,畢竟這事兒太過離譜。
皇後也算是聽出了這深層的含義。
她回憶起和秦王的點點滴滴。
似乎……
逍遙王起兵謀逆的那一晚,便是秦王改變的開始。
難道真被人控制了?
不可能!
秦王雖然日常行爲舉止有些不一樣,但他神志清明,言語順暢,一點都沒有被人控制心神的迹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