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還未走近宮殿,小凳子就立刻迎了出來,大獻殷勤道:“李大人來了呀,殿下在書房呢,快請進。”
李諾停下腳步,訝異道:“不用通報一聲?”
小凳子熱情笑道:“大人說笑了,你來慶陽宮還需通報什麽?”
李諾心中略顯感慨。
在秦王那吃閉門羹,在慶陽這裏則被當做上賓。
書房。
看着慶陽螓首微低,專心緻志地作畫,他也就沒有打擾,靜靜立于一旁,欣賞着慶陽的畫姿。
少頃。
慶陽擱筆,鳳眸中綻起一絲漣漪,笑呵呵道:“本宮那個四皇兄現在應該很得意吧?”
李諾搖頭道:“唉,是我看走了眼,不說秦王了,昨天我讓你幫忙打聽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坐下說吧……”慶陽微搖螓首,“掖庭宮,本宮進不去了。”
“殿下是在開玩笑吧?”
李諾一臉詫異。
一個化作廢墟了的掖庭宮,堂堂公主殿下還進不去?
慶陽将案幾上剛畫好的畫卷轉了個方向,遞到李諾眼前。
李諾接過畫卷,順眼一看,不解道:“殿下怎麽也畫起和尚來了?難道殿下也想修佛?”
慶陽指了指畫中正在誦經的大和尚,幽幽道:“有個大禅師正在掖庭宮前做法超度亡靈,以生者不得入内爲緣由将本宮派去的人拒之門外。”
“這是……大禅師,看上去有些眼熟。”
李諾認真地打量起畫中和尚。
慶陽颔首道:“你應該認識,這位大禅師來自渝州。”
“這是靈隐寺主持!可是不對啊,哪怕要超度亡靈,也用不着舍近求遠吧?城外的相國寺不是還有兩位禅師嗎?”
李諾皺眉不解。
“我問過……這位大禅師是父皇東巡時特意下旨請來的。他說自己心神不甯,等封禅過後,就讓大禅師念誦《大慈咒》、《大悲經》。至于相國寺,藏污納垢,父皇如何會喜?哪知……唉!”
慶陽一聲歎息。
其實,景順帝的病情,她這個做女兒的也是知曉一些。隻是沒想到,父皇沒有向病魔低頭,反而遇刺身亡。
李諾已經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性,問道:“那些屍體呢,都埋了?”
慶陽回道:“都燒得面目全非,根本沒法辨别,所以全都挖坑埋了。”
“不對,還是不對!大禅師是來給陛下治療頭疾的,又怎會去超度亡靈?”
李諾搖了搖頭。
慶陽紅唇間流露出一絲嘲弄:“是四皇兄以監國的名義頒布的旨意。”
“又是他!”
李諾眸中凝起一絲凝重。
秦王這麽做,該不會是想要掩飾什麽吧?
難道他也知道文宗皇帝未死?
甚至他和文宗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用超度亡靈來掩蓋掖庭宮起火的真相?
突然間。
李諾回想起尋寶鼠的話。
秦王殿下身上有人丹的氣味!
而自己因爲急于知道姜景澤進宮的目的,這才将此事放在了一邊,等後來再去秦王那邊時,人丹的氣息已經消失。
李諾皺眉苦思。
文宗,秦王,人丹,景順駕崩……這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和陰謀呢?
靈機一動。
最了解秦王的,應該是他的枕邊人吧?
秦王妃!
也許這是一個突破口。
李諾問道:“殿下,伱和秦王妃的關系如何?”
“還行吧,秦王妃和本宮年齡相仿,在四個王嫂中,我和她算是比較談得來的吧。對了,秦王妃和晉陽都關系挺不錯的。”
慶陽回道。
李諾:“那殿下尋個日子和理由,請秦王妃來慶陽宮一叙?”
慶陽漫不經心地瞥了李諾一眼:“你想要做甚?”
李諾意味深長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和秦王妃之間有些誤會,所以想找個機會說開,還請殿下當一當這個中間人吧。”
慶陽當然知道事情不會那麽簡單,她抿了抿紅唇,說道:“你這是另有所圖吧?也罷,我可以幫你将人約出來,不過至少得等到塵埃落定之後。”
慶陽說的時間當然是秦王正式登基爲帝。
“嗯,也不急于一時。”
李諾也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甚至還會引起秦王的警覺。
而且景順帝都駕崩了,他也就沒必要收拾包袱跑路,所以時間有點事,慢慢磨呗。
慶陽看了眼窗外,笑盈盈道:“天都快黑了,你還不回府陪你家那美嬌娘嗎?”
李諾尴尬道:“殿下說笑了,今夜隻怕是個不眠之夜啊。”
這時。
鄧太監猴急地跑來,在書房外邊探頭探腦。
慶陽:“何事這般慌張?進來說吧。”
小太監走進書房,硬着頭皮道:“抱歉打擾了殿下和李大人的雅興……那個,陛下的屍首已經運回來了。”
慶陽問道:“文武百官和大軍呢?”
“都是連日趕路,一并回來了。不過東門外都快鬧翻了,信王的龍骧衛、虎贲營,還有楚王的三千親衛軍都被被攔在城外。”
“楚王的護衛軍攔在城外到是沒什麽問題,但信王乃是天策府上将,誰敢阻攔他?”
慶陽好奇問道。
小凳子回道:“秦王拿了太後的旨意,讓信王卸甲進城,但信王不同意,事情就僵在那兒了。”
“崔相跌落懸崖生死未蔔,但内閣還在,那些大學士呢,就沒拿出一個章程來?”
小凳子搖了搖頭道:“内閣現在都亂做一團了。有的說要秦王立刻繼位,有的說要先讓陛下入土爲安,至于皇位人選再議。還有的裝聾作啞,明哲保身。”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慶陽擺擺手,随即将眸光投向李諾,問道,“子安,你怎麽看?”
李諾直接認慫:“我一個小小刑部郎中可摻和不了這等大事,我吃瓜看戲便是。”
慶陽翻了個白眼:“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李諾搖搖頭:“不說這個了,殿下可有懷疑過楚王和晉王的死因?”
慶陽訝異道:“府衙不是查明真相了嗎?他們是被叛軍所殺,難道有問題?”
問題大了呢!
他可以算是唯一的目擊證人。
至于府衙爲何那麽斷案,肯定是受了秦王的指使。
李諾道:“殿下不覺得這太巧合了嗎?”
慶陽眯起鳳眸:“你的意思是我那四皇兄……”
“最是無情帝王家。爲了确保那個位子萬無一失,秦王殿下确實很有可疑啊。”
李諾意味深長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