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驗證心中的猜測,李諾即刻去了陸甲第的營帳,對守在外邊的陳校尉問道:“陳校尉,陸大人可在裏面?”
陳校尉點頭道:“大人,陸大人未出一步營帳。”
李諾笑道:“他沒有鬧騰?”
陳校尉:“他很安靜。”
這個陸甲第倒是有點意思……
養氣功夫挺不錯嘛,若換成别人,明明是來幫忙的,結果卻被軟禁,怕是早就大鬧一場了。
可惜李諾沒有看透人心的神通,不然絕對會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人家不吵不鬧,是因爲害怕,更不想卷入這個漩渦……
李諾走進營帳,見陸甲第正在搖頭晃腦地吊書袋,便笑道:“陸大人,招呼不周,還請見諒。我聽聞你父親當年也是督造文宗陵墓的一員?”
見李諾談及自己的父親,陸甲第放下書卷,挺起了胸膛,一臉傲然道:“家父當年官居工部郎中一職,亦是郇青大人的副手,與之一起主持建造陵墓一事。郇青大人統籌全局,而我父親曾得高人指點,對風水相術略有涉及,故而親自深入地底,負責建造事宜。”
通風水相術?
難怪被起了“陸八卦”這一綽号。
看來皇陵滲水一事,和這位大人絕對脫不了關系。
李諾假裝不知陸八已經亡故的事情,詢問道:“敢問令尊大人可還在長安?”
陸甲第搖頭歎道:“不瞞你說,家父十年前病故了。”
李諾追問道:“那他臨終前可曾留下什麽遺言或者遺物?”
陸甲第雖然膽小怕事,但并不代表他就沒有脾氣了,此乃他的家事,一個外人卻非要刨根究底,這讓他如何能有好臉色。
他一臉不悅道:“李大人,家父已亡故,還請給予他一些尊重!”
李諾也知自己有些心急了,便解釋道:“陸兄,我懷疑令尊的死有蹊跷!”
陸甲第猛地站起來,直直盯着李諾的眼睛,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諾将卷宗遞給陸甲第,說道:“上面記載的都是當年督造皇陵的官吏,伱且看看吧。”
陸甲第打開卷宗一看,手一哆嗦,面色大變:“都死了?一個都沒活下來!”
李諾歎道:“如果說這隻是巧合,你會相信嗎?”
陸甲第頓時六神無主。
他時而緊張,時而激動,時而憤怒。
最終,他咬牙切齒道:“難怪……父親身體原本好好的,但忽有一日回府後卻口吐白沫。我還特意詢問過父親,他說是不小心食用了有毒的蘑菇。可自那以後,父親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不到一個月便病故了!這麽說來,父親定是被奸人下毒所害!”
果然如此!
看來,陸甲第的父親當年應該是發現了什麽。
李諾說道:“此案怕是要通天了!陸大人,令尊可有什麽遺物或遺言留給你。”
陸甲第細細思量,但過去十年多了,記憶自然有些模糊了。
他搖頭歎道:“父親臨終前說我太過愚笨,不适合科舉,還是回老家開間私塾,做個夫子。他是怕我也被牽連啊!可惜當時我沒明白父親的苦心,非要證明他是錯的,便發奮圖強,五年寒窗苦讀,終于中了進士,進了工部……”
隻是如此?
李諾眉宇微皺。
不對。
他仔細研究過這位陸大人,從他的生迹來看,絕對是個聰明人!
他應該是了解兒子陸甲第的品性的,如果真要讓放棄科舉,那就不會這麽說話。
可他偏偏如此,到底想要表達什麽呢?
回鄉……
私塾……
難道是……在【破案如有神助】的加持下,李諾豁然開朗。
他問道:“你那老宅可有賣了?”
陸甲第回道:“此乃父親留給我的,豈能随意賣掉?父親本就想讓我将那老宅改成私塾的。”
李諾眸中精光一閃:“那現在可有人居住?”
“空着呢,不過我請了一個家族的老人照看着,我每年回鄉祭祖都會住那老宅。怎麽,哪裏有問題嗎?”
陸甲第有些不解。
李諾認真道:“陸大人,此事幹系重大,如果你想解開令尊死因之謎的話,我覺得你應該再回去一趟。”
“難道我父親将真相藏在老宅?”
陸甲第滿臉疑問。
李諾:“我相信你父親絕對留了後手。”
陸人甲:“行!我回去哪怕将老宅翻一遍,也要找出真相。”
李諾叮囑道:“陸大人若找到證據,還請立刻帶來給我,莫要給外人展示,不然會惹來殺身之禍。”
陸甲第拱了拱手:“我明白!一切還請李大人多多費心了!事不宜遲,我即刻出發。”
“嗯,工部那邊,我會幫你遮掩,你快去快回。”
送走陸甲第後,李諾寫了一封信,又叫來陳校尉,讓他派人将盜墓賊的屍體運往長安,讓刑部接手。
盜墓案倒是可以結了,有這屍體足以交差。
但更嚴重的滲水案一案牽扯到皇家辛秘,這就讓他有些爲難了。
他知道此事拖延不了多久。
也不知慶陽那邊安排的怎樣了……
說到慶陽。
雖是女子之身,但她的手段隻怕是諸位皇子親王都難以比肩。
雷厲風行,雷霆一擊,說的便是她!
當年參與陵墓建造的官吏中,有一些是被莫須有的罪名栽贓嫁禍故而判了秋後問斬的。
而當年的審判官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甚至還成了中流砥柱、朝堂重臣!
慶陽直接找上了門,将此事仔細一說,便讓這些四品大官們汗流浃背。
真是一步走錯,步步懸崖。
當年,他們還沒現在這般老成,受了“某人”的蠱惑,這才做了錯事啊!
有了這個把柄,慶陽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便收服了這幾個“兩袖清風,一心爲民”的大官。
這幾人位于朝堂的重要部門,更是晉王大殿下的擁趸者。
如果他們能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想必晉王要坐上太子之位可就懸了。
于是,慶陽發動了明面上的所有勢力,彈劾她的這位大皇兄。
就在李諾吩咐陳校尉将盜墓賊屍首運回刑部之時,朝堂上可謂是炸了鍋。
慶陽率先打響第一槍後,二皇子燕王、三殿下楚王、甚至還有逍遙王的人,都紛紛彈劾起這位晉王大殿下!
晉王最爲倚重的孫長史又因前段時間出了家醜而被他嫌棄,暫停了長史一職,正閉門思過呢。
如此一來,大皇子少了智囊團,便陷入了一人難敵四拳的窘境。尤其是那幾個明明是擁護他做太子的重臣,竟然在最後關頭反戈一擊,真是讓他元氣大傷。
龍椅上,景順帝看着自己這個大兒子竟被文臣們攻讦,也是感到了一絲不安。
很明顯。
這是有人在強帶節奏。
而這些官員,分屬于各個不同的陣營,卻在這一刻默契合作,這讓他又驚又怒!
然而群臣們振振有詞,正氣凜然,步步緊逼,他無奈之下,隻能剝奪了晉王的王爵!
大勢已去。
本被文官擁護的大殿下,本是最有希望坐上東宮之位的人,反倒是第一個被踢出局。
而始作俑者,卻是本該站在他陣營裏的李諾。
這是大皇子始料不及的。
這也讓朝堂上的形勢瞬間攪成了渾水。
當然,這更是除大皇子之外的其他各方勢力最希望看到的。
這水渾了,才好摸魚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