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盞皓月當空,靜谧了整座長安城。
朱雀大街。
借着夜色遮掩,藏身于某處角樓附近的李諾直直注視着秦王府後門。
“李子安,還不動手?要等到何時?”
一個身着漆黑铠甲的将軍筆挺地站在李諾身後,面色不悅地質問道。
他正是兵家【五品巅峰】修爲的清安府守備陳誠。
嗯…就是那個因被娘子戴了綠帽子而含憤帶兵包圍相國寺的可憐人。
在修煉一途上,他是優秀的。
但在做人做事方便,他确實有點莽。在被關押了近十日後,他也總算是冷靜了下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李諾昨日在牢裏見了他,通過一系列騷操作,總算是說服了他莫要和孫家徹底撕破臉,這才放他出來,幫着抓捕靈真和尚。
“再等等。”
李諾不緩不急道。
“還等?”
陳誠臉色立刻陰雲密布,右手不經意間便搭在了腰間刀柄上。仿佛李諾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便會拔刀相對。
喜怒哀樂都現于臉上,這種毫無城府之人,難怪會作出兵圍相國寺的愚蠢之舉。
在李諾看來,這個陳誠就是一個莽夫。
嗯。
比他還莽。
最起碼他在莽的同時,都有各種算計,甚至留好了退路,而這家夥,是真莽,真頭硬!
若非有陳侍郎護着,隻怕就他這種得罪人的性子,早就被打發去守皇陵了。
“陳将軍,你很急嗎?”
李諾反問了一句。
他并不介意陳誠對他這般态度。
他明白,這樣的人一旦與之成爲了朋友,那就絕對不會在背後捅刀子,這是可以爲了朋友而兩肋插刀的人。
性情中人啊!
不過這類人,在官場上很容易被人利用針對。
好在軍中的龌蹉比朝堂上要少了許多,這才讓他混到了守備這個位置。
陳誠當然不是針對李諾,他直言道:“明日便是審案最後期限,汝曾言這個靈真和尚勾搭吾之娘子,這萬一被他跑了,那就沒證據了。”
李諾打量了下陳誠,發現人家一臉真誠。
這讓李諾心中有些愧疚,欺騙老實人,于心何忍啊。
不過有一點李諾還是很困惑,到底是誰故意走漏陳孫氏與相國寺慧覺和尚有染這一消息讓陳誠知曉?
這很明顯是要陳家和孫家撕破臉皮,然後将晉王大殿下也拉下水。還真是一箭三雕!
不想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
真若得罪幕後黑手,他也無所畏懼。
現在的他,可不是一年前的他。
手握衆多底牌,已經沒有多少人能撼動他了。
“秦王府大門那邊可都準備好了?”
李諾問道。
“正門由吾之副将把守,一千将士列出軍陣,萬無一失!”
陳誠胸有成竹道。
李諾笑道:“好,那就繼續等着!”
陳誠:……
少頃。
皓月遁入雲層深處。
夜穹無光。
子夜來臨。
李諾心念一動。
總算等到了【福緣】的刷新時間。
那個沒有一點鳥用的【福緣】總算刷新了。
李諾沉心一看,臉色的笑容凝固。
【福緣】: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修煉佛門功法,速度增幅五成。持續十五日。
真是無語了。
這什麽鬼的福緣,比之前的半夜鬼敲門還垃圾。
他又非佛門弟子,修個鳥的佛門功法。
法相金身?
已達【初窺門徑】,足夠用了。
刷新!
李諾心念一動。
好在共有三次機會刷新,第一次還是免費的。
【福緣】立刻又有了變化——
【福緣】:夜夜笙歌,金槍不倒。持續十五日。
李諾嘴角微微抽搐,差點吐血。
怎麽又是這個奇葩玩意。這是第三次刷到了吧,怎麽關鍵時刻怎麽總掉鏈子呢?
消耗一百兩繼續刷新!
【福緣】:蠱惑人心。汝之言,能夠細雨潤無聲般讓人産生信任感。持續十日。
蠱惑人心?
倒是有點意思……且試試看,如果能将靈真騙出來的話,那就不用動武了。
“好了,我進去把靈真帶出來,你按計劃行事。”
李諾迅速翻越圍牆,潛入秦王府。
少頃,他便出現在了一座庭院之中。
看着不遠處的客房,李諾深吸一口氣,悄悄擴展感知力。
不過靈真和尚同爲四品境,這兩日可是一直警惕着。
待李諾走到房前時,大門驟然大開,一拳襲去,直奔李諾門面。李諾側身躲過,而這一拳裹起的風勁便如罡刀一般凜冽,竟将李諾的衣襟劃開一道口子。
來而不往非禮也。
李諾手中這把二尺二寸長、一斤一兩重的【魚腸劍】于黑夜中驟然刺出,朝着和尚的脖子抹去。
靈真隻得伸指一彈,一道佛力勁波蕩出,強大的氣勁将李諾推開。
大力金剛指!
正宗的佛門功法!
這讓李諾大感意外。
難道自己猜錯了?
這個靈真是真的雲遊僧人,并不是某人假冒的?
兩人落入院中。
夜色下。
和尚面無表情道:“貧僧從未與人結仇,施主乃是何人,爲何夜潛王府來刺殺貧僧?”
李諾蒙着面,身上氣息也都收斂,非對他熟悉之人可沒那麽容易分辨出來。他稍稍改變嗓音,道:“靈真和尚,你東窗事發了,我是來救伱的。”
“施主此話何意?”
和尚訝異道。
東窗事發?
難道是血丹一事?
不對。
如果真被發現了,那秦王府絕對已布下天羅地網了,怎麽還可能毫無動靜?
“此地不安全,不宜久留,先跟我走。”
李諾壓低聲音。
如果是在平日,靈真才不會和李諾廢話,直接将之擒下再說。
可今李諾那蠱惑人心的福緣卻讓他的反應變得有些遲鈍,有些将信将疑起來。
“還請施主表明身份。”
靈真問道。
“可認得此劍?”
李諾揚起手中利刃。
靈真定睛一看,眸綻訝異:“這是……魚腸劍?汝乃逍遙王的人?”
李諾颔首:“吾乃逍遙王府供奉。”
靈真疑惑道:“貧僧與逍遙王并無瓜葛……”
李諾深吸一口氣:“蓋因法師與吾王府有共同敵人,還請法師跟我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靈真猶豫不定。
而這時,王府門口傳來整整齊齊的腳步聲,雖然非常輕微,但也躲不過靈真的耳朵。
李諾也是緊張道:“他們來了,趕緊跟我從後門走!”
在極大的壓力之下,靈真也終于踏入了李諾設置的陷阱中來。
兩人一前一後翻越王府後門。
哪知在半空中,一張天羅地網便朝着靈真和尚的腦門罩去。
靈真急急翻滾一避,卻踏入了軍陣之中。
一股蕭殺之氣沖天而起,讓靈真的氣息稍稍凝滞。
而就是這一霎那,李諾的【魚腸劍】抵住了和尚的命門:“别動,不然讓你魂飛魄散。”
靈真和尚大駭:“汝到底何人,安敢欺我?”
李諾沒有回答他。
陳誠親自上前,用【捆妖索】将和尚捆綁起來。
這【捆妖索】可以掐斷【三品境】以下任何體系的氣勁運轉,乃是長安府尹的心頭肉,若非李諾打了包票,人家才舍不得拿出來。
而以靈真和尚的肉體力量,休想掙脫【捆妖索】的束縛。
靈真和尚暗歎大意,随即目露兇光,恨恨盯着李諾。
儒家倒是有一個儒術喚作“鬼話連篇”,可他沒有感受到任何文氣湧動。他心中很是納悶,自己怎麽就迷迷糊糊地聽信了這家夥的鬼話呢?
出了秦王府。
隻怕秦王妃這回出面也保不住他了。
不過他還有機會。
掖庭宮裏的那位,應該會派人來救他。
不然……大家同歸于盡!
“帶走。”
李諾一聲令下。
衆将士便押着靈真和尚去了刑部大牢。
牢房内,李諾直接用鐵鏈貫穿了和尚的琵琶骨,鎮魔釘封了他的丹田,這才解下【捆妖索】。
……
翌日。
刑部。
明鏡高懸的牌匾下,李諾身着飛魚服,拍了下驚堂木,大喝一聲:“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慧靜做了個佛揖:“阿彌陀佛,貧僧相國寺慧靜,見過李大人。”
“見了本官爲何不跪?”
李諾冷漠無情道。
嘴角微微一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咬了咬牙,屈辱地跪了下去。
李諾又将眸光投向中間的婦人。
陳孫氏眸中閃過一絲驚恐,立馬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民女陳孫氏,見過李大人。”
這位長安城母老虎早已領教過李諾的冷血,說殺人就殺人,而且殺了她的家将後,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右邊的陳誠則與自家娘子拉開了些距離,他隻是拱了拱手,道:“在下陳誠,見過大人。”
李諾當然不會讓陳誠跪下。
慧靜撇過頭,也隻當自己沒看見,心裏雖不平衡,但一想到自己勾搭了人家的娘子,似乎是自己賺了?
李諾問道:“陳誠,你因自家娘子陳孫氏與相國寺和尚慧靜有染,故而帶兵包圍相國寺,找慧靜和尚對質,可有此事?”
陳誠:“有。”
李諾轉問陳夫人:“陳夫人,你可認?”
“民女冤枉啊,大人!”
陳孫氏立刻哭嚷起來,淚眼婆娑,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似的。
“閉嘴!”
李諾大喝一聲,随即問慧靜:“慧靜法師,你可認?”
“阿彌陀佛,貧僧豈會作出此等有辱佛門之事?這一切都是靈真這個雲遊僧人惹出來的禍。不久前,他從方外而來,落腳相國寺……”
慧靜一股腦兒地将髒水潑在了靈真的身上。
這是早已商量好的劇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