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依山盡。
黃昏如期至。
長安城南,十裏亭。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李諾舉目眺望,稍顯急躁。
青石鋪成的官道上,商販走卒,江湖俠客,行色匆匆,埋頭趕路,都在趕着日落之前進入長安。
少頃。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進入了李諾的視野。
除了一個趕車的車夫之外,邊上還坐着一個圓臉姑娘,不是绮羅還能是誰?
李諾嘴角勾起笑意,輕輕策馬。老馬心領神會,立刻帶着他飛奔而去。
“姑爺?你吓奴婢一跳!”
绮羅見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忽然向她這邊飛沖而來,真是吓了一跳。她剛要抽劍教訓對方,赫然發現騎在馬上的是姑爺。
她拍了拍小胸脯,埋怨道。
近了。
李諾一個飛躍,直接跳上了馬車,掀開了簾子。入眼處,一張嬌羞的俏臉,眉目含情,癡癡望着他,喃喃道:“夫君……”
“娘子,想死我了!”
李諾可不管旁人的目光,直接一個餓虎撲羊撲了上去,一把便将葉箐雨擁入了懷裏。
“夫君……绮羅那丫頭還在外面看着呢。”
葉箐雨渾身僵直,不過很快就适應了夫君的氣息,整個身子便癱軟了下去。
哼!
打招呼都不理人家,姑爺眼中就隻有小姐。
都老夫老妻了,還亂秀恩愛。
羞羞羞!
绮羅悶悶不樂地撇了撇嘴,将車簾落下,不讓這對野鴛鴦暴露在外人視線中。
被逼停的老車夫則是一臉懵逼,茫然不知所措。
绮羅兇兇地瞪了一眼:“看什麽看,還不趕緊駕車,不能在日落之前趕到長安,工錢減半!”
車夫:……
小半個時辰後。
城西大宅。
“娘子,快快請進……”
李諾伸手扶着葉箐雨下了馬車,慢慢走進宅院。
“夫君,這便是咱們在長安的新宅子嗎?位置雖然偏了些,但格局不錯,比咱們渝州的宅子要大好幾倍。”
踏進宅院,葉箐雨東張西望,欣賞着新的房子。
绮羅則指揮着雇工們将一車一車的行李搬進來,忙得不亦樂乎。
李諾笑道:“宅子也就一般般了,先将就着住吧,等以後有機會在朱雀大街那邊買座好的。對了,渝州老宅和酒坊都處理好了嗎?”
之前在馬車上,兩人久别勝新婚,情濃深處,情話都說不完呢,自然不會談論那些掃興的話題。
葉箐雨嫣然一笑,不急不緩道來:“都處理好了。酒坊還是交給老管家和陳燦他們管理。渝州河鋪子,我讓陸翊鴻尋了一個口碑不錯的商家轉了經營權,老宅則請了陳木匠的兒子照看。對了,酒坊生意非常火爆,奴家這次來長安,也帶了兩車的【仙人醉】過來。”
李諾摟着葉箐雨腰肢,滿意道:“我家娘子持家有道,任何事情到了娘子手上,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條。娘子快快進内屋,讓夫君好好犒勞你。”
葉箐雨翻了個白眼,風情萬種:“德性……”
“嘿嘿!小绮羅,外面全交給你了,好好幹活,姑爺明日帶伱逛長安。”
李諾一把将葉箐雨橫抱起來,在一片驚呼中便往内屋走去……
“夫君,奴家渾身臭臭的,還沒沐浴,你别急嘛。”
葉箐雨嬌羞着臉,用鼻音輕吟道。
“嘿嘿,爲夫幫你擦背。”
腳一勾,将門關上,善解人衣的李諾很快便幫着葉箐雨輕解羅裳,丢入浴桶。
也不知他從哪裏弄來了玫瑰花瓣,鋪滿了浴桶。
一時間,水花飛濺,芬芳滿屋。
這便是李諾給娘子準備的驚喜,雙人浴!
屋外。
绮羅皺起了包子小臉,臉上寫滿了郁悶。
這天還沒完全黑呢,姑爺也太心急了吧!
“你們幾個别偷懶,還想不想要工錢了?快點幹活,将這些都搬到庫房去。”
郁悶的绮羅隻能将火氣都撒到雇工頭上了。
是夜。
一盞昏燈如豆,映姿搖曳。
内屋。
時不時響起一陣陣愉悅的喘氣聲。
隔壁東廂房。
绮羅獨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壓根就無法入睡。
内屋的動靜太大了,擾得她根本沒有心思入眠。
早知道就選西廂房了。
绮羅氣得隻能起來去了院中,拿花花草草出氣,哦不,是練劍!
今夜的劍法格外犀利。劍影一閃,便有無數飛葉卷起。她的《四季劍訣》不知不覺跨入了【爐火純青之境】…
直至後半夜三更天,内屋那種奇怪的聲音才完全隐去,绮羅這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了房。
……
逍遙王府。
“李子安還真敢拒絕本王,不來赴約!”
逍遙王李載鋒眸中凝露一絲鋒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妖娆跪地,抱着逍遙王的腿,哭哭啼啼,訴着委屈。
敷了藥後,他臉上的紅腫倒是消褪了不少,不過還是能看出來被人掌掴的痕迹,這讓愛美的他心懷恨意。
王爺看上的不就是他這張臉麽?一旦真有什麽不可逆的毀容,如何還能讨得王爺的歡心?
這一日,他在逍遙王面前道盡了李諾的壞話。但逍遙王卻無動于衷,直至過了宴請的時間,逍遙王從金風樓打道回府,這才有了一絲冷意。
“嗚嗚嗚,主人,您可要爲奴婢做主。主人都沒舍得打奴婢,可那莽夫李子安卻直接動手,都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李子安根本就沒将過主人放在眼裏。”
妖娆男楚楚可憐,哭哭凄凄道。
逍遙王的注意力根本沒在男寵身上,自言自語道:“倒也是個妙人,爲了他的娘子,竟真敢放本王鴿子。不過本王倒是好奇,他家娘子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妙人兒,竟能讓他這般死心塌?”
妖娆男眸中閃過一絲陰狠:“王爺,那李子安還說,王爺您好男風,實乃惡心到他了。可咱們長安有誰不知,大凡有點實力的權貴都喜男風,他李子安憑什麽說三道四!”
逍遙王低下頭,冷漠地打量着妖娆的臉,淡淡道:“你很恨他?”
妖娆低着腦袋,根本沒注意到逍遙王的臉色有些異樣,他恨恨道:“李子安不将主人放在眼裏,還辱罵主人,奴婢恨不得要将他大卸八塊。”
逍遙王歎息一聲:“有一點他說的對。”
妖娆疑惑地擡起頭:“什麽?”
逍遙王一臉冷漠:“好男風,确實有些惡心啊……”
“啊?”
妖娆的桃花眼中勾出一抹恐懼。
一隻大手突然他抓來,緊接着,咔嚓一聲,他的脖子便被硬生生扭斷。
好狠毒的逍遙王!
妖娆至死都不敢相信,寵了他好些年頭,将他當做寶的逍遙王,會殺了他。
他不明白。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
所處位置不一樣,看待事物的格局和眼界自然也就完全不同。
他隻是逍遙王的一個玩物,生死不過在逍遙王的一念之間,無關對錯。
玩膩了,丢了便是。
這便是身爲底層棋子的悲哀,沒法主宰自己的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