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一不做二不休，把鎖魂定靈珠狠狠吞下，也對着二叔揮起了拳頭：“你個外來的，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我才是真的！”
“我是真的你是假的！”
“你是假的我是真的！”
此時兩人都成了沒什麽氣力的普通人，隻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打架，二叔用牙咬蕭然，蕭然就把手指頭插進二叔鼻孔裏用力拉拽，到最後兩人再一次同時擡腳，把對方踢了出去。
可這一次，蕭然有些失算，他把二叔踢到了關山刀旁。二叔趕緊撿起刀，一臉興奮對着蕭然笑道：“啊~哈！”
蕭然無力地躺在地上，懶得再動。二叔舉着刀跳着腳，一點點挪過來，最後把刀架在蕭然脖子上。
“還有什麽話要說，趕緊的……”二叔喘着粗氣。
蕭然也喘着氣道：“老東西，吃了什麽大補丸了，這麽沒完沒了……”
“嘿嘿，對！明年今天，我就帶着你二嬸和你弟弟妹妹，給你上墳！”
二叔說罷，就揮刀要朝蕭然的脖子砍去。
蕭然看着一旁的通天鑒，靜靜問道：“你上來不直接動手，在想什麽……”
二叔聞言，趕緊停下動作，納悶道：“想什麽？你管我想什麽？你好幾次能弄死我，也沒下手，你又在想什麽？”
蕭然轉過頭，看着二叔，歎了口氣說：“二叔，其實你心裏一直有親情，對我，對我……對咱媽，對吧？”
二叔的表情突然有些慌神，但還是強裝鎮定道：“放什麽鳥屁？我巴不得你小子死……”
“你要真的想我死，你就不會在那晚費勁了心機，去偷碎片吧？如果你真的想我死，就不會讓我在兆京重鑄印，如果當時成功了，你就可以自己來這裏，根本不用殺我，對吧？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把殺了我當成第一方案，而是盡量避免讓我出事。”
二叔動了動嘴唇，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你真的想我死，剛才我有機會殺你的時候，你就不會滿腦子都是我小時候的樣子，你逗着我玩的樣子。剛才你在天上飛來飛去，也留了一手，好幾次都故意射偏。
“還有鎖魂定靈珠的用法，咱們都知道。你完全可以把我整個魂鎖死，但你隻鎖了我控制神器的能力。你隻是生我氣，根本沒打定主意要真的弄死我，對吧？”
“我……我那是想讓你當祭品，你死了就全完了……”二叔說。
蕭然搖了搖頭，指着通天鑒說：“那你現在又在想什麽？通天鑒能察人真情，不會騙人……”
二叔轉頭，看見通天鑒裏，一個哭成淚人兒的小孩，正一邊喊着二叔一邊朝他跑過來。他抱起那個小孩，滿臉憐愛地擦幹淨小孩臉上的灰，指着幾個跑遠的孩子身影怒吼：“再欺負我侄子，把你們屁股打八瓣兒！”
一幕又一幕他與蕭然相處的情景，如電影般在其中閃爍不停。
“之前你給我講你的事，說到誰都是滿嘴不屑，可唯獨說到我……咱媽，你都是說‘媽媽’。你甚至連說髒話，都避免對我罵娘，對吧？”蕭然說。
“呵呵呵……是真是假又能怎樣？”二叔轉過頭，身體微微顫抖，眼中噙着淚水，“她死了，而且這一次，她的死和我有關……”
蕭然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二叔……如果我告訴你，她還沒死，就躲在齊各莊老家，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想想辦法，咱們一起活着，一起回去……”
二叔臉上的肌肉抖動着，眼淚終于忍不住噴薄而出。頭發花白的耳順老人，站在那裏哭得像個孩子。
“二叔……”
“不對！你騙我！她死了！你也得死！我要活着，我要進入下一次循環！我要一直活下去！”
二叔突然激動起來，揮着刀朝蕭然胸前砍去。蕭然一陣悶哼，感覺胸口有些疼，卻沒有鮮血湧出的溫熱。
他看向胸口，關山刀的刀刃，竟然如紙般卷了起來，隻是像個棍子一樣打在他胸前。
不止關山刀，蕭然感覺體内的鎖魂定靈珠，似乎也失去了功效，之前打鬥受的傷，也開始慢慢愈合。
“二叔，你猶豫了，連這些神器都感受到了你的内心，不想讓你後悔，你就收手吧……”蕭然勸道。
二叔扔下刀，後退兩步，苦笑着搖頭：“收手……我又能怎麽收手……這麽活又有什麽意義……”
蕭然爬起來要去拉他，這時一陣劇烈的震顫從空晷傳來，如海浪般向外波動，上方大量的石塊、藤條開始紛紛落下。
“老蕭！速戰速決，我感覺到那個神晷就要發動了，再不送祭品……這個世界就全完了！”蓍九霙喊道。
蕭然看着已經頹然坐在地上的二叔，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便猛地掏出另一根流光天晷針，朝着胸口猛刺了進去。
鮮血順着傷口縫隙噴出，蕭然在劇烈地疼痛中發出一聲悶哼。二叔擡頭，看見蕭然手裏的天晷針，驚到：“這……這是……”
蕭然說出了自己猜到的答案：“這是未來的我，那個落在下面的我，也是夢裏得我，交給我的。你的計劃注定不可能成功，别浪費生命。你得活着，我隻是個……替代品……”
蕭然一把抓住二叔的肩膀，開始逆時針轉動天晷針，兩人之間的時空開始發生小範圍的逆轉。
二叔緊緊握住蕭然的手，喝道：“你傻啊？你這麽做，空晷的轉動也不會逆轉，沒用的……”
蕭然緊咬着牙，繼續轉動天晷針。在二叔的驚詫中，他的腿慢慢痊愈，身上的傷也緩緩愈合。
“二叔……快點跑……去找黑瞎子……”
蕭然說罷，一把推開了二叔，拼盡最後的力氣跑到懸崖邊，縱身向下一跳。
看着頂上那些閃着黯淡光芒的螢石，他的眼前閃過一個個讓他感到熟悉和溫暖的面孔。
父親、母親、胡八一、胖子、Shirley楊、英子、大金牙、劉勝利、徐二、黑瞎子。
白須白發的蓍九霙，一身青袍的陰陽鏡，濃須纏頭的鎖魂定靈珠，桀骜不馴的關山刀，還有身披盔甲的神行沒羽箭。
“如果下次還有我……咱們去東四……涮羊肉……”蕭然緩緩閉上眼睛。
對了，還有二叔……蕭然，希望下一次，你能過得更開心……
突然，他感覺身體猛地一震，似乎有什麽東西勾住了他的衣服，脖子都差點抻斷了。他忍着疼睜開眼，驚見身上被飛虎爪纏繞着，而繩子的另一端，握在同樣正從懸崖墜下的二叔手裏。
“二叔！你……”
兩人跌落至一個突出的枯樹幹時，二叔猛地一抖繩子。繩子畫了一個圈套在樹幹上，把蕭然吊在了半空中。
“我以蕭然的身份活了太久了，剩下的路，你替我走吧……”
說完這句話，二叔便一臉決絕地松開了繩子。蕭然看見墜入深淵的二叔閉着眼睛，他的臉上卻挂着平靜的微笑。
一道白光從上方襲來，仿佛太陽突然降臨人間，四周的空間也好像如漩渦般扭曲起來，所有的一切都在白光中被卷入到旋渦裏。
……
蕭然在一片白亮的光芒中驚醒，感覺全身酥軟動彈不得。他的眼睛也不怎麽聚焦，隻能大緻看清自己在一個滿是白色的房間裏。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窗棱、白色的凳子，還有一大堆閃着燈的白色儀器，看上去非常高級。他壓低下巴，看見自己躺在白色的床上，蓋着白色的被子。
這些東西有些熟悉，記得之前幾次半夢半醒間，就見到自己在這麽一個白色房間裏，躺在白色的床上。
所見皆白，難道……我死了？靈魂出竅？
腦子裏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聽見一陣鼾聲傳來。他轉過頭，看見旁邊的床上，似乎躺着一個人。他用力眨着眼，視力總算聚焦了，這才看清那是個穿着五顔六色的黑胖子。
太平間或者陰間，應該都不會有能打呼噜的花胖子。
他努力想法出聲音，卻覺得連喉嚨都都沒有什麽力氣。他看見旁邊桌上有一杯水，就拼盡全力擡起手，把水杯撥到了地上。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那個黑胖子猛然坐起，大喊了一聲：“推塔！”
“呃……呃呃……”
蕭然努力擡起手，想叫那個胖子，奈何還是發不出聲音。
那胖子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朝他這邊看了一眼，就勢躺下要接着睡。可就在頭挨枕頭的那一刻，黑胖子突然像觸電一樣彈了起來，跳到蕭然身邊，如見鬼了一樣盯着蕭然看。
下一秒，爆鳴般的呼喊便響徹了樓道。
“大夫！護士！醒了！他醒了！”
一大群白衣人湧進病房，對着蕭然仔細查看着。從他們的衣服看，應該是醫務工作者，可又有些陌生。
待這些人檢查完，那黑胖子又沖到床邊，滿臉都是興奮地笑容。
“強哥！你總算醒了！之前都搶救過你好幾回了，如果你再不醒，他們可就要給你拔管了！”
強哥？拔管？蕭然聽得一陣迷糊。
這時隻見那胖子掏出一個四四方方、大概兩個煙盒大的黑色闆子，湊到他旁邊，油膩膩的頭都要挨到他的頭上。他有些反感，本能地歪頭躲閃。
“強哥，慶祝你成功從閻王爺那留學歸來，咱合影留念一下……”
合影……相機在哪？攝影師在哪？這胖子到底是誰，又在搞什麽鬼？父母不在跟前就算了，胡八一他們去了哪？
一個個問号正在腦中不斷冒出，他突然見那個胖子用手點了一下黑闆子的表面，那黑闆子居然亮了起來，上面顯示的是201X年X月X日……
蕭然滿腦震驚，以至于後面具體的年月日都沒來得及看清楚。這東西會亮，會顯示時間，他和二叔被困在通天太歲的環形畫壁大廳時，曾在幻境裏見過！
那個環境會出現人内心認爲重要的東西，如果當時是他和二叔作爲兩個蕭然，能看見彼此心中所想，那這東西應該是二叔記憶中的……
一個不算好的預感，在他腦中升起。
“強哥，來，一、二、三，瘸子！”
随着黑胖子的呼喊，那黑闆子中突然出現了兩張臉，一張是黑胖子，另一個則瘦弱憔悴、面色蒼白，看着陌生中似乎又有些熟悉。
“這是……我是……”
大量奇怪的記憶，再次如瀑布灌頂般湧入腦中，一個念頭清晰地出現在腦海中：
我，穿越到了二叔的世界！
蕭然的頭一陣眩暈，他眼睛一閉又昏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