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驚訝地看着那一圈次第爆開的門,完全沒想到剛才的一番操作,竟然打開了不止一個門。蕭然的心裏,甚至湧起了一絲窮人乍富的感覺。
“這麽多門,這先進哪個好啊……”
蕭然搓了搓手,就準備順樓梯下去。二叔一把拉出他的領子,低聲道:“别急,看看再說!”
此時一陣陣嗚嗚如鬼哭的聲音,從各個打開的門中湧出,接着就是窸窸窣窣地腳步聲。兩人趕緊壓低了手電光,緊盯着視野内最近的一個門。
摩擦地面的腳步聲逐漸清晰,且越來越多。幾秒之後,一個異常高大的身軀,從門内搖晃着走了出來。
那東西看着像是人形,有雙臂雙腿和腦袋,但整個身體扭曲臃腫,走起路來宛如小說《巴黎聖母院》中的敲鍾人卡西莫多。
手電光劃過怪人的背,他背上突然聳起無數的綠毛。綠毛有節奏地波動着,宛如風吹過草原一般。
兩人趕緊把手電關掉,那怪人隻是把頭機械性的轉到兩人所在的方向,定定地站了幾秒,便又咕哝着朝大廳中心走去。
借着四壁上的螢石光,蕭然看見一個又一個奇形怪狀地人從門中出來,但像他們第一個看見的那樣,四肢健全的是少數。其中大部分,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還有幾個隻有上半身,拖着裸露在外的半截黑黃的脊柱,從門裏爬出,艱難地向大廳中央移動。
“這些東西,應該是被噬血地衣寄生的人……”二叔小聲道。
蕭然心中一陣後怕,還好二叔及時拉住了他,否則往好了說,也得再來一番惡戰。
他突然覺得,和二叔這種經驗豐富、又是自家長輩的人在一起時,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莽撞,好像胖子不在時,他就自動成了胖子。
或許這種莽撞是來自于安心和信任吧,總覺得有二叔在,他就可以不用那麽繃着,可以肆無忌憚一些。
蕭然轉頭看了看二叔,二叔正緊張地盯着那些怪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手緊緊握着工兵鏟的鏟柄。
他突然反應過來,二叔早已經不是他小時候那個高大強壯活力四射、還經常把他逗得哇哇大哭的年輕人了。
心中一陣唏噓,但他猛然驚醒,爲什麽自己又如此鮮明的回憶起了這個身體原主的童年?
看來隻要他的情緒和精神有所放松,那原主就會試圖用恢複記憶的方式,奪回自己的身體。這種情況最近真的是越來越頻繁,他需要再繃緊一些弦了。
“小然!你看!”
二叔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向二叔所指的平台中央,隻見多達二十幾個寄生怪人,圍在洛氏僞齒鳥的屍體周圍,身上的層層觸須如波浪般起伏,身體也像醉酒般搖晃不止。
“咕……”
突然其中一個怪人發出了如喝水般巨大的喉音,緊接着他身上如皮肉般附着的噬血地衣,一個個撕扯着脫落下來,大大小小共有三十多個,怪人瞬間隻剩下一具光滑白潔的骨架,搖晃着倒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那些噬血地衣蠕動着不知多少年未動過的針足,超洛氏僞齒鳥的屍體處爬動。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一個又一個寄生怪人身上的噬血地衣群脫落下來,骨架倒地的“嘩啦”聲此起彼伏。
近千隻噬血地衣湧上洛氏僞齒鳥的屍體,似乎想連接成一片,然後驅動它像那些寄生怪人一樣移動起來。蕭然看在眼裏,不由得有些焦急。
之前隻寄生了幾隻噬血地衣的大鳥已經不好對付,要是被這麽多噬血地衣包裹成一個巨型寄生怪獸,恐怕他們也隻能趁早逃跑了。
一陣陣尖利的“吱吱”聲,和酸液腐蝕的嗤響突然傳來,之間最先撲上去的噬血地衣,此時已經從洛氏僞齒鳥的身上滾落下來,如同一隻将死的螃蟹一樣腹部朝天,身體兩側的針足漸漸蜷縮不再蠕動。
它們腹部中間的口部,撕下大小不一的大鳥皮肉,但也因此被其中的體液燒了個透心涼。
“看來之前寄生在洛氏僞齒鳥身上的噬血地衣,和它一起共生多年,已經形成了獨特的環境,也完成了某種意義上的進化。這些後來的噬血地衣,經不起洛氏僞齒鳥血肉的酸蝕……”
二叔在旁邊推測着,語氣着實像個老學者。
越來越多的噬血地衣前仆後繼,朝屍體撲上去,但大部分撐不過十幾秒,就被燒穿掉落。唯有一些體型較大的噬血地衣,還能勉強支撐一段時間。
随着彼此之間的損耗,噬血地衣的數量和洛氏僞齒鳥屍體殘餘的血肉都在不斷減少。但架不住噬血地衣的數量确實太多,洛氏僞齒鳥的屍體竟然一次次振動殘留的獨翅和半截沒有了頭的脖子,在地面上爬行蠕動起來。
屍體每爬幾步,就有幾隻噬血地衣冒着煙掉落在地上,後面的噬血地衣再重新補上。沒多久,大鳥屍體就爬離了大廳中心的凹陷平台,移到旁邊的枯枝敗葉和荒草堆中。屍體爬動的軌迹後方,則留下更多噬血地衣的屍體。
蕭然想問二叔怎麽辦,可還沒開口,他就知道二叔的回答一定是“再等等”、“再看看”之類。
可誰知二叔看到此時,竟然一拍他肩膀說:“走,跟上去,它們兩邊耗得差不多了,咱得搶個先手!”
兩人鬼鬼祟祟的走向洛氏僞齒鳥的屍體,草叢中的屍體和噬血地衣,依舊在彼此消耗中拉扯着。
蕭然和二叔各自持刀握鏟,等待着最後一刻的收尾工作。
大鳥的屍體掙紮了一番,草叢中最終歸于沉寂。叔侄兩人對視一眼,小心地撥開半人多高的雜草。
洛氏僞齒鳥的身邊,散落着已經數不清的噬血地衣屍體,與鳥屍傷口流出的體液一起冒着煙,灼燒這周圍的枯草。
幾十個大如狼皮、厚如門闆的大型噬血地衣,此時也隻是軟趴趴地蓋在鳥屍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它們身周的針足也耷拉在鳥屍上,蕭然還真以爲這些噬血地衣強行進化成功了。
二叔小心地用鏟尖抵住一個大型噬血地衣,撥着它沒有被酸液腐蝕的背部輕輕一劃,噬血地衣便“嘩啦”一下連帶着鳥屍的皮肉一起落在地上。
“看來終究是都死透了,咱也該再找找路了……”二叔說。
蕭然點點頭,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那些由内而外爆開的門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