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二叔讀出這四個字,叔侄倆有些吃驚的對視了一眼。
在這個圓壁上,除了寫意的圖畫史詩之外,就是一些曲裏拐彎的獩貊文字。這幾個驟然出現的漢代篆文,與那些獩貊文字明顯不是同時書寫,而是後來之人刻上去的。
換言之,在叔侄倆來到這裏前,已經有外來的漢朝先民來過這裏,并用漢文留下了注解。但這位,或者說未知的那些位先輩,對這些幹屍手裏的東西也秋毫無犯。是因爲他們也知道屍煞的事,還是說他們早在這一圈幹屍跪在這裏前,就在圓牆上留下了這些字?
“兩千年前的事,想破腦袋也沒用,咱還是往下看吧,說不定後面還有字……”
二叔招呼着蕭然繼續向下看,接下來連着幾幅畫則描寫了很多個戰争場面,其中靠前的幾幅顯然是獩貊族内的戰争,這個“安東巫王”指揮着很多簡單勾勒的小人,和另一群同樣披發飾珠的小人戰鬥。
最引人注意的,是在安東巫王的隊伍中,明顯有一些小人的臉被畫成紅、黃、白、綠等不同顔色,還用細小的三角形表示尖牙和利爪。另有一些助戰的動物,但大體能看出是長身子的蛇、大尾巴的狐狸、背上有刺的刺猬等等,隻是造型看上去奇形怪狀,乍看像是做了某些裝飾或藝術誇張,且這些動物的體型都超過了人。
“看來對于操控屍體和野獸作戰,安東巫王這一支獩貊人,早在兩千年前就已經掌握了。估計當時這個巫王展示了不少這種禦獸作戰和起死回生的把戲,才被奉爲巫王。”
蕭然點點頭,這一點上古今中外倒是一緻,無論是三國之前的“大賢良師”,還是西方的神之子,都是用這種法子或者訛傳來凝聚人心。
隻是他沒想到,屍煞甚至是不同動物融合而成的“獩貊”出現時間,竟然可以上溯到中原的漢朝以前。
後續接連幾幅畫中,相同的部族被打得七零八落,有一部分被納入安東巫王的麾下俯首,還有一些則被趕到了高山大河的另一側,與安東巫王據險相隔。
而被圍在中間的安東巫王,則背靠着一棵參天大樹,依舊手提日月形的标記,接受着四方人和野獸的參拜。
“從這幅圖看,安東巫王八成是在白山黑水間,征服了獩貊内的各部,成了這一片最高的霸主,類似齊桓、晉文之類的。”
蕭然聽二叔這麽說,疑惑道:“我也自己看過不少春秋戰國和兩漢三國的故事,周邊的民族裏沒見過有這麽一位巫王記錄啊,要是這麽玄乎,寫進書裏多有意思?”
二叔白了他一眼:“你沒聽過的事多了,沒有記載肯定是有原因的,咱往後看。”
接下來的一幅圖,依然是描述戰争,隻是這一次與安東巫王對立的一方,除了獩貊族内其他部的人,還多了一大支妖怪軍隊。
畫裏的妖怪,與之前安東巫王第一次出現在畫中時,隐藏在黑暗中的妖怪一樣,長着六條腿,頭上有尖角,身上有鱗片,手裏拿着長槍。
最神奇的是,與安東巫王的“人類”軍隊相比,這些妖怪軍隊反而好像更倚重科學技術,在妖怪軍隊那邊甚至還有投石車、弓箭手一類的遠程作戰單位,甚至還用了火箭射擊。
蕭然疑惑不解,問二叔:“這些妖怪看着三頭六臂鋼筋鐵骨的,怎麽比安東巫王還文明?這巫王還用屍煞和妖獸呢……”
二叔笑道:“我剛才看的時候也納悶,但是再往後看,我就猜了個七七八八。自古以來,這種藝術創作就習慣于把敵對的人刻畫成妖魔鬼怪,但實際上從後世的角度看,對方反而可能更加文明先進,甚至于正義。如果你把這些妖怪想成是人,那你好好想想,什麽情況下人會長成這個樣?”
被二叔這麽一問,蕭然好像想到了什麽。他仔細看着畫中銅頭鐵鱗的六足妖怪,又看着那些披發裸衣的獩貊族人,六足妖怪的樣貌逐漸從妖怪變成螞蟻,又從螞蟻演變成西方油畫裏的半人馬……
“是騎兵!穿着盔甲的騎兵!”
蕭然恍然大悟,二叔則贊許的點點頭:“看來你不傻啊,接着往下看。”
接下來的一幅畫堪稱慘烈,雙方的兵士各有死傷,但安東巫王的軍隊和族人,在鐵甲騎兵配合遠程武器的打擊下,死傷更加慘重,連畫中的巫王身上都燃起了火焰。
這些被劃成六足妖怪的騎兵,在畫面正中行成一道自左向右的洪流,把巫王的部隊分割成很多小的部分。其他部族的獩貊人,在這些小的區塊中,将巫王的部族屠戮殆盡。
而全身燃着火的巫王則在一部分人、獸部隊的包圍下逃走,身後隻剩下一些被射滿了火箭焚燒的屍兵,給他做最後的掩護。
自打蕭然發現漢文注解後,每經過一幅畫,二叔就會舉着手電仔細查找一番,但這一路過來再無所獲。在這幅畫上,二叔故技重施,繼續找着可能存在的漢文注解。
“二叔啊,不行還是别找了,說不定就那麽一個。您别再閃了腰……”蕭然勸道。
“找到了!過來看!”
蕭然話音剛落,就見二叔激動地向他招手。他趕緊湊上去,二叔已經對着一行不太清晰的漢篆解讀起來。
“元朔……元……漢彭……穿獩貊……”
這一行注解中,有些字已經不太清楚,讀起來斷斷續續。蕭然不解地看着二叔,二叔解釋道:“剛才咱們的猜測沒有錯,這些六足妖怪就是鐵甲騎兵,還是漢朝的騎兵。這裏是說,元朔元年,有個漢朝姓彭的人,打穿了獩貊。看來這個安東巫王的邪門歪道,對付本族人還行,碰上強大的漢帝國,還是被碾成了渣子。”
“所以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漢朝是封建王朝,算不算反動派?”
蕭然說到這一點,突然有些迷糊。二叔搖搖頭道:“看人看事,都應放在當時的背景之下,可以以史爲鑒,但不能事後諸葛亮。漢朝在當時的亞洲,無論科技、文化、制度和人文關懷上,都是一流的。這個破巫王用這種煉妖煉屍的法子,坑完死人坑活人,他不反動誰反動?丫挺的就欠讓漢武大帝革他一命……”
蕭然重重點了點頭,看着“穿獩貊”三個字,心中一陣叫絕。他趕緊随着二叔往後看,想看看這位先人有沒有留下更多信息。
可看到接下來的一幅畫,蕭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巫王……這怎麽……有兩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