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破玩意兒?耗着命讓時間變化,确實挺牛波兒,但那玩意兒就是神?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喝假酒了?”
蕭然一邊揶揄着蓍九霙,一邊向着二叔的方向走過去。自從知道蓍九霙對自己誇大其詞了幾回,蕭然對他就有一種信用破産的感覺,至少是瀕臨破産。
這老家夥要不是個神器,那八成就是個老騙子,半路攔着小孩說人家骨骼精奇,賣給人家武林秘籍的那種。現在說二叔手裏那根天晷針是神,他還真是打死都不信。
思索間他到了二叔身邊,二叔此時正扶着膝蓋把手電撿起來,見他過來便苦笑道:“終究歲月不饒人啊,年輕時候折騰這麽一遭,頂多睡一覺就好了。現在眼前都直發黑……”
蕭然皺着眉頭扶着二叔,想了想認真說:“二叔,下次再有這種送命的事,還是我來吧,畢竟我這……時候還長着呢不是?”
說到壽命,确實不短。蓍九霙的話要是絕對真的,那之前又是練功又是洗血,他現在的壽命怎麽也得一百二左右,少個一兩天也無所謂。反正按二叔說的,把生活習慣一調整,那一兩天的壽命也就随時“動态”回來了。
二叔看了看蕭然,拍着腰間的天晷針搖頭說:“就像你和你那些朋友一樣,我和這家夥也有點孽緣,恐怕給了你你都沒法用。我沒事了,你去檢查檢查周圍有什麽能摸的,我看看這柱子上是什麽名堂。”
蕭然擡頭順着二叔的手電看了看大廳中心那道柱狀圓牆,這才發現上面還刻畫了一圈壁畫,每張畫邊上還有看不出名堂的文字,估計是獩貊族自己的文字,不出意外應該是失傳了。
解析壁畫這種事二叔比他有經驗的多,他也就沒再推辭,轉身便去研究大廳周邊的東西。
幻境中的金銀堆,此時不過是一堆堆朽物,錯落堆放在同樣粗糙腐朽的木石座椅之間。
蕭然細看這那些朽物,其中有不少打磨光滑的各色原石,但不過也就是些松石、琥珀之類,原本供其鑲嵌其上的皮帶皮繩,也都已經爛成顆粒狀,估計一碰就碎。
此外還有些整張的獸皮和獸骨器具,大多也都已經枯朽不堪,倘若他們二人真的是考古學者,應該會喜出望外一番,可畢竟他們說好聽點,也就是發丘中郎将罷了。
蕭然轉了一大圈,越看越覺得索然無味。回憶一下剛才幻境中的那些人,一個個算不上珠光寶氣,但以古代該地區的經濟水平來說,好歹也是王族了吧,一點金銀器物都沒有嗎?
不對,蕭然突然想起來,在進門之前,明明聽到有不少古董的聲音。當時還沒進來,總不可能一早就已經被迷了心竅了吧?
他趕緊退後兩步,讓自己精神集中,去細聽那些常人不可聞之聲。
“兩千一百……一十年……”
“兩千……二百零三年……”
一個個自報年份的聲音再次響起,蕭然喜出往外,急忙順着其中最近的一個聲音尋過去。可當他終于找到那聲音的所在時,卻登時僵在了原地,原本上揚的嘴角也換成了無奈地抖動。
在他面前,正是其中一個跪着的幹屍。從他的手指縫處能看見,一個黑漆漆的金屬手環正被他握在雙手中,上面還有蒙了塵的紅色剛玉,想必原本是鑲了紅寶石的黃巾手環。
他又看了看其他的幹屍,基本每個幹屍手裏都有一些金玉器物,如豬龍玉髓镯、金銀镂龍首璜、雲紋飾金水晶杯等等。
就連之前那個屍煞手裏的帕子,上面墜着的都是細碎的玉珠。這些東西蕭然不好估價,但即便最便宜的,依舊拿那個帕子說,添油加醋幾句賣個十幾萬以上也輕輕松松。
可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兩難的困境,如果拿走這些東西,不出意外就會驚起一廳屍煞;如果不想讓屍煞搗亂,那就得先破壞了屍體再拿東西。
可這麽一來不僅有違天理人倫,也壞了同屬一系的摸金、發丘兩門的規矩。那他和二叔,不就真的成了“謀财害屍”的土賊了?
“哦!原來是這樣!小然,咱所在的這個地方不是王庭,隻是祭祀大廳!”
二叔的呼喊打斷了蕭然的思考,他暫且放下了猶豫,朝二叔那邊走過去。
二叔此時真的像個考古學者一樣,舉着一個不知何時帶在身上的放大鏡,對着牆上的畫仔細看着。他還用手絹捂好了口鼻,好像生怕自己呼出的氣,破壞了壁畫一般。
蕭然順着二叔找出的首副畫,和所有民族的紀事一樣,第一幅畫展示了天地分立和萬物滋生,很多赤裸的小人從地洞中爬出,在森林和草原中對着天地日月舉手跪拜。
第二幅畫中的人已經穿上了獸皮和草裙一類的衣服,其中一些人的額上畫着一條粗線,線上還有不同顔色的圓點。這些人的體型,要比額上沒有彩點粗線的人大一些,且都坐在正中,接受沒有彩點人的跪拜,可見這時候已經有了權力和地位的差别。
到了第三幅圖時,人群結構則又發生了變化。中間有一個好像全身有毛頭上還長角的人,一手拎着彎月,一手拎着太陽,站在人群中,體型最高大。在他的身體兩側,跪着之前那些頭上有彩點粗線的人,腳下方則是體型越發小、隻用簡單線條勾勒出的小人。
長角人的頭頂最上方挂着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等寫意的圖案,還有一些人形的影子在其間錯落懸浮,好像鬼影一般。
在這些符号與那個長角人之間,還畫着很多動物的符号,蕭然一眼就認出來其中有灰白胡柳黃五大仙家,還有烏龜、魚、飛鳥、貓甚至一些蟲子等等動物的圖案。
所有的這些人與物的符号都被圈在一個明亮的圓圈中,圓圈之外的地方則被陰暗充斥,還能看見一些身長鱗片、頭生尖角,甚至兩頭六足的怪物,揮舞着兵器對圓圈内的人物張牙舞爪。
“前面這三幅圖,就是這一支獩貊人興起到社會分化的故事。第一幅圖是天地初開、萬物生長,第二幅圖則有了掌權貴族和普通人的區分。你看那些人頭上的東西,和這些跪着的人是不是一樣的?”
二叔用工兵鏟輕輕點了一下臨近一個幹屍的頭,他的頭上就有蒙塵發黑、已經變形的皮條,上面隐約可見被苔藓和塵泥覆蓋的松石、琥珀鑲嵌物,這東西和蕭然在那些枯朽寶物堆裏發現的一樣。
回想之前幻想中,這些人的面容衣着依舊鮮活時的樣子,鑲了彩石的皮質抹額也完好如初,可見這是獩貊人的地位标識。
“第三幅圖就有意思了,他們不僅有了上下族群,甚至已經突破了所有民族初期的長老共和制度,出現了唯一的最高領袖。
“這幅圖還表現了他們原始信仰的出現,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祖先之靈,還有各種動物,這就是原始的萬物有靈的薩滿教。
“而且他們還有了内外之别,你看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光明的,而黑暗中則有很多妖魔鬼怪要攻擊他們。這些妖物代表的,應該就是其他的部落、族群甚至國家。不過他們這個領頭的,長得也不像個人啊……”
蕭然聽着二叔的講解,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可惜咱看不懂他們的字啊,要不就更明白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湊上去,好像湊近了就能看清楚那些字一般。可手電光劃過的藝一瞬間,他突然好像發現了什麽,又轉過去繼續仔細照了照,驚奇地對二叔說:“二叔,這上面有字啊!”
“你小子讓屍煞熏魔障了?這不是廢話嗎?”二叔說。
蕭然趕緊擺擺手,指着手電光照着的位置說:“你看,有點像人用刀刻上的字,隻是時間久了又長得像樹紋了。好像還是漢字,古代的字體,您看看……”
二叔滿臉狐疑地湊上去,對着蕭然指的地方看了半天,嘴裏喃喃吐出幾個字:“安……安東……巫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