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急火攻心,抄刀飛奔過去,擡手就砍向了屍煞的後頸。可刀落到一半,他又顧忌二叔的安危,怕用力過猛傷了二叔,連忙收了一兩分勁。
可他終究是低估了屍煞面對冷兵器時的硬度,饒是他比普通人的力道猛了幾分,可依舊不是幻想中那種修仙之人,有彈指千鈞的力氣。
關山刀的刀刃砍砸在屍煞背上,經發處“哐”地一聲響,隻是砍破了衣服,在屍煞的皮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口子,卻震得他虎口發麻,手險些松開了刀。
蕭然感覺這一下過去,眼睛都被震得不聚焦,下颌也直打晃,好像掄着大錘砸在了坦克上。
朦胧間,他想起之前砍屍煞時曾以血喂刀,反正現在關山刀已經和他一條心,他也就更加沒了顧忌,刀刃翻轉放在手心處,咬着牙就要一刀拉下去。
“等等……”
二叔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蕭然割手的動作。下一秒,隻見二叔一個翻身,把那半個屍煞壓在了下面。
綠毛屍煞的指甲依舊緊緊插着二叔的兩側肩窩,但卻沒了其他動靜。
“二叔!”
蕭然雖然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本能判斷出,二叔此時掌握了某種主動。既然二叔讓他停下,他就暫且放下以血喂刀的念頭,舉起手電慌忙照向二叔。
可這一照,卻讓他當場愣在了原地。
二叔此時正雙手握着那根黑漆漆的錐子,錐子的一半已經沒入屍煞的胸口。
蕭然用了八成力,配合觀山刀砍下去,都如修指甲刮痧一般,可二叔手裏的錐子卻能穿透屍煞的銅皮鐵骨,實在是讓蕭然匪夷所思。
“二叔,你……這個……是……”
他剛想問二叔手裏的東西是什麽材料打造的,就見二叔雙手突然緩緩發力,朝着左邊慢慢擰動着錐子,發出“喀喀”的響聲。
與此同時,更讓蕭然驚詫莫名的事發生了。随着二叔擰動錐子,屍煞臉上的綠毛竟然慢慢減少,好像食物發黴的景象倒放一般,連同屍煞口中的尖牙、指尖的利爪也一并縮了回去,直至猙獰的屍煞變回到半枯的幹屍。
而這一番擰動,似乎也耗費了二叔極大的心力。他擡起頭,隔着防毒面具對愣在原地的蕭然奮力喝道:“呆什麽……給她一刀……要不就把那破玩意兒……還給她……”
蕭然的目光從幹屍身上移到二叔臉上,又移到二叔握着錐子微微顫抖的雙手,這才恍然大悟一般,拎刀就要砍幹屍的腦袋。
可一瞬間他又改變了主意,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個獸皮帕,把獸皮帕塞在幹屍雙手中,又兩邊看看,撿了一根細藤把幹屍雙手捆紮好,确保獸皮帕不再掉出來。
這些工作全都完成,二叔面具後終于長舒了一口氣,随着手的放松,那錐子又輕松地向右轉回原處。等二叔把錐子從幹屍身上移開後,原本錐子沒入的傷口竟然也消失不見了。
環形大廳終于重回了甯靜,隻有牆上大大小小的螢石,反射着蕭然手中的手電光。
二叔癱坐在一旁喘着粗氣說不出話來,蕭然趕緊蹲下檢查二叔的肩窩處。
幸運的是剛才屍煞的指甲指刺破了二叔的棉衣,就被二叔及時制住。二叔的肩窩處除了擠壓發紅,連一點表皮都沒劃破。
既然二叔沒事,蕭然的思緒就自然回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幕中。他不知道二叔所說的“法子”,根本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過他大概看明白了,二叔是用那個錐子,把屍煞的“煞”硬生生逼了回去。
隻要再把屍煞的激發開關,也就是幹屍生前最喜歡的東西塞回去,或者幹脆趁着她還是幹屍,來個手起刀落,問題就全都解決了。
可二叔究竟是怎麽辦到的?蕭然的目光又本能地落在了那根黑漆漆的錐子上。
此時細看那錐子,外形如一個放大拉長的水滴。水滴圓頭的下方有一個握把,但似乎斷裂了,留下參差的缺口。
他認識二叔這麽多年,二叔并不是什麽釋門道門的高人,也從沒聽他或任何人提及他有什麽其他的異能法術,那問題肯定是出在這個錐子上。
他凝神細聽,這錐子卻依舊如外形版樸實無華,沒有半點聲息。他隻好暗問蓍九霙:“小九,這錐子可是個神器?我怎麽聽不到他的聲音?”
隔了好一會兒,蓍九霙才開口道:“這東西……要說是神器……”
他還沒說完,二叔突然對蕭然說:“又愣了吧唧的看什麽?就興你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朋友,我就不能有個跟班?”
蕭然長着嘴愣了愣,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以爲二叔聽見了他和蓍九霙的對話。
見他不說話,二叔左右看了看伸手拎起一片半幹枯的葉子,滿身都是嫌棄地擦了擦那個黑錐子,又收回到腰間,才再次緩緩開了口。
“這東西……是流光天晷針……可以極小範圍的改變時間……對着什麽東西戳……戳進去……呼……呼……順時針是加速,逆時針是倒流……咳咳……”
二叔說這些話時,似乎異常地廢力,簡單一番介紹後就彎着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蕭然趕緊過去給二叔輕拍着後背,歎道:“那這玩意兒插自己身上轉一轉,隻要忍着疼,豈不是能返老還童?”
二叔此時也理順了氣,直起身來看着蕭然。隔着防毒面具的透明眼罩,蕭然感覺二叔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二叔從懷裏摸出兩顆紅奁妙心丸,遞給蕭然一顆,然後摘下了防毒面具,說:“你當自己很聰明啊?用這個東西要透支自己的壽命,我一邊透支未來的壽命一邊返老還童,那不是一個水槽同時進水和出水,除了浪費資源什麽意義都沒有嗎?最後不過就是死在自己想死的那個年歲罷了……”
蕭然恍然大悟,此時再看二叔,似乎短短這麽一番操作,額前确實又添了不少白發,怪不得剛才他累成那樣。
“看來人的壽命,果然是天定好的啊……”
蕭然慨歎着,之前蓍九霙說幫他延年益壽,沒準也都是胡扯加徒勞。
二叔把紅奁妙心丸塞進嘴裏,對蕭然擺手道:“那倒也不是,我也是後來才發現的,人的壽命是動态的,比如今天你跑了幾圈步,你原有的壽命可能就多了幾小時。你今天抽了一包煙喝了一頓大酒,又點燈熬油通宵打個麻将,明天壽命就減個一兩天。所以你看二叔我,老早就把煙酒戒了,這麽多年還堅持早睡早起多運動……嗨,跟你唠叨這些幹嘛,你愛怎麽活就怎麽活吧!”
蕭然聞言,原本有些掃興的心情又振作了起來,看來以後得少和胡八一他們胡吃海喝了。
他也把防毒面具摘了下來,感覺空氣中雖然帶着幾分暮氣,但終究比面具裏那個工業制品的味道強多了。
二叔所說的透支壽命逆轉時間,讓他不由得想起鄧伯身上那枚透骨釘。似乎二叔的東西都和壽命有關,都透着一股邪性。
他一邊嚼着紅奁妙心丸一邊問道:“二叔,這玩意兒聽着不像好東西,您從哪弄來的?”
二叔撇了撇嘴,斜着眼道:“猴兒崽子沒見過世面,這東西可是上天入地頭一份兒的好東西,想當年你二叔也是……嗨,說來話長了,咱先看看這大廳裏有什麽吧。”
二叔話說一半,就不願意繼續往下說,舉着手電先行去檢查大廳的柱子,還有那些跪拜的幹屍。蕭然也不好再繼續往下問,隻好收拾好行裝,同時問蓍九霙:“你剛才沒說完,那東西不是神器?怎麽我二叔說那都上天入地頭一份兒了?”
等到蕭然重新打理好一身東西,蓍九霙才開口道:“那東西……我也摸不透,總覺得與其說是神器,不如說它就是神……或者一部分神……”
“哈?”蕭然詫異道。
可蓍九霙話剛說完,前方的二叔突然手上一抖,手電也落在了地上。
(本章完)